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灵灵地灵灵中国再出个邓小平

文/天桃

1、

毫无疑问我是热爱我的祖国的，但是我的爱实在是难以启齿。

每月按时从财政领取薪金，没心没肺地打发着百无聊赖的生活，虔诚且毫无杂念地视党和政府为我不变的恩重如山的衣食父母。俗话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再加上长期以来学校以及组织对我无时不刻地进行着的教育，使我少年时习惯于听从老师所教导的“如何如何”，长成后习惯于服从组织所要求的“如何如何”。这样一种“愚忠”的思想深深地扎根于我的脑瓜里，使我心安理得地捧着党和政府赏赐给我的活命钱，而不去作任何过多的努力和毫无意义的思索——既然我的组织擅长于教导我“如何如何”，我听命就是了，岂不省却了许多麻烦？

窃以为，许多人也如我这般，苟且偷生，昏庸度时，而对于祖国未来的命运，向来以一种未加思考的态度来对待。美曰其名：不贪不蹭，知足常乐也！

2、

那个小乡村和那个老太太却不让我乐。

村边的小河清澈迷人。河边的榕树高大茂盛。

但是榕树脚下披着红布块的小石头，以及石头前虔诚地跪拜着的可怜的愚夫蠢妇们，却醒目地告诉我这是村里最神圣不可亵渎的地方，也是我向来回避的乌烟瘴气之处。

说实话的，我有点忿怒。披着红布块的小石头不仅扎眼，还很煞风景，这对于自诩为热爱生活尊重自然的我来说，内心的烦恼和尴尬也许你们能够想像得到。

而这样的烦恼和尴尬，在我听清楚那个老太太喃嚤的一刹那，竟化为羞耻和汗颜。

满脸皱纹的老太太如是祈：“天灵灵地灵灵中国再出个邓小平！”

满头白发的老太太如是求：“天灵灵地灵灵中国再出个邓小平！”

3、

好几天我的心海、脑子、眼睛和耳朵竟难以安宁。

大榕树脚下的披着红布块的扎眼的小石头闪晃着。

排插在泥土上冉冉袅袅升腾的佛香的烟雾迷漫着。

跪拜在石头前面的老太太的喃嚤声，空灵，震荡。

我面红。我耳赤。我皱眉。我眩晕。我想吐。

为自己的无耻、麻木、混浊、浅薄和自以为是。

“天灵灵地灵灵中国再出个邓小平！”

“天灵灵地灵灵中国再出个邓小平！”

……  ……

4、

我们的百姓信仰什么？

我曾不假思索地说，我们信仰共产主义，信仰马列主义和毛泽东思想，信仰邓小平理论和“三个代表”重要思想。现在想来简直无脑。是的，我本无脑。严重的问题是，无脑的我并不孤独，在神州大地上曾有过众多的与我同样的无脑者。

1995年世界妇女大会在北京召开，其中的一项活动是裸体游行，于是有关部门极度紧张起来。人家不过是肉体上的裸露而已，焉知我们自己，早已于之前集体穿了几十年的皇帝新装而不知廉耻。在傲视科学的“放卫星”的年代，不是人人都相信“亩产十多万斤”的神话吗？当“中国人民从此站起来了”以后，当我们标榜工人阶级“已经当家作主”的时候，“我们”不也是一如既往几十年如一日地仍然称为自己为无产的“革命者”吗？从“我们”成立的那一天起，除了工人阶级以外，“我们”的成员也有农民、军人、知识分子和其他社会阶层的先进分子的，可是“我们”一贯把自己圈定为“工人阶级”的范围，直到十六大才大梦初醒般承认道，原来“我们”是中国工人阶级先锋队的同时，也应该是中国人民和中华民族的先锋队啊！

是什么原因使我们如此地指鹿为马、如此地难以自圆其说？如果不是邓小平石破天惊般发出“贫穷不是社会主义”之论断，还不知道思维凝固的“我们”，何时才能从思想上完成从革命党向执政党的转变，何时才能走自欺欺人的泥潭？！

