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意与浪漫的艺术情怀

--根雕"十八罗汉"观感

　　   根雕，是一门化腐朽为神奇的艺术。
　　艺术大师刘海栗对于根雕艺术说过这样的话：根艺可以登大雅之堂，在美术史上找到了适当位置，这项工作，值得有志者终身奋斗。
　　根雕艺术作为一种天人合一的特殊艺术品，借大自然造化，以其丰富多彩、婀娜多姿的优美造型，使人浮想联翩，抒发人生情怀！

意外，让我走近两位农民根艺师
解读他们不屈服于命运的精神

　　近日，有幸在黔城节孝祠五溪天然艺术馆观赏到一组大型人物根雕艺术作品--"十八罗汉"。由于对"十八罗汉"形象特征的熟悉记忆，一眼之下，这组作品的独特和"另类"，让我感到意外和震惊。佛经中讲，罗汉尚未成佛，有较多的人性，但由于他们是真正的历史人物，对于他们形象的刻画，向来以现实人物的自然姿态为范本，基本上没有超出人的想象力的范畴。然而，眼前的十八罗汉却展示着一种非比寻常的人物个性特征，一个个鲜活的艺术形象，显示着创作者的独具匠心。或慈祥憨笑，或闭目凝思，或颦眉立目......均形态毕肖，根艺师的一刀一刻和每一个细节都自觉不自觉地注入了自己的感受，自己的悟性。大胆尝试，自由发挥，使之充满了漫画与戏剧的艺术效果和中西合璧的浪漫情怀。
　　我猜想"十八罗汉"的创作者定是位须发苍白，饱经世事的老者。由是，对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便向人打听这位神奇人物。
　　终于找到"十八罗汉"的创作者，但不是一位，是两位。我一见到他们就笑了，笑话自己判断失误。我对他俩说的第一句话几乎是脱口而出：你们这么年轻呀。的确，他们不仅年轻，而且朴实无华，开口就是地地道道的乡音，笑容憨厚不失农民本色。
　　杨汉明，40岁，新晃人氏。江贤忠，37岁，芷江人氏。两人从事根雕艺术20余年，用一句他们自己的话说：几十年的努力追求等于从物质贫穷走向精神富有。
　　成长和励志的过程总有难以想象的辛酸和痛苦，杨汉明自己也不明白从小家里怎么就那么穷，穷得经常揭不开锅，穷得他小学只上到四年级就无奈辍学，成为一生嗟叹的遗憾。成年后，贫困的阴影还是照样跟随着他，成了家，却守不住家，结婚不到一年半，妻子因为贫穷，丢下才4个月的女儿负气走了，再也没有回头，杨汉明除了含辛茹苦把孩子拉扯大，始终没有放弃对根雕艺术的执着追求。
　　说到贫穷，性格内向，说话不多的江贤忠也深有感触。他和杨汉明自1991年认识结成至交，在朋友最困难的时候总想伸出援助的双手，可是自家也不宽裕，能做到的也只能是送几十斤大米解朋友的燃眉之急。曾经有一次，杨汉明和年幼的女儿又有两天没开锅了，望着小女饥饿啼哭的样子，杨汉明实在不忍心，心一横，把多年收集和珍爱的书籍都拿到废品站去卖，到了那里他又割舍不下，把一些有用的东西一页页撕下来，一边撕一边忍不住流眼泪，就这样，价值好几千元的三担书籍，以三毛钱一斤的价格当废纸卖得97元钱，换回油盐柴米伴女儿度过饥荒的年月。
　　即便这样，杨汉明和江贤忠也没有向命运低头，他们以相同的际遇和不同的方式向命运抗争，在逆境中上进，刻苦学习，努力探索。杨汉明以小学四年级的学历自学了历史地理、医学、法学，以及根雕艺术、花卉盆景、古玩收藏等等。
　　"我喜欢黄昏的云，千奇百怪，变幻无穷，尤其是闪电时刻，一条龙在云端乍现，然后天地宁静，进入一种羽化境界......我的根雕创作意图就是从此意境而来，我的知识来自天空，来自自然。"谁相信这些话出自一个自认为"没有文化"的人之口？"没有文化，自然界的所有景象在我眼里很神奇，我把这些都记在心里，日后就变成了我的作品。"
　　 杨汉明、江贤忠以这种方式向我如是叙述，让我感到这是两个外表形象跟内在气质完全不一样的人。

