忏悔（上）
                  文/潇湘兰儿
   在人生中，
    有许多来来往往的过客，
    陪我们走过不同的岁月。
    无法细诉已流逝的时光，
    却依稀记得，记得，
    有那么一位，最初与无悔的朋友……
                                      
                       引子                      
 
（一）
    国庆那天雪儿打电话过来，关心地问及我近来的生活和工作状况。我和她热烈而愉快地交谈着，想不到一聊就是一个多小时。末了，她责怪我为何那么长时间都不去看望她，说既使没空过来，至少也得打个电话问候一声呀。
    放下电话，我方才想起，由于双方工作上的忙碌，一晃，我和雪儿竟然有半年之久没在一起玩过和聊过了。
    记得上次和雪儿相见，已是今年春节过后，我去老家给哥哥拜年路过之时，顺便抽空去看望了她一回。她看上去还是那么年轻和富有活力，岁月在她的脸上和身上几乎找不到一丝苍老的痕迹。
    那晚，雪儿把她老公赶去与儿子同睡，她说要与我好好的叙旧一番。吃罢晚饭，我和雪儿便早早地上了床。我们就这样相依偎地坐着，从晚上八点一直聊到凌晨三点，竟然毫无睡意。我们从学生时代的种种趣闻轶事谈起，一直谈到参加工作后的种种艰辛与烦恼，再聊到结婚生子为人妇为人母的幸福与苦涩。
    但那晚我们聊得最多的，还是当初在职业学校就读时，所发生在我们之间的那点点滴滴和种种难忘的故事，说到好笑处，我们会情不自禁地相互哈哈大笑起来。笑过之后，我和雪儿不禁回忆起那段曾经年少轻狂的过往，一个发生在我和雪儿之间的刻骨铭心的友情故事。

（二）
    雪儿是我高中时代的同窗好友，十六岁那年，我们一同考入A市的一所职业学校就读。我和雪儿来自不同的地方，她的家乡在边远的农村山区，而我的家乡则在矿山。
    第一次认识雪儿，是在开学后的第一天。说来真是又好笑又好尴尬，我们的相识竟然是在老师的点名批评之下开始的。现在回想起来，我们仍然觉得有点不可思议，而且带有戏剧性的色彩。
    我是八月三十日上午才接到技校发来的录取通知书的，而学校九月一日就要开学。为了能够及时赶到学校报到，我和梅子（跟我从小一块长大然后一起考入技校的同窗好友）只好步行几十里公路，（当时我们那公车很少，每天只有一辆直达车，而我们接到通知书时，那辆公车已经开走了）而且还要挑着行李，就这样一步一步艰难地走到学校的。那天正好天又下着小雨，等我们赶到学校的时侯，已是傍晚六点多钟，全身上下也已湿透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我和梅子浑身上下象散了架似的疼痛。所以，当起床铃响过之后，同学们都忙着洗嗽去了，接着就到操场上做早操和跑步。我和梅子因为全身上下疼的历害，而没有参加学校的早操和晨跑锻炼。没想到上第一节早自习时，班主任张老师便查问此事，还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让我们罚站了一会儿，并严厉地和点名批评。当时罚站和点名批评的除了我和梅子之外，还有一个便是雪儿了。
    由于第一天上课就受到老师的批评，我的心里很不是滋味，所以对雪儿的印象就格外的深了些。

（三）
    雪儿是那种冰雪聪明的女孩，她性格活泼开朗，爱说爱笑，能说会道。她的一张伶牙利嘴常常把男同学们反驳得无言以对，尤其善于讽刺他们，所以男同学们在背地里给她取了个外号叫“小鲁迅”。雪儿有一个园园的娃娃脸，高鼻梁上架着一副宽边眼镜。那双聪慧的大眼睛象一泓清澈的潭水，可以照见人的心底，剪着一头齐肩的学生发。
    我和雪儿都是班干部，我是班里的文艺委员，雪儿是学习委员，由于工作上的关系，我们接触得比较多。而让我和雪儿真正成为好友的，是由于对文学和音乐都非常偏爱的缘故。我和雪儿都非常喜欢唱歌和文学，常常在课余之时，我俩会聚在一起唱唱歌儿，或者共同探讨一些文学艺术上的观点和问题。渐渐地，我和雪儿便熟识起来，并很快成了无话不谈的知心好友。
    我俩就象一对恋人似的形影不离。上早自习时，我和雪儿会一起拿着课本或诗词，沿着河边的那天蜿蜒曲折的公路，一边朗读着课文或者诗词，一边欣赏这校园外的田野风光。有时，我们还会对着那条清澈的河水，咿咿啊啊地练声或唱歌，读累了唱累了，就到河边的大石块上小坐，一起仰望蓝天白云，一起静听小河淌水。放学只后，我们又一同去浴室沐浴，然后一块到小河边洗衣，之后一起拿着饭盒去食堂打饭……而最令人难以忘怀的，莫过于下晚自习后，我们在月光下偷偷跳舞的那些美好时光。
    雪儿是个自尊心很强又极要面子的人，当看到别的同学家庭条件都比她优越的时侯，便也常常在我面前夸耀她家的境况。她告诉我说，她父亲是某单位的一名干部，母亲也是某单位的一名工人，哥哥和姐姐都已大学毕业并参加工作，家里的生活过得非常富足且和睦。对她所说的这些话，我当然深信不疑。

