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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炎炎的夏日里,我回到了久别的故里,今夏的故里与去年的故里大为不同,深刻地记得,去岁的夏日故里天旱得厉害,十里稼穑,百里野草都在流火的日头下枯萎,走在烈焰般的日头下,闻不到生命的气息,四野是枯黄的味道。菁华的松林把苍劲留在叹息的风声里,劲直高指的翠竹在流火里泛黄,撑破苍天的豪气落入寂寥的蛙声里。我家后院的那几棵桂树的腊叶也禁不住烈日的烤焙,变的没有生气,当然在秋风在月夜里悄悄来临的时候,也很难唤醒她沉睡的花蕊,所以去年桂花开的特别少,也谢的特别快。而今年回去,虽然也是骄阳吐火,但四野苍翠欲滴,时不时大雨倾盆,刹时一片水乡泽国。当然,雨水太多,也要酿成水灾,我心里不比去年爽快,即便是我在故里呆不了多长时间就要踏上新地坎坷地路途! 母亲年都要摘很对桂花晾干,用作待客的茗茶,每当来客品味沁人心脾的桂花茶时,嘴里无不称赞母亲的勤劳和巧手。他们的称赞也不是徒劳地,在来客临走的时候,母亲会意他们赞语后所隐藏的要桂花之意,所以母亲回毫不吝啬地包上一包送给他们。邻居家来客的时候,家里没有茶或者没有好茶的时候,邻居会带着几分歉意向母亲"借"点桂花茶以待嘉宾远客。为什么邻居会带着几分歉意?因为在桂花香飘四逸的时候,母亲会一个人花上好几天日子把几乎所有的桂花采摘下来,那些极难够到的桂花才会在秋风里零落飘散,而那些飘在秋风里的桂花都是些色白香浓蕊大的桂花,可以说是桂花中的极品,至少早我家后院的桂树所开的花当中算是极品。在一次事故以前,这些极品桂花都难逃脱母亲的手心,所有的桂花在母亲的晒制下变成茗品,待成茶后,母亲会拿出一部分与邻居共同分享。在那次事故之后,这些极品桂花带几丝快意抑或是哀怨飘零在秋风里。那次事故就是母亲想将所有的桂花不余一朵收进她缝制的绢袋当中,便"铤而走险",攀爬到鸟都难栖的枝巅,去采摘色香形俱佳的桂花。当然就发生了让她从此以后便懂得了什么叫放手的事故,母亲摔折了右腿,在病榻上躺了好几个月,那些她费劲采摘的桂花只得在堆积中由香变臭,那年邻居和远来的嘉宾当然没口福品尝到香滑的桂花茶。在那次事故后,邻居依旧没人来帮母亲采摘八月里飘香的桂花。但母亲没有放弃能够采摘到的桂花,虽然所得的桂花不如往些年多,不比往些年好。母亲依旧会将晒制好的桂花茶送些给邻居,当然没有往些年多。邻居见母亲没有埋怨他们的意思,每当授受母亲的馈赠时,嘴上要说出很多道歉的话。有过了几年,邻居们的嘴上少了几分歉语,脸上却多了几分"理所应当"笑纳的微笑,只是在所受只茶用完,但还须接济用以待客的时候,会带着几许歉意问母亲"借"点桂花茶,当然这是黄鼠狼借鸡--有借无还的了。 去年没有桂花酬邻居谢远客,母亲心里有点过意不去,这是母亲"酬谢"临客惯了缘故之使然吧。好象今年她也有点难为情的征兆。今年的桂花还没开,但我看了绿油油的桂花树,我知道,今年它们会把去年蕴藏的桂花一齐献给我勤劳地母亲。我看着清油油的桂树对母亲说,今年的桂花一定多,一定香。母亲在桂树下薅草,因为母亲在桂树下种了些喜阴的蔬菜。母亲听后说,这不一定,雨水多了,花不一定开得好,即使开点,也不香,如果到时采摘的时候老天爷下大雨,不但没得工夫菜,还要被风雨打落。我听了母亲的回答,我对隔年没喝的桂花茶的渴望产生了些许的绝望。 我在心底向上苍祈祷,祈祷不要再淫雨不绝。祈祷今年的桂花有个好收成,祈祷金秋秋阳高照,祈祷母亲能得到喜人的收获。 今天天有点阴,风也比较紧,院后的桂树是风里梳理她那婆娑的身姿。翠绿的叶子在风里翻卷,看上去她是那么的被动和无奈。我在风里叹息,为藏在桂树叶底未放的桂花叹息,叹息她又有一年命运多舛,叹息她零落风前的疏影。我突发奇想--我能不能给桂花树搭建一阙挡风遮雨的草亭,让她在风雨里得到一方恬静的栖所,不在风里凌乱自己的身姿,不在雨里打湿那片馨香八月的芳心。当这个意念在我头脑闪现时,我嘴角浮出了一抹自嘲的微笑。我笑我太疯癫,我笑我太痴狂,我笑我太女儿气,昔有黛玉含泪葬花,那是诗意的幻化。今天我若疯癫痴狂的为亭亭如盖的桂花树结遮风挡雨的草亭,我不是伟丈夫,而是荼毒诗意的迂腐男。我为桂花树结亭的想法是个美妙的构思,构思基于母亲的勤劳之上,基于对母亲的报答之情上。 一阙结在心底的漏亭,挡不住风雨对桂花树的侵袭,遮不了岁月在母亲脸上留下苍老的痕迹。月朗风轻的夏夜,我在后院的桂花树下徘徊了良久,思绪万千,母亲由于白日的劳作,睡得很沉,不知道我跫跫的脚步声里裹杂着地犹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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