坚心，“艺术流浪者”追求理想走天下
求师学艺酸甜苦辣都经历过

　　人生的路，对于他们来说注定是坎坷的，况且他们又是极为执着，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血性汉子。从上世纪80年代末开始，杨汉明就仿效古人学艺的经历，以打工的者的身份走遍了大江南北，千山万水，有意识地历练自己，他的这种“流浪”是有目的的，说深奥是追求灵魂的升华，精神的皈依，说简单就是“行万里路，读万卷书”，以大自然为师, 向大自然学艺。1994年，杨汉明决定去西藏，因为他一直想利用根雕艺术创作和表现十八罗汉。去西藏大约需要3000元路费，在当时这不是一个小数目，他东借西凑只筹到200元钱，还差得远哪。可是天无绝人之路，正在焦灼无奈的时候，他想到了一条靠打工挣钱凑路费的好法子。接下来，他就是靠着这200元钱壮胆，硬是横跨大半个中国来到西藏，得到他想要得到的十八罗汉像，并且一路上刻苦求知，真正接触到很多艺术大师的作品以及外国漫画作品。
　　为了根雕艺术，他们什么苦都能吃，什么罪都能受。那时候，杨汉明称自己是“艺术流窜犯”，为着理想在敦煌一呆就是半个月，没有钱，他给别人挑脚、挖矿，什么苦活累活都干过，在贵州铜仁一个大山沟的草棚里，他跟一个名叫钱定清的85岁老人一住就是一年多，白天帮老人挑水砍柴，夜里跟他学诗作画，他甚至背着因早产而先天不足的女儿“流浪”到福建，在那里一边打工一边学习，每天都坚持14个小时的工作和学习，经历了说不完的酸甜苦辣。
　　梅花香自苦寒来，当杨汉明经历了过多的辛酸痛楚之后，真正的艺术种子在他心里开始生根发芽，并且开出绚丽的奇葩。这位6岁就懂得用竹根雕刻玩具，自小就喜欢琢磨蓝天星空，追逐白云苍狗，感受自然变幻无穷，内心充满奇妙幻想的山里孩子终于创作出频频获彩的根艺作品，在第二届中国芷江国际和平文化节上，他的参展作品《闭月踏歌》被美国纽约市市长比尔.埃斯顿看中，以5000美元的高价珍藏。

