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一个卑微的农民

我只是一个卑微的农民
每天
都在土坷垃里刨着贫穷的叫喊
铁镐举起
又放下
石头缝里始终有土地的呻吟

我只是一个卑微的农民
在铁锈色的午后
卷起一袋烟
卷起一段父系氏族公社的历史
袅袅白烟中
仿佛看见一个个死尸在坟中坐起
血液迷失了身体的色彩
日子在骨胳里流出了声音

我只是一个卑微的农民
牵着黄牛
眼望着低矮的家门
沉默的稻穗
生长一粒粒日渐衰老的渴望
肚子与嘴巴煎熬在同一口锅里
锅沿上是一溜快要烘干了的魂灵

我只是一个卑微的农民
犁铧翻起祖祖辈的絮语
如太阳的仆人
吮着干躁的时间
水分流失在最后的一片栗树林里
头上长出能吃的蕨芭
门廊里久候的死神正兴高采烈的割刈

我只是一个卑微的农民
扁担荷起月亮猪圈拱出黎明
皱纹开出花朵汗水淋湿荒秽
孤独的影子烙印在陌生的路上
一颗卑微的心脏
种在石头与土壤的罅隙
与大地的脉搏一同跳跃
那是洒满尊严光晕的绝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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