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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常忘记了南京的古都身份,时常提起南京总误以为凄风苦雨。金陵这个称呼我总是要反应半分钟才想起来它是南京的别名。印象里,南京仿佛就是南京大屠杀的那个南京,冷清清,遍地冤魂。秦淮河的画舫,想象中的破败凋残,一片狼藉。车近南京,我想我多多少少怀着些多余的悲天悯人。 一、人多为患 一大早,乘车前往中山陵。出发时间应该没超过八点。一路上无数路口、无数红灯。等到达目的地,已经快十一点了。买票排队,进门排队,上那些高高的石梯要排队,拍照留恋要排队……满山苍翠间,多的是人头攒动。在中山先生的墓碑前,围满了人,围满了闪光灯,围满了喧嚣。这就是黄金周的中山陵,人山人海,热闹非凡。 我从来不是个凑热闹的人,奈何大老远跑来了,不看看实在对不起一路颠簸、拥挤的几个小时。只好一路看上去(就原谅我不用“拜谒”这个词吧,无论是谁,看到那样的赶集似的场面,都无法产生拜谒的庄严肃穆了),在拥挤的人流中尽可能挑选人少的地方走。全力调整自己的观景之态,然而内心里还是不时的涌出悲哀。不是说入土为安吗?这哪里安得下来呢?登上最后一级石阶,回望身后,蝼蚁般上行的人流,我唯有深深致歉中山陵,真的,这样的日子我不该冒昧来扰,我们都不该! 拾级而下,一位穿深蓝套装的年轻女子正在给身旁的大高个男人讲中山陵,男人为了听得清楚,不得不半弯着腰,一脸认真倾听的严肃。不时小声提个问题。我先生说,那女的应该是中山陵的导游,男的大概是个认真的游客。我们跟在他们身后,一路下来。他们始终保持着正常交谈时候的语调和声音,没有因为周围的喧哗而提高嗓门。和我上山一样,他们说话同时不忘记在上上下下的人流中不断选择人少的路径。不时听到“孙中山、蒋介石、辛亥革命、北伐”什么的,男的偶尔补充一句两句,多数时候是女的在说。具体的就没听清了。跟在这高低胖瘦都相映成趣的一男一女身后走出中山陵,在人潮中,我居然感到安静了许多, 不知为何要联想起“大隐于市”来,不觉赧颜…… 二、斑驳城墙 古都的南京,自然少不了老城墙。这在我对于南京的无端想象里一直未曾出现。从中山陵往夫子庙去,车开出不久,我注意到了它们,坑坑洼洼的立在路边不远的地方。明显可以看到那是不时掉了一块、半块青砖而造成的墙体斑驳陆离。城墙上,不知是不是因为不平,所以连爬山虎也不好爬上去。总之,和整个绿意葱茏的南京城比起来,这些老城墙无论是位于中央门附近的,还是玄武湖畔的,还是中山陵前的,统统都显得有些遗世孤立。大概历史再怎么融合现实也都只能产生这样的效果吧!它们跟哪怕复古得很逼真的东西都有无法逾越的障壁。陈旧,是历史的真味,衰老则是自持的姿态。而簇新的复古,那新本身就是一面耀眼的反光镜,镜子里,耀眼之外一无所有。或许因为这,所以我不喜欢玄武湖边很整齐的玄武门。 三、秦淮河上 “秦淮”,这个在古代文人墨客们笔下见得多了的名字,经常被我等同为烟花女子聚居所。但又无端觉得,这个名字比起一般烟花柳巷来多浪漫而少猥亵,多高蹈爱情而少肉欲泛滥成灾。我的认为其实我自己找不出多少根据,或许就是那些散见书间的细枝末节秦淮事慢慢凝结起来的吧,我没什么道理可讲,就一脚踏上听说了几百回,已经革新得不能再革新的秦淮画舫。船头有导游,拿着扩音喇叭,讲解类似背课文,加上船头机械的马达声,我很认真也还是只听到了一鳞半爪。大概是介绍了秦淮河历史,最早由秦始皇时代开始,后来说到明朝朱元璋时代,然后说了河边的魁星楼,当年士子们赶考居住的地方,说到了屋顶早先为红色,后来因为一次失火,改成了现在的颜色等等。导游背课文般一番话完毕,船就靠岸了。 比之绍兴水巷的乌篷船,秦淮河上的画舫,实在不敢恭维,比之绍兴乌篷船上划桨老人让我听得吃力的绍兴话,画舫导游的普通话再好我依旧要感到失望和扫兴。唯一安慰了我的倒是青瓦白墙间,飘忽忽的“秦淮人家”四个大字,松松的落在雪白的影壁上。让人一瞬眼几乎乱真的要走回历史凝结的那个时刻去。 秦淮河畔,自然要逛夫子庙。有意无意就看到了日头当空的乌衣巷,没有一丝古诗中的衰败与落寞;王谢堂前,游人很少,我孤单单留了影,在南京,我终于找到一点点访古的气氛了。 四、狮子山前 狮子山在南京西站附近。因为那顶上阅江楼的缘故,我先生总想上去看看。不知道是不是每个男人都有登高眺远的嗜好呢?无奈我们赶到那里已经过了五点半,不能再上去了。只好在山下往山兴叹,望楼兴叹,寻找最好的角度远远拍几张不着痛痒的照片。为了消磨候车时间,我们拿着相机围着狮子山转了一圈,拍了一圈。 我们从静海寺旁的小门进去,上了石桥,左边是河,右边是高高的围墙,跟南京的旧城墙一样的设计,因为很新,所以我称它围墙了。河边倾斜的草坡上,散坐着不同姿态,不同层次的恋人们。先生笑着说:“看看地图,这附近是不是有大学?怎么这许多鸳鸯?” 已是夕阳在山了,我们沿着山脚走去,看到一处牡丹,很繁华的盛开,先生给我拍照,拍了又删除,反复几次都感觉不好。后来在访古的城墙边随意给我拍了一张,一看就很协调。于是我发现了问题,原来我这等枯槁女子已不能再在丛中笑了,还是看上去一片萧条的城墙跟我比较契合。转了一圈,回到静海寺的后面,有条小路通往我们来时的路。在那条小路上,我们的相机里一下就摄进了半壁狮子山,一座阅江楼。我们在那小路上浪费了相机不少内存。 再回到河边,离我们的等车时间还有两小时,我们便坐到河边去吃枇杷。早些时候的鸳鸯们也不知道是被谁惊散了还是都各自回巢了,河边的草地空闲了不少。我问先生:“那个管园子的人不会来棒打咱们俩吧?”他笑起来,问我结婚证是不是带着。我说带着的啊,他笑着说:“那保险了!首先,我们俩个坐得不是特别亲密的近,其次,我们没有任何破坏环境和公德的行为,最重要的是我们有结婚证,就算我们在这里kiss,也是合情合理而且合法的……”自己没说完先笑倒了,最后补充了一句:“以后得常带你出来逛呢,你教书都快教傻了,这年头谁管别人恋爱结婚不结婚的呢!” 我白他一眼,自己到河边去洗手,他招呼我小心别掉进去,过来拉我。我故意往前探身,想吓唬他一下,结果,支在头上的太阳镜掉进水里。 已经晚上七点了,我们该去候车室了。 下一站,杭州…… ※※※※※※ 久违了秉烛夜谈诗的迷醉 习惯了街市华灯初上的匆忙 萨克斯管流溢出如水的《回家》 在生命的河床间流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