惊讶，两个人的创作灵感结合得天衣无缝
艺术境界堪称独具匠心鬼斧神工

　　根雕《十八罗汉》是杨汉明、江贤忠共同创作的。他们光为找齐制作十八罗汉的材料就苦苦寻找了7年，方圆百里，崇山峻岭，悬崖溪谷，处处都留有他们走过的脚印和流下的汗水。有一次，杨汉明在山上采根，不小心从悬崖上摔下来，摔成脑震荡，留下严重的后遗症。接着是整整四年精心创作，根据材料的枝杈、疤节、疙瘩、孔洞以及天然的形状、质地、纹理、色泽等，充分发挥艺术想象力，经过或写实、或夸张、或抽象等等巧妙构思，使之成为一种鬼斧神工、天人合一的独特造型艺术。
　　据他们说，在长达四年的创作过程中，他们有过记不清的争吵，甚至负气分手。一个性格张扬，一个性格内向，都属于性情中人，在生活中是挚友，但在艺术创作中却往往意见相左水火不融，有时候就因为讨论“鼻子长一点，眼睛鼓一点”，三句话不统一就争吵起来，然后各干各的，到了最后，两个人把各自的创作糅合到一起，奇妙的事情发生了，原来他们的心灵惊人地相通，两人的创作灵感居然可以结合得天衣无缝。这就是在欣赏他们的作品时，首先产生的惊讶感受。
　　我的另一个感受是诗意与浪漫。根雕注重传神，不求形似和逼真，以表现自然天趣为妙。鉴赏一件优秀的根艺作品，是通过概括单纯的艺术形象，借助于联想去感受和领悟根艺创作者所要表达的自然根的丰富思想内容及独特的艺术形象。观赏杨汉明、江贤忠的十八罗汉根艺作品，感觉他们将多个漫画人物形象都凝聚于根造型的一个人物身上，这是一种中西方文化相碰撞所闪现的浪漫色彩及光芒，作者要表现的不仅是人物的神情面貌，体态动作，更注重的是表现他们丰富而又独特的内心世界。他们说：把作品定位为漫画基调，就是因为在保留中国传统文化的基础上吸收了西方文化的浪漫主义情调。十八罗汉的形象为比丘相，头无发，着袈裟，身无装饰，这类神在过去的各类造像中尤为复杂，净相、恶相皆有，恶相的造型特征是五官畏怖，肌肉隆起，身躯壮硕，威猛粗犷，线条遒劲，传达出的是力量之美，狞厉之美，突出其孔武有力、气压群邪的精神及其护持佛法的职能。而在他们的创作中，却将净相、恶相人物相糅合，无论是形体还是面部神态都赋予了浪漫与自然的人性元素，虽然似是而非，却让人浮想联翩。那一个个罗汉神态各异，或憨态可掬，或气定神闲，或嬉笑怒骂，或诙谐端庄，无不浸透着诗意与浪漫的审美意趣。给人的感受就是有血有肉的真人的写实。当触摸这些艺术作品时，感觉到作者似乎要把一切思想和感情都雕刻到作品中去，用一种神奇的力量赋予他们鲜活的生命，美的魅力，使他们每一块肌肉都处于活动状态，使人几乎能感觉到他们的心跳，还有他们肌肤的光滑与温暖。
　　著名雕塑家罗丹在论及什么是真正的艺术品时曾说：“一个雕塑家要使自己塑造的人物真正成为艺术品，就要让它具有生命，让它活起来。”又说：“没有生命便没有艺术。一个雕塑家想要说明快乐、苦痛、某种狂热，如果不首先使自己表现的人物活起来的话，那是不会感动我们的，因为一个没有生命的东西……一块石头的快乐和悲哀，对我们有什么相干呢？” 杨汉明、江贤忠的作品正是借鉴了罗丹的理论，作品不仅注重外表形式的真实，而且注意表现精神和生命，从而使他们的根雕艺术呈现出特殊的魅力。说来还真有趣，采访中得知，在他们创作十八罗汉过程中，周围有不少关注他们的人对如此大胆创作不理解，骂他们是神经病，说那不是艺术，不合逻辑，不伦不类，更有甚者说他们“乱来乱搞”，糟践了中国的传统艺术。对此，两人仅仅相视一笑，坚持走自己的路。直到他们坚持主见完成了自己的作品，这时候，不仅他们自己高兴得又哭又笑，期待了很久的人们也兴奋无比，奔走相告，人们都被这十八尊栩栩如生的罗汉陶醉了，也被两位根艺师的表现技法折服了。

　　附十八罗汉简介：
　　举钵罗汉：迦诺迦跋厘隋阁，是一位托化缘的行者。
　　伏虎罗汉：宾头卢尊者，曾降伏过猛虎。
　　喜庆罗汉：迦诺伐蹉尊者，原是古印度一位雄辩家。
　　看门罗汉：注茶半托迦尊者，为人尽忠职守。
　　静坐罗汉：诺距罗尊者，又为大力罗汉，因过去乃武士出身，故力大无穷。
　　长眉罗汉：阿氏多尊者，传说出生时就有两条长眉。
　　挖耳罗汉：那迦犀那尊者，以论"耳根清净"闻名，故称挖耳罗汉。
　　骑象罗汉：迦理迦尊者，本是一名驯象师。
　　乘鹿罗汉：宾罗跋罗多尊者，曾乘鹿入皇宫劝喻国王学佛修行。
　　开心罗汉：戍博迦尊者，曾袒露其心，使人觉知佛于心中。
　　探手罗汉：半托迦尊者，因打坐完常只手举起伸懒腰，而得此名。
　　托塔罗汉：苏频陀，是佛陀所收最后一名弟子，他因怀念佛陀而常手托佛塔。
　　芭蕉罗汉：伐那婆斯尊者，出家后常在芭蕉树下修行用功。
　　过江罗汉：跋陀罗尊者，过江似蜻蜓点水。
　　布袋罗汉：因揭陀尊者，常背一布袋笑口常开。
　　降龙罗汉：庆友尊者，传说曾降伏恶龙。
　　笑狮罗汉：罗弗多尊者，原为猎人，因学佛不再杀生，狮子来谢，故有此名。
　　沉思罗汉：罗罗尊者，佛陀十大弟子中，以密行居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