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响遏行云--一个徒步旅行者的话语 卷天下/文
秋风起,脚趾痒。 我想我正在衰老,脸面上不断丢失原有的弹性,额头上爬满了明灭或可睹的纹路,一条条纵横交错的,日益清晰和加固。你大概也一样,两只眼睛似乎大了起来,有点儿发呆。信不信由你。 我和你的衰老实质上没有什么两样,不管怎么说你我都在遵从同一生物原理:新陈代谢,吐故纳新。像万有引力指向地心那样绝情无义,代谢的信念没有动摇过,斩钉截铁地将生命衰变乐章进行下去。似鲜嫩的初情,吐故纳新从不迟疑,不间断地诉说心中无限事。所以说,你正在不断地衰老,我也一刻不停步地衰老,由幼稚变为成熟,从透明走向混沌。尤其是这些日子,无奈在所难免,太平洋和大西洋上接二连三生成飓风,搅的周天苦彻,连累了偏安内陆腹地的西北地区。在阴霾天里,我愈加深刻地体悟到我正在加速地衰老,确凿证据列举如下: 一、时间矢量具有单一性,天地人合一。因此,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 二、我的体重在增加,半年内增加了十公斤,正式迈入了超标行列。道家养生文化指出,肥胖是衰老的体现。我已经觉察出肥胖,开始学习用脚跟决定行动,亦步亦趋。 三、不知不觉中,京剧秦腔昆曲等古老戏种得到了我的宽容,过去难以听下去的呕哑嘲哳的传统声响也渐次顺耳,优哉游哉美哉。 同时,在昏暗而闪烁的射灯下,疯狂的蹦迪兄妹们在撒泼,以强节奏重打击乐器使得野火烧生。然而,亲临此境久了,我便会在内心深处不动声色的涌出一丝或许一毫的讨厌来。 四、徒步穿越贺兰山时,我常常落在队伍的后方,满腔积忿。这种情况未曾有过。我依然记得,是在美丽的季节,在蓝天下,爬贺兰山时我的呼吸节奏彻底破坏了,下坡途中在牙齿的碰击声里腿脚不听使唤,走在沟谷里望着无穷无尽的崎岖不平的河床道路,倍加困苦,直想骂娘。 行进中,一位英姿女子在腰间挂出一条柔软的白毛巾,我意识到这条毛巾晃荡了我的视线,抬起了我的励志。然而,这一事件的意义毕竟遮盖不了残酷的现实。于是,我懂了,人心摧毁,挫败感叠加。 五、我累积有一些测检数据。在一个知了鸣放、芳香四溢的夏天,我的右脚跟不慎受伤,先后打了四五次封闭针,效果并不明显。接下来,我又在雪地里跌了一跤,使得右膝盖扭伤,放弃治疗却未能自愈,伤痛依旧。就这样,我裹挟穿越贺兰山脉的剩余勇气,实施徒步行走城市的计划。由近到远,由西向东,由此及彼,从斜拉桥到鼓楼,喝掉三瓶矿泉水,花费二个多小时;从火车站到玉皇阁,喝下二瓶矿泉水,花费三个多小时;从XX大学校区到虹桥大酒店,喝二瓶矿泉水剩下半瓶,花费四个多小时;从西夏广场到南门广场,喝完一瓶矿泉水,花费六个多小时。可是,我觉得身上的汗水流量却随行走距离的增大而减少,呈现出反比例函数关系,没有了兴奋和饥渴感,更寻找不出一个从来未被感觉的东西。 又是一个雨天,我们匆忙驱车七百多公里路,赶到巴丹吉林沙漠,体验荒蛮。记得离开茫然的神泉后,雨下大了,我们开始脱去鞋袜,赤足攀登必鲁图--据说是世界最高沙峰。同伴们脚下生烟,迅疾上升,不足两小时便登了顶,而我却累死累活历尽一百分钟,方才爬上山颠,算是完成了征服之壮举。回想起来,令人害怕的不是成功,而是登峰伊始,同伴们提心吊胆我。 现在,可以公开地说,在阳光下,不确凿的证据更多: 1、能够了解女人的时候不了解女人。半个月亮时时浮现心上。 2、想孤独时找不到诀窍所在。旷野变大了,却听见它们发出细微声响。 3、躺在椅子上,慵懒,不动声色;偶尔挪动一下身体,起身坐在椅子上;又重新躺下,厌倦,不动声色。时光如流水,在身旁越来越亮,又越来越暗。 4、还是觉得朋友好。更重要的不是叫嚷,而是不在乎沉默,不依据外表来判断黑白。 5、在清一色的焦虑集束面前,首先松开嘴唇伸出舌头,语言总是先于行动。 6、在风中,看见一颠一颠地向前探头探脑的玫瑰花,就情不自禁伤感起来。 "感时花溅泪"啊,难以释怀。 7、像月光下的审美疲劳一样,困难和挑战永远多于经验。小鸟站在窗口上,这时候,黑夜出奇地严峻,倍加工作。 8、越是坦荡胸襟,就越是被忽视得厉害,被人忽视的时候又忽视别人。是啊,一瓢弱水浇灭不了偏执的微火。 9、老东西!十五中的学生骑车奚落中年人,直叫人爱恨交织,叹息不止。 10、时常陶醉于摇滚派的歌声,并确信它属于一把长利刃斜斜插入肥肥的脖子,动物发出声嘶力竭的最后呼啸,本能地表达了彻底绝望的心情。过瘾。 11、真没劲。一只母鸡消失在黑暗中。 这似乎就是我现在的状况。归根到底,无论阴天或是晴日,无论逻辑或是现实,大量确凿的和不确凿的证明都在支撑着命题的成立:我正在衰老,我的衰老从脚而起。 2007-9-27
(未完,待续)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