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长风起兮
"饶儿"是三木
匠的儿子。
饶儿"结巴",庄里一人学他说话也有点结巴。饶儿结巴是鬼子刺刀吓的:小日本雪白的刺刀挑着,对准他的胸膛,问他八路的有?他吓得脑门子冒汗,嘴一张一合说不出话来,"知--知--知--""知"了半天也说不清楚,日本兵哄堂大笑走开了,打那,饶儿变成结巴。
饶儿的父母,离开人世给他留下三间草房。庄里人陆续换上瓦房,饶儿没条件,还住在草房。一次他烧火做饭,不小心灶堂火引出来,把旁边一篓子柴禾引着,他着急用烧火棍扑打灭火,结果火苗窜上房,火借风势,眼看着草房烧落架了... ...没了家,他借住一家子西屋住。庄里正常人说媳妇就不好说,结巴这样说媳妇更没门了。
饶儿吃饭简单,上顿下顿,棒子粥就咸菜,咸菜没有了,蘸盐水吃饭;吃完饭,碗筷用清水冲刷几次,干干净净放起来。在生产队,他管打草轧草喂牲口。夏日里,他大清早出去,早饭时背回大捆青草,压得他费劲喘气、汗涝似的;人们见他放下背草,用破旧汗衫擦汗,很是赞赏夸他,他还是着急笑着说不出完整话来。生产队记帐,大人劳动力一天工分十分,给他记六分,知道明欺负他,他这样人也没法儿;人少分儿少,分粮食少得可怜。劳力干活能吃,没有油水吃得更多,春夏之交青黄不接,他早早没了口粮,东家西家借,秋后快还人家。过年生产队杀猪分肉,别看他喂的,他只分到八两"血脖儿",好肉轮不到他。
没有媳妇,他怕"媳妇"。一次山坳里打草,草疯长得一人高,他弯下腰把着草要割,忽地冒出大活人来:雪白的屁股,胸前的红兜兜,庄里刚过门挺厉害的媳妇正提着裤子站起来。看见妇人解手,饶儿用手捂住自己的脸。"流氓,没媳妇偷看我干啥",媳妇扯开嗓门一骂,饶儿捂住脸吓跑了... ...出这样事,大人们逗他,把大以前的事抖搂出来:到镇子路过"窑子"馆门口,他很小不知道是妓院,只看见院子里花红柳绿的新鲜,探头想看个究竟,一个妓女上来拽他进去,他明白是妓院后拚命往外走,拽他的妓女突然一撒手,他摔了一个大趔趄,妓女哈哈大笑,笑得弯了腰... ...
饶儿有一个亲人,是他姐,最疼他。他姐嫁出去几十里外地方,嫁出后一直没有回来过。冬季到来时,他姐就把做好的棉衣棉裤让人捎来;没有棉鞋,脚下穿着胶鞋,身上穿着棉衣棉裤,他差不多温暖地过冬了。
人老了,不能劳动,他被送进乡里养老院。养老院离庄上十来里路,他时常回来,带回来"榨饼"分给小孩子吃;他衣着干净,脸白胖了。他告诉庄里人,在养老院还干活,他还在"喂猪"... ...(2007/9/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