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巷灯 洞箫/文 中午有旧居的朋友到公司来,说我原来居住的那条巷子在扩路,路旁的围墙及一些住房都拆掉了。"都拆掉了么?"--我的心里咯噔了一下,油然就想起那条曾经日日走过的僻巷,想到那巷里的一个店主人。 从我们那个公寓到大路上去,要经过一条长长的巷子,本来已近郊外、本来就行人不多,因而这巷子一直就很冷清。巷子两边是高高的围墙,间或,可听到围墙里的鸡鸣狗叫,有时,还有女孩们咯咯的笑声。但"笑渐不闻声渐悄",长长的围墙叫人觉得可恼。 若是天黑,巷子不单冷清,更有些影影幢幢地让人惧怕。行人经此,总不免匆匆而行,冷不丁窜出一只野猫,会令人吓一声冷汗。故而公寓的人晚上多不外出,一则地处偏远,一则也视巷道为畏途。 但夜晚总有人打此经过,比如上晚班的职工、比如收了摊子的生意人。常走的,倒也习惯,深夜回来,老远摇一串响铃,或者吹一阵口哨,既给自己壮了胆,也给巷道递个声音。深巷之于路人,实在是一段莫可奈何的路程。 这一天,在巷子一侧的围墙上,突然凿开了一扇窗户,居然是一家烟杂小店,住着的,是一对中年夫妻。晚上,窗户里投出光亮,巷子便不再漆黑,夜风里荡漾起电视机的声音,小巷便有了生机。老远的,看那窗子像一团暖暖的火,便觉得这扇窗开得极合适宜,过往的人,有谁不称谢这融融的光辉。 我在旧居居住的时候,和这小店很熟分,在巷子里走过,总要与他们打个照面。白天,守家的多是那女主妇,脸上略带菜色,很劳累的样子;晚上,则是男主人照应的多,便倚窗聊上几句,晓得了这家人的来历。有时便生发些做人不易的感叹,虽然仅是廉价的同情,但也未尝不是一种宽慰。有次店主人喜滋滋的告诉我说,孩子考上了哈工大,这样说时,店主笑眯了双眼,那种满足,让人心里微微有些酸痛。 小店的灯光给巷子带来便利,店主许是体察到众人的感激,索性在窗子外安了一盏巷灯,防雨的灯罩遮着,一巷子都给映亮了。 我在心里赞叹起这小店的店主来,或许他会因之多付一点电费,但人们的感佩,又岂是几个小钱可以买来的;就算他其实是为了多招徕主顾也罢,但那盏明亮的巷灯,更多的却是给人以关爱。这实在算不得什么大事,就因为他的举手之劳,小巷变得光明起来,下雨也好、刮风也好,走进巷子,便有如抵了家门。打从那光亮的灯下经过,人人都会受了感动,再看那对朴实的夫妇,愈觉可敬可亲。 我知道,那家小店其实是很艰难的,男主人白天在外面打工,抽空还要回到乡下忙田里的事,干的是挣钱不多的气力活儿,但为了供养孩子,他们也只好这样打拼了。 现在巷子里的围墙拆了,房子也拆了,那小店的一家人搬哪儿去了呢?好在这个冬天不太冷,他们应该还会找到新的栖身之处吧? 链接:《盲人与灯》>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