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茶
我不能喝酒,却喜欢喝茶。当然,只是一般地喝,谈不上真正茶道说的那般讲究和繁杂。泡一杯清香且略带苦味的清茶,坐在书房宽大的椅子上,将心沉入到自己喜欢的一本书中,那可谓是上帝给予我的最大恩惠了。 少时读曹雪芹的《红楼梦》,记得里面有个喜欢喝茶的妙玉,喝茶要用梅花上积存的雪水,便凭空展开想象,想那经过了梅花香气熏染的天露雪水,再加了名茗的烹煮,是怎样的一种幽香撩人的味道,恐怕是人间最美的甘露极品了。端在美人的手中,就想到苏轼吟的那句"从来佳茗似佳人"的名诗。只是没有想到,后来妙玉竟然做了压寨夫人,见了宝玉将他价值连城的茶具都给扔掉了,说是怕沾了俗气。 当时,阅历浅薄涉世不深的我,就弄不懂了同为妙玉一个人,怎么就对茶会有前后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 几年前,一位好友从杭州归来,惠带一筒精致的龙井绿茶,还说是清明前摘取,茶家新焙,味道醇厚,还特嘱喝时最好能配以上好的茶具为妙,如那种宜兴紫砂壶之类。并说品茶的奥秘是一遍清,两遍醇,三遍为最佳。听到此,我就笑,不是笑茶,而是笑我自己。虽酒柜中有一套我从杭州买来的南瓜型筋瓤色赭朱颜的紫砂壶,一个主壶,六个小盏,壶盏上都刻以很精致的浮雕叶子,底部还都署名有"悲亚佳制"的作者名字。可当时买时只是觉的那玲珑的小杯、小盏很讨人喜欢,并没有想到要架上清供,掌上抚玩,象茶馆老先生那样来浪费时间来浅斟细品,还要讲究什么火候水质之类。想我辈乃一凡人平民,每日还要匆忙奔命赚一份养家糊口的柴米油盐之细钿,闲时还想耕耘一下文学这块产量不高的山坡地,自是不能象老舍笔下那些衣食无忧的达官贵人,或是清朝提只鸟笼泡在茶馆里的八旗子弟们,谈天说地的腻着眼前的那壶茶水,后来那筒龙井还是孝敬了我的一位老师了。 听说在南方,连一般的市民,都有喝早茶、午茶的习惯,遍布街巷的大小茶馆,比酒肆还要多。"金鸡未唱水先沸,旭日初升茶溢香",就象儿时观看的革命样板戏《沙家浜》中的阿庆嫂的茶馆,商贩走卒,江湖武侠,工农商学兵,在脊饰飞橼的红木桌椅上,剪影着社会新闻、小道消息、名人逸事,成为时代风情的苍生缩影图画。 而在北方蒙古的一些畜牧高原地带,人们喝的不是清茶,而是奶与茶按比例混合的奶茶。曾与单位一蒙古籍同事谈起过奶茶的情形,曰:首先奶与茶的比例为首要,然后重要的是讲究火候与汤候,砖茶熬至三沸,倾以鲜奶,再过一沸置咸盐入里,然后趁热喝上几大碗,半天时间都会不渴不饿,骑上骏马尽管到大草原去兜风。 在我们的晋中太行山区,喝茶在老百姓中的兴起,只是近些年才有的风气。虽然晋商在中华神州独领风骚五百年,榆次的常家庄园繁荣昌盛时,从南方收购来的大量茶叶,以占清政府百分之七十的出口量到俄罗斯聚拢钱财,但终是那个时候没有形成民众们喝茶的习惯。原因也许是北方地域干燥,茶树无生,也许是从南方远道而来进了娘子关的茶叶价格不菲。小时侯留在脑子中的印象,是家里来了客人或大人要哄小孩子高兴时,用的是红糖或橘汁粉泡的水来解谗。真正喝茶风气的兴起,是到了八十年代的改革开放以后,南北方商品开始了大量的敞开流通,饮茶习惯也才开始在老百姓中时髦起来。 当然,茶叶,茶具,喝茶的人,也都是很有风景的。古时的文人们总把溢着清香的茶,和松、竹、梅一起寓意其品质的高洁。南宋爱国诗人陆游爱茶的境界是没人能比的,常是外出"茶灶笔床犹自随","夜踏疏梅影""汲水自烹茗"。还有名家元稹写的《一至七言茶》中的生动撩人,"铫煎黄蕊色,碗转七尘花。夜后追缴明月,晨前命对朝霞",将饮茶的闲适、淡然、幽雅气氛,营造的温馨恬静。 老百姓喝茶自是很随意,量力而行。粗瓷大碗中泡的茶水,多是以解渴润嗓。而现代一些喝名茗的人,却是不一定要自己亲自掏腰包去买。什么洞庭碧螺春、信阳毛尖、虎丘云白、安溪铁观音等,在一些茶庄做为特别礼品,销量是最好的。曾在一墙壁上看过这样一首无名氏写的诗,印象极为深刻:"处处通途,何去何从?吃一碗分清雅正;头头是道,谁主谁宾?饮三杯各自东西。"读来真是语及双关,哲理深奥。 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在传统的医药里,茶还是一味药膳。《饮膳正要》里记载:茶可去痰热、止渴、利小便、消食下气、清神少睡。用云南西双版纳茶的枝干及心材,煎汁浓缩而成的叫孩儿茶;用印尼或中南半岛诸国带叶嫩枝煎汁浓缩成的叫方儿茶,或棕儿茶,比上面的又多了收湿敛疮、生肌敛疮的功能。 社会总是在变,现在北方大部分的城市里,装潢考究的茶馆也日渐多起来了。一日几位文友吵着让我请她们喝茶,顺便大家聊聊文学的话题。茶馆的环境倒是十分地幽雅别致,壁贴书画诗文,厅堂置以芊芊翠竹,音乐轻舒似高山流水,且茶、茶具、水、景皆绝。但等到喝淡三壶水结帐时,才得知须掏多半月的薪水买单。于是大家洒笑曰:偶泡可以,经常不可耶! [本帖已被岸柳青青于2007年3月16日14时21分55秒修改过] [本帖已被岸柳青青于2007年3月16日14时23分21秒修改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