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有月亮 清冷的月牙,一阵阵冷灰色的薄雾遮住月牙,看上去隐晦而神秘.今晚有风 秋风秋风卷着落叶,袭过长街,飞檐下的铁马叮当响,大红灯笼摇晃着,风呼啸着,冲撞着~ 今晚有花没有百花姹紫嫣红,没有菊花傲霜含露,只有一种花,只有一种颜色的花~ 黑夜的长街洒着月光淡淡的银辉若霰,黑夜的屋顶铺着月光冷冷似霜.老记当铺下站着位黑衣女子,二楼木格窗口里射出昏黄的油灯光线,照着她的背影,她的影子瘦长变形一直投到对面杂货铺的门板上.疲倦而憔悴.黑衣袖子窄窄的长长的罩着她的手,看不见她的指甲,袖子里伸出个竹篮,黑色的竹篮,上盖着块黑布. 她提着黑竹篮寂寞地站在长街,秋风冷冷吹过,她的黑发长长的飘起,抖在风中.卖花啊~ 卖花~一群镖师从老客客栈走出来,他们今天刚交卸了一票重镖,轻松痛快的大吃了一顿,打着酒嗝,晃着醉步准备去暗香院彻底的放松. 冷风吹过,这些喝酒的人只觉凉爽惬意,有的索性解开了衣襟迎着风.卖花哦~~ 卖花~卖花女清冷寂寞的声音和孤独瘦弱的身影也使他们很感兴趣,绷紧了一个半月的神经乍然放松,使得他们对什么都感兴趣. 卖花的声声吆喝也象轻轻的箫鸣笛奏有五音十二律似的飘荡在他们的耳朵眼里,丝丝诱人. 他们一拥而上围住了卖花女.少镖头,买束花送给暗香院里的小红姑娘吧. 鸨儿爱钞,姐儿爱俏啊这么久才去会情人,带束花省得挨大嘴巴. ~~~这小姑娘长的好疼人,花儿怎么卖啊?我们全包了~ 一朵花一条命!卖花女淡淡地声音依然是疲倦的. 空气瞬间静止了,这群人都是久走江湖的,刹那间进入戒备状态.少镖头微笑道:什么花这么贵? 白花,卖给死人戴的白花,你们卖不起也不配卖.卖花哦~~ 卖花女轻轻地说完就转身往长街那头慢慢地走了卖花哦~ 小镖头暗中拦了一下有点想冲动的镖师.他们看着卖花女瘦弱单薄的背影慢慢地走在屋檐下的黑影里.一阵阴风呜咽不止,满地落叶在他们脚下打着旋. 大家都不约而同打了个冷颤:走吧走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们转声背对着卖花女往暗香院在的那条街走去. 走了几步,忍不住回头看,长街空荡荡的没有人影.卖花女不知是走在黑影里看不见还是进入了那一户人家.邪门!有人小声嘀咕着. 走吧,咱们去快活快活,别自己吓唬自~这人话说一半突然停住,张大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似的看着前边. 所有的镖师也全傻了一般定在那里.卖花哦~~~~ 卖给死人戴的白花~~卖花女从他们前边长街的屋檐下的黑影里走出来,轻轻地吆喝慢慢地走着,单薄的身影象是在水上飘过一样,落叶秋风跟着她,好似有层薄雾笼罩着她. 她又慢慢地走入屋檐下的黑影中,越走越远,人影象淡墨一样渐渐消失.卖花哦~~ 卖给死人戴的白花~~ 长街上卖花女的身影象烟一样消失在风中,依旧是秋风卷着呼啸在小镇的寒夜里.镖师们背上的寒毛偷偷地竖了起来.但他们毕竟是惯走江湖的男人,酒精又在血液里躁动,很快地他们虚张声势地对着旋风啐了几口,故意地大声说话,抬杠,加重脚步声,没来由地为一句半句话哈哈笑个没完,只是粗豪的声音在空旷的月夜下显得空荡荡的,仿佛四面八方有回音传来,悬浮在空中稀薄的风一吹就散尽. 郑镖师便故意说些荤话,想提起大家的兴头.女人和酒永远是男人感兴趣的,不管是十八岁还是八十岁. 不管是在严谨的书斋里还是在残酷的战壕里.三杯酒下肚血流会加快,三句女人一说心跳会变痒. 