5、

再回到关于“我们”和“百姓”的话题。

明眼人非常清楚，“我们”和“百姓”不是同一个概念。很明显，“我们”仅仅是“百姓”中的一个小群体，而包括男女老幼在内的13亿人民，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百姓”。

那个老太太就不属于“我们”的范围。她不太清楚什么是共产主义，但是对于信仰和追求共产主义的代表人物毛和邓，她很清楚自己应该采取怎样的态度。富农家庭出身的她在过去不堪回首的岁月里，遭遇了让她刻骨铭心的劫难，因此对于毛，她既敬畏，又恨不得拆之骨扒之皮。而邓，让她从绝望中走了出来，让她的孩子享受到了她少年和青壮年时无法享受到的与他人平等的受教育权、选举权、劳动权和分配权，因此她对邓视若恩人、奉若神灵。

与老太太一起跪拜小石头的张三弟似乎也不属于“我们”的范围。他信社神。

城里的李明也不属于“我们”的范围。他认为“我们”当中有些人的品德太烂，不仅贪赃枉法，还太善于说谎，以至于温总理视察四川时，一天内三番五次提醒基层官员“你们要给我讲实话”，因此对于如此诚信饥荒的“我们”，李明是不屑于为伍的。

大四的皮赭也不属于“我们”的范围。他不愿意入党，正想方设法出国。

皮赭未考上大学的高中同学皮砰，忙着打工挣钱，也没有时间和精力来考虑是否加入“我们”的问题。

皮赭的教授专心于学术研究，政治意识淡薄，乐意做无党派，也不属于“我们”的范围。

6、

也还是有人削尖了脑袋想成为“我们”的，并且他们中还有不少顶尖人物。

牛腾就是其中的一个。他是私营企业主。有多家公司。有两个老婆。大大儿子正帮助他管理企业。二儿子在美国读MBA。小儿子尚在二奶的怀抱里。他知道“我们”正在扩大社会支持的基础，因此他千方百计想钻进“我们”的队伍，还想钻进“政协”里面谋一官半职——当然“人大”他目前还不敢想。

邓小平曾说，有些人“不是来为人民服务的，而是因为共产党已经成为领导国家政权的党，想利用共产党的地位，来达到他们贪污腐化、升官发财能可贵、营私舞弊，甚至保护封建势力压迫人民破坏革命的目的。”对于这样的人，邓言“必须清洗出去”。

牛腾应该属于邓所说的这一类人吧，我们能让他成为“我们”吗？

而我自己呢？我虽然不至于贪污腐化、营私舞弊、压迫人民破坏革命，但是，升官发财的私心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汗颜！汗颜啊！！

庆幸且无可非议的是，在“我们”和即将成为“我们”的成员当中，优秀人物还是为数众多的，他们立下了不朽功勋，并且正在继续创造奇迹。关于这一点，国内外有很多声音在述说、在赞叹，无需我重复。

7、

在解放思想、实是求是、与时俱进的今天，请别告诉我说百姓信仰的都是共产主义。你随便到大街上抓几个人问问去，关于个人信仰的答案五花八门，花样百出。

多年来我竭力宣传我们的信仰，宣传我们的最高理想和最终目标，千方百计地让老百姓相信我们所信仰的主义。实际上，什么是我们所信仰的东东，我们自己也一直在探索当中，就如我们的行动指南，一忽儿是这个主义，一忽儿又增加那个思想，再一忽儿又加上一个什么理论，如此如此，还不知道下一步要加点什么油盐酱醋进来。

有人说过：强人信仰，是虐政；阻人信仰，是专政。我们再也不能驼鸟般一头扎进沙土里，蒙头盖脸地虚度着自欺欺人的时光了。

不如实实在在地做出些好事实事来，让老百姓真心实意地支持我们、拥护我们、爱戴我们，让百姓像那个老太太信奉邓公那样地信奉我们。当百姓信任我们的时候，自然也就会支持和赞同我们的信仰。如此，岂不善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