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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长风起兮 蛮子、林子是庄上两个大人的"小名"。肚子里都有"墨水"，算是文化人。 打小我很爱看"小人书"。破天荒的母亲给我一毛钱，要我买面包果子吃， 我换回来拿回家的，是一本崭新的小人书，总是爱不释手，翻卷几遍，享受里面的人物故事带来的快乐；学会上山打柴刨药材、下河摸鱼捞虾，换回的钱顺势换回小人书，积累一摞连着一摞。 蛮子见我喜欢小人书如命，送给我一本彩色的：蓝天下，黑色的小燕子尾巴，像两把小剪刀，掠过碧绿池塘，穿梭在春风里、在绿色杨柳丝绦里。美极了！有生以来，这是我见到最美的图画--她在我幼小心灵，播下美丽种子，带给无边的遐思和憧憬。"小燕子，哪里来，年年春天穿花衣... ..."蛮子指着画儿，哼着好听的歌... ... 蛮子的爹"二木匠"，手艺很好，会赚钱，家底儿积蓄不少。蛮子是"独苗"，爹妈老来得的子，很娇惯。一般人家上不起私塾，蛮子不大爹妈送他进了私塾。蛮子送给我的书，听说就是私塾的课本。花无百日好。好景不长，蛮子爹妈相继撇下他到了另一个世界；念到半截的私塾，不得不停下来，没了爹妈的日子渐渐苦起来。"土地法大纲"时，爹妈留下来家底儿所剩无几，工作队把食堂一间陈旧的平房分给他，勉强一个人过活。 我是早晨顶着露珠正在打草，家人把我从野地里拉回来叫我上学读书的。蛮子老了孤寡，却很羡慕我读书，晚饭后常常到我家，看我趴在炕上写作业，常常凑到我身边，问这个字念啥、那个字念啥；看我痴迷地看书，他常常挂在嘴边笑着说：学（音读xiao）吧，学吧，看你将来会学（削）出大坑来。地震时候，蛮子命很大，破旧的房子两面开花，他酣睡那里，丝毫未损。 "林子"半路见我拎着书包回家，那个眼神和蛮子不一样。 "林子"是大军南下留在南方的文官。身穿军官服，腰间挎着手枪，小时候看他黑白照片特别精神；还有他收藏书夹中，好多穿着各式花裙女子的照片，闪着青春光亮，楚楚动人。 "林子"和庄上人都不说话的。他说话，只是在做好棒子粒粥吃之前，走出阴暗的屋子，在院落里头顶粥碗，原地左转三圈，右转三圈，停下来，用筷子剥一些粒粥洒在地上，嘴一直叨叨咕咕。年复一年，日复一日，他重复地做着，他"疯"了。 林子南下之前有媳妇，是庄里爹妈"包办"的。转业南方党校，一纸修书，休了媳妇；时间不长，他带回几箱子书回家。回到家，庄里人看到他就是这个样子，好端端的一个人疯疯癫癫、"魔症"了。听大人说，在广州他的学生看上了他，学生年轻貌美，他很心中，在身上花了不少钱；相处一段时光，有一天，这个学生突然消失了，他家中的钞票也不见了... ...他四处找，派学生找，大海捞针，音信皆无，似在人间"蒸发"掉了，从此暗气暗憋，想不开疯了。 回到家乡，他这样的人也不受欢迎。他挤在西屋一间，对面和他哥住，他哥看不上这样没出息的兄弟，白眼骂他，做好吃的，也从来不给他；"文革"那段，他常常被大队的人带上高帽子，低头、游街示众；他最受孩子的气，淘气的孩子见他转圈扔饭，向他扔石头土块，他只是躲，从不追赶，即便土块扔在盆里碗里，饭不能吃了，他也只是站在那里，一直看着孩子，摇两下头，转身回屋去。 几箱子的书，他守着，也没见他打开看过。孩子们戏弄他后，登鼻子上脸，打起了这些书的主意。看见他外面转去不在家里，翻墙进屋弄开箱子，抱着一摞书就跑，跑到僻静处，看到书里夹着照片、过时的百元千元大钞，这些他们抛掉，把书卖掉，几分钱一斤；有一次孩子偷书，撞上林子，林子拚命追，孩子爹妈乱叫没命地跑... ... 我考上大学，背着行囊出庄，正遇到林子。他停下来看着我，突然对我说，你上大学去吗？周围人听了，愕然不解... ... （2007/9/4) [本帖已被长风起兮于2007年9月5日8时8分35秒修改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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蛮子和林子的故事～ 一声叹息． 是环境使然，还是命运不济？蛮子想读书却无书可读，林子拥有书，却最终痴狂难辨．和他们比起来，我们是何等的幸运． 长风文字里的很多细节，和我童年的经历很相似，看着温馨而亲切．我小时候，非常喜欢看小人书，但很少去买，因为买书要花相对较多的钱．我大多时，喜欢到镇上租小人书的摊子上看，一分钱一本．那时节，看小人书，真是莫大的享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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