不大会儿,卖花女的阴影象飘远的恶梦一样被忘在脑后,他们推搡着笑骂着喧哗着,不知怎么就提到了少镖头最近的一段风流韵事,便撮着少镖头讲讲.郑镖头说:我知道,是卖馄炖王大脚的女儿,少镖头原先天天去吃人家的馄炖呢,还帮人家大姑娘涮过碗.镖师哄地笑了,七嘴八舌地说:别看王大脚能踢死牛,那个小闺女真是疼死人~ 少镖头真好艳福!我呸! 少镖头七分烦恼三分得意地说:TMD,把她肚子搞大了,她老子娘非说是正经人家好闺女,让我请媒人下聘用大红花轿抬回家做媳妇,我就为这事躲出来的,临走前我给他们家五百两银子,连吓带哄让他们不要做美梦,老子不过是玩玩的,我家岂能娶她家女儿做媳妇?!那她要是闹上镖局,让老爷知道了咋办? 不怕,临走前我准备好了这一着棋,拿钱买了个小子,要是他们家不罢休吵上门来,就让这个小子出面说那孩子是他的.郑镖头狠狠地挥手做刀砍状说:不如杀了他全家干净,免得留后患! 突然,朦胧的月光下仿佛有一道淡淡的闪电从半空中掠过,瞬间即逝.众镖师毫无察觉,仍旧在歪着嘴胡说八道. 一件奇怪的事发生了.少镖头和郑镖头正和众人一样哈哈笑着走着路. 淡淡的闪电光过后,他俩走出一步,笑声停止 走出两步,笑容凝固在脸上象被冻结走出三步,笑容慢慢地向两边分开 别的镖师走出第四步后,突然惊叫着迅速窜到一边瞪大了眼睛看着少镖头和郑镖头的身体从中间一分为二倒向两边.这一道淡淡的闪电竟在瞬间将他俩与不知不觉中分为两半. 两朵白花在秋风中慢慢飘落,落到流满地的血泊中,渐渐浸染着血变成红花,在银色的月光下诡异而妖艳.众镖师如被雷击般傻站着,张大着嘴仿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卖花哦~~卖给死人戴的白花哦~ 卖花女穿着黑衣瘦弱的身影在长街的黑影里慢慢地清晰.声音依然平淡而厌倦.不知是谁发一声喊,十几个镖师尖叫着逃命般向老记客栈奔去.他们一口气跑回客栈,跑进房间关紧门窗,十几个人聚在一间屋里不敢分开,桌上一盏昏黄的油灯照着十几张恐怖变形的面孔. 卖花哦~~卖花~ 卖花女慢慢地走在月牙下的长街,长长的黑衣袖子遮住她手里拎着的卖花篮.她似乎从黑暗中走来,又要走到黑暗的世界去. 她的声音是那样的厌倦而疲惫,似乎对黑夜有着深深的厌恶,却又有着深深的迷恋.仿佛黑夜给过她说不出的伤害却又给了她莫名的保护.卖花哦~~ 她的声音象她的身影一样渐渐消失. 打更人敲着三更的点在小镇的街上慢慢地走,小镇已进入了梦乡深处,神秘而寂静,连客栈和酒馆都没有一丝灯光. 但是从长街拐入一条偏僻的胡同,这里有一间屋却有着菜市场一样的交易,有着暗香院一样的暧昧,有着酒馆客栈一样的味道人流.在午夜这里象白天一样的热闹. 这里就是王二麻子赌场.赌场欢迎所有的人送钱来,但是又不欢迎没有钱的人进来,所以这里的大门一年到头是半掩半开着的.赌场热闹了就说明人很多,所以王二麻子赌场有个很高很大的场子. 赌久了会眯着眼睛犯困,喝多了会眯着眼睛看不清牌,看见了漂亮女人会眯着眼睛发傻.所以高高的屋顶上悬着一百二十盏大红灯笼.亮得你能看清擦了二斤粉下的皱纹,亮得你能看清对面赌客鬓角里偷偷流下的汗滴. ~~~~~ ※※※※※※ 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都云作者痴,谁解其中味 诗情画意:http://sqing.xilubbs.com 风雨阁:http://54321.xilubbs.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