（四）
    在一个星期六的上午，雪儿突然邀请我去她家做客，我非常高兴地答应了她的邀请，并欣然陪同她前往。在几经坐车辗转和步行之后，下午五点多钟，我们终于到达了她的家。
    那是一个非常普通而又异常简陋的农村家庭，典型的四合院老房。家里除了一些农用工具和几件破旧的家具之外，几乎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了。这就是雪儿经常跟我谈到的那个优越的“家”！当看到眼前的这一切时，我惊呆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天黑的时侯，她的爸爸妈妈才从地里带着一身的劳累回来。站在我面前的，是一个因常年劳作而风雨沧桑的母亲，和一个沉默寡言的父亲。更让我震惊的是雪儿的弟弟，一个年方十二岁的小男孩，因为家庭困难而不得不缀学在家放牛和赶鸭子。
    雪儿告诉我，因为她家里穷，在她和弟弟之间只能选一个人去读书，弟弟是因为她才放弃读书的。而她的父母亲因为性格上的差异相处得极不和睦，吵架往往成了家常便饭。看到她家如此处境，我心里很是同情和难过，当晚竟彻夜不眠。
    回到学校后的当晚，雪儿便交给我一张字条。我打开一看，是她写给我的一封信，信的题目叫《忏悔》。信中内容是这样写的：
    亲爱的朋友兰心：
                 你好！
    也许你对这个称呼感到不顺耳，但请你接受我——一个夸夸其谈、图有外表的人做你的朋友——奋进的患友，好吗？
    我最敬爱的朋友，你可知道我现在的苦衷，也许有些你已经知道了，因为你是最理解我的人。但还有些不能用语言来表达的心灵创伤，你是否领悟了呢？
    我的家庭，跟一般的农家没有什么区别，唯一的区别就是不和睦。你知道，一个正值妙龄的少女，谁不向往有个随时充满欢乐气氛的家？有支持自己奋斗、拼搏的亲人？
    我，也许不求人的性格太过分了，以至造成我现在的性格：自以为是，自认清高，只图外表，不讲充实。你觉察了我这些庸俗的低级趣味吗？我之所以要问你，是因为你是我生活圈获得心声最多的人，也是注视我所作所为最密切的人，是吗？
    唉，兰心啊！请你坚信，我不是个甘愿做庸夫的人，我的心灵深处也还有一点崇高的东西，一块诰白的小天地。之所以现在我的外表行为，都是“打肿脸颊，充胖子”。我今天才理解到这实属自掘坟墓，因为这根本就不能减轻心灵的悲痛，根本就不能使自己从孤独走向繁多。既使暂时有人羡慕，过后，也会感到一种空虚感。大概这就是及时行乐的滋味吧！天哪！我是怎样染上这腐蚀心灵的毒空气？一失足不成千古恨，我宣誓，从今以后，一定悬崖绝壁，洗手不干了……
    朋友，请你伸出刚柔的手来扶助我，让我踏着你的脚印一起走完人生的道路。让我们一起奋斗、拼搏吧！让我们象马克思跟恩格斯一样交成事业的患友吧！
    兰心呀！这都是我的肺腑之言，请你不要嫌弃我，不要计较我过去欺骗了你，请你接受我的请求，因为这是我第一次这样求人。
    你不讨厌我——一个无血肉的外壳吧？！但愿如此！
    唉！我真该死，不知降到我头上的云祥将会是什么颜色？……虚荣感太坑害人了！！
    祝：能坚持奋斗、拼搏下去！
                                   愚友：雪儿
                                           X年X月X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