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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羽儿那年，我在一个瓦钵里栽下一棵仙人掌。到羽儿会走路时，仙人掌已撑破瓦钵，匍匐在地，蔓延成一支绿色劲旅。还开过一回花，娇嫩粉黄的花瓣，迎着阳光忽张忽合，使人误认为蝴蝶让大刺锥了翅膀，颤悠悠飞不起来。 羽儿很小就懂得孤独。山风泼悍，星月柔媚．养成她几许诗人气质。她创作第一首"诗"是在刚满一周岁时。那天黄昏与往常一般静谧，月儿高悬，风摇树影，空气中弥漫着苦楝花香。不知谁家点燃薰蚊虫的艾蒿，随着缕缕青烟升腾，正在吃奶的羽儿突然摇头晃脑地冲着月儿招唤："月亮贝贝，来，你下地来，吃米米来。"起初，我没听清她含混地说些什么，直到她得意地说了一遍又一遍，我才恍然大悟地明白她在作诗。后来，她对月亮产生空前绝后的联想，孤独时将其拟人化，饥饿时又将其比做香蕉、鸡蛋，红薯。"月亮软软的"，这话简直让人匪夷所思。再后来，她学会记数，阳台上的仙人掌成了她的活教具。 盛夏六月，仙人掌疯长。绿莹莹的叶片密集，就像课堂上竖起的一茬手掌。羽儿连日不厌其烦地一二三四往下数，却怎么也数不清楚，不是忘了进位，数到十又倒回去重数，就是看花眼睛，错愕之间辨不清它们的位置。可恶的仙人掌，使得羽儿白天沉迷，夜晚入心，睡梦里都在不停地数数字。望着她花蕾般蠕动的嘴唇，听着她蜜蜂似"嗡嗡"的声音，使我动了做母亲的恻隐之心，趁着夜黑不管三七二十-将仙人掌复杂的叶片尽数割了去，仅剩下简简单单九片。心想：你不是不会进位吗，我就给你来个简单明了。 翌日，羽儿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拖着-双大人鞋去阳台上数仙人掌。数着数着觉得不对，仔细一看，傻愣了。仙人掌遍体伤痕，一串串流着胶质般晶莹眼泪，伤心地倾诉昨夜横遭劫难的不幸和痛苦。 羽儿仿佛云空中去摘仙桃的仙女，被孙悟空使了定身法，定在那里一动不动，震惊、发呆，许久才"哇"地一声哭出来。"妈妈快来看，是谁杀了我的仙人掌。"以诗人的思维方式，羽儿绝对把仙人掌当成一群好朋友，所以她骇然地直叫：谁杀了她的仙人掌。 听到哭声，我跑出来。首先，我没看见哭泣的女儿在何处，映入眼帘的只是一棵流泪树。想不到世上真有这样一种充满灵性和肉质的多泪树，它为了友情可以疯长，为了母爱可以牺牲。但它却无法遏止从生命内核中源源不断涌流出来的泪滴--那是它对于生命的渴望，对于情感的渴求呵！它的悲伤和痛苦因了它的率真流泪而变得格外叫人恻痛和追悔。追悔莫及，竟突兀地使人思忆起它曾经如阳光一般给予过我种种希翼和快乐。那时候，它长在别人家篱笆外面，四周是开得黄灿灿的-片车前菊。由于缺少阳光，它的绿显得苍老凝重，没有活力。我把它挖出来，让它尽情地接受阳光曝晒，直到它裂开老皮，焕发出新生命的活力，才移栽到瓦钵，使之再次抽茎、发芽、开花...... 羽儿的哭声已失去尖拔逼人，变成哽咽抽泣。"它们一共是三十八片，不是二十一片，也不是四十片......"像宝玉通灵似的，羽儿突然脑子开窍，把一个庞大而又复杂的数目记得清清楚楚。可是，记清楚了又能怎样？诗人的朋友或梦想已经不在枝头，留下的只是伤疤和泪滴......呵，这么多的泪滴，怎么数得完？要一千年还是一万年？那一颗颗温柔的心一整夜都在默默地因为生死离别而哭泣，并为此流下亿万滴眼泪。一时间，羽儿伤心不已，泪水斑斑点点染湿了花裙子...... "好啦，羽儿别哭，听妈妈讲仙人掌的故事。兄弟几十个，围着瓦钵住，长大想分家，地里去过活--"我拿出编织谎言的手段骗女儿，又采取实际行动，将割掉的仙人掌统统栽到菜地里。这样，羽儿认为有道理，就再也不哭了。 从栽下仙人掌时日起，羽儿就开始了默默地守望和等待。她对这种等待很痴心，眉宇间笼罩着一片执意。而这种执著的等待将使她在孤独中慢慢地成长、成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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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充满灵性的羽儿 祝福灵性而可爱的羽儿茁壮成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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