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往从之湘水深

--给尘埃妹子的回信

尘埃：

收到你的来信已好几天了，直到今天才安静地坐下来给你回信，虽然略晚，但我想你一定不会怪哥哥的。以前不大关注日本的天气，和你结识后才对那个一衣带水的国度关注起来，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爱屋及乌"呢？（笑）

这些天我们这儿冷多了，是那种没有雨雪的干冷，颈子里围了围巾仍感觉那尖溜溜的风会钻进来，让人冷不丁打一个寒颤。这个时候，不由得就想到了你，你们在那个茫茫雪国里，真不知会有多么冷啊！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惦记你（记忆永远不会像现实这样清澈如镜），只是突然间对尘埃这个名字开始留意了，哪怕只是遥遥地看见你的背影，也会感到有一丝欣慰。如果是在别人的芳园里遇见，那个瞬间，一定会觉得自己无端的局促起来，不知和你说些什么好。你也一定奇怪过，这个大哥哥，怎么突然变得语迟？

我也曾细细地追问自己，是什么原因，会对你愈益牵念？我想，还是缘于我们有太多相似的经历吧。我们都是在山里长大的孩子，所不同的，是你有着比我更辛酸的童年。有一年槐花开了，那一年你才六、七岁吧，你提着挖野菜的篮子去摘槐花，可是没想到村里的孩子会打你、赶你，不让你摘，小小的你倔强的反抗着，噙着泪、忍着痛，紧紧地攥着那两支落地的槐枝。那时的你正经历贫穷，一顿槐花饭曾经是你的梦想。看着你淡淡的叙述，哥哥我不禁泪湿眼眶，那个时候，你在晋北我在鄂南，我没办法走进时间隧道去帮助你，我只能想象，那歪靠在门口睡着的尘埃妹妹，脸上是一道一道委屈的泪痕。

我们的童年固然艰辛却不乏亲情，我写保姆，你写姑姑，都是些浸透泪水的文字，你的姑姑不是母亲胜似母亲，你回忆姑姑的文字，一次次让我哽咽、一次次在我心底里最柔软的地方掀起涟漪。也许，对你的欣赏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吧，一个历经艰难的女子，一个自尊自强的女子，怎不让人惦记？

好在，你遇到了老李，看你的《跨越激情》>连载，是令我牵肠挂肚的一段日子， 没想到你和老李的婚姻会经历那么多的波折，这波折的每一步都让我为之担心，可是，就算我真的能够出现在当年的你们的身旁，对这波折我也一样无能为力。因为，制造这波折的，也同样是出自于亲情。

《跨越激情》让我叹服你的文笔，写亲情、写爱，我自认尚可敷衍成篇，但让我这样冷静地剖析亲情、犀利地解说家族，我却常常力所不逮。在你的"跨越"里，我见到了你的坚韧、你的睿智以及你的宽容。我在《跨越激情》的结束篇留言说--"这是比诗歌还要美丽的婚礼！其所以美，在于它蕴含着这么多的坎坷、这么多的不平、这么多的辛酸。虽然只是尘埃的婚礼，可感觉却是在读一段风烟弥漫的历史。突然想到巴金的《家》，在世俗的观念下、在亲人织就的网里，是尘埃痛苦的挣扎。好在，还有那几位姨家的表姐，像是穿过迷雾的笛声，给人带来清悠的希冀"。

女人因什么而可爱，不单单是她的美丽，更因为她聪慧、她娴淑，还因为她的爱心、她的会心、她的善解人意。尘埃：只要多读了你，我想，谁都没办法不被俘虏，没办法不陷入在你的一颦一笑里。正因为你走过了那么多的艰难，所以你对家人有着深沉的爱，对老李、对莹莹，你的那份无微不至的爱，看得人心里如同涨满了春水！你和老李曾经天各一方，当你们在机场久别重逢时，那一番泪眼相向，那一番欲语还休，直让我看得泪水涟涟。我为你们的团聚而庆幸、而欢欣，更在心里说--我爱你，我的好妹妹，我祝福你们！

你和老李、莹莹最终在异国团聚了，你的生活也渐趋稳定，我对你们的思念也如同穿过山涧的激流，渐渐平息。但我总在想，我们应该还有一些有别于众人的共同之处，是什么呢？到底被我发现了，我们的属相是相同的，都是属鸡，不过，当你六岁在槐花村的时候，我已经是汉水北岸"十八岁的小哥哥"。还有，我们的生日都在阴历的八月，八月是桂月，在桂花的馥香里，命运于我们是不是更精彩？

但在我们年幼的时候，似乎命运并不对我们有所眷顾，在我的《腊香姑姑》之后，你写了《我的第二个奶妈>》，那篇文字看得我热泪扑簌，我不禁想到，我们都是属鸡的，是不是属鸡的人都会有这么多坎坷的经历呢？在那篇文后我留下评论--尘埃：你的幼年比我要凄惨多了，仅仅就因为你是个女儿身，可是，那哪里是你的错呢。你的第二个奶妈好苦，她和我的腊香姑姑极相似，穷苦的女人，有什么可以改变她苦难的命运？

所幸，这些都成了过去，今天的你已经有了不错的成就，看到你应付裕如的在海外打拼，以你的学识和真诚赢得尊重，我的心里，已倍感欣慰。我不能准确的定位我对你的情感，我想，可能还是兄妹之爱吧。但也不尽然，我的心里为什么会有这样沉甸甸的情愫？想到张衡的《四愁诗》--我所思兮在桂林，欲往从之湘水深，侧身南望涕沾襟。桂林尚不得往，何况你还在烟波浩渺的大海深处，惟有深深的叹息。

最后，还要说一点题外话，在你童年的时候，爸妈把你送到了姑姑家，那不是他们不够爱你，只是因为那时对孩子不像今天看得这样重；加之，那时作为个人，他们首先都是公家的，公家的人是不能有自己的儿女情的，他们必须全身心的去忙公家的事。你还记得爸爸最后流下的那一滴泪吗？相信，他是为你而流。

     好，今天先写到这儿吧，我为万里之外有你这样一个小妹而充满幸福。

致

      礼

                                                  愚兄  洞箫

                                              2007年1月1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