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去的仙鹤

      海子， 你最后的一次思索是什么？

      我想像着。想像着十八年前的三月二十五日，在巍峨雄壮的山海关，长城逶迤，钟鼓悠扬，秦皇岛汪洋蔚蓝的海水，白帆远影，海鸥低旋。一列"轰隆"着的火车汽笛，凄呖地撕破了长空，钢轨与车轮惊心动魄地在噬咬，而你天才的诗魂，竟也翩舞着化做了一只西去的仙鹤......

     风啸浪涌，桃红落霞。顿时，一个沉重的休止符，震惊了诗的王国。智者和凡者，都无不在遗憾中扼腕叹息——海子啊！你这颗诗坛上璀璨的明星，为何要做这样的抉择?

     大海里的朵朵浪花在跃动，似乎依然在动情地呤诵着你那首《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诗句。据说，那是你在一月十三日作的最后绝笔: "从明天起, 和每一个亲人通信/ 告诉他们我的幸福/ 那幸福闪电告诉我的/ 我将告诉每一个人......"

      可是，在春暖花开蜂飞蝶舞到来之时, 你却面朝大海, 将自己的诗和人生，糅合出了一个无底的谜语。你穿上了“屈原遗落在沙滩上的白鞋子”，在击鼓之后，竟神秘地缥缈而去。将天才的神话，在朦胧的月色中，写满了惆怅。也让所有热爱和崇拜你的人，心灵震颤。

     逝者如斯夫。可是海子你可知晓? 在你化鹤西去的每个忌日，我总化不尽那满腔的忧伤。情不自禁中总是幻想，你是找那诗神屈原去了吗？那两千八百年前汨罗江中化鹤的屈原——那中华唯一传诵着神话色彩的诗人，那找“彭咸寻之所居的”的真正的诗神。

      那是一位连山鬼都会感动的哭泣的诗人啊！ ——虽然李白也号称谪仙， 但醉卧长安街头，为皇帝的一纸征召，就癫狂不已的李白，你不会去找。也只有屈原，才将诗与灵魂，种植成了一棵伟岸的神话树。

      而你，在纯真梦幻中，前瞻笃信的是人造的宗教， 后望回顾的却是人间无数的苦难和肮脏。诗的灵魂，已让你冠于了金玉相质的圣洁和伟大，在你用心灵写诗的时候， 你为红尘的高深莫测，而深深地痛苦和恐慌。于是，你只好将自己化作了一只飘渺的仙鹤！

      仙鹤毕竟是凡间珍奇， 毕竟要归隐青山绿水， 遁迹于宁静湖泊。正如你诗中想象的那样。

     我是理解你的，海子。

     但是, 在你天才的神话建立之后， 你用年轻的生命，又诞生出了一个耐人寻味的故事，这一定是你所没有料到的。

      而今，雁鸣长空，杨柳依依，又一个春暖花开的日子再次来到。我似乎依稀看到 ，你自由的微笑， 已永远地镶嵌在了你写就的那每一行诗里；你青春的身影， 已永远定格于风景明媚的春天；你圣洁的灵魂，将永远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海子，为你这位诗的圣子， 我将一杯祭酒洒于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