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世界
人类学家说过,人类只不过是一帮衣冠楚楚的山顶洞人而已。人的行动,仍然要受最原始的本能所驱使。在情感世界里,众生无时无刻不在蠢蠢蠕动着原欲。
我是穴居人的后代,也不能例外。
——题记
一
秋风乍起,南下的列车象回归的雁群,似乎在逃避着季节的寒霜,车厢一节跟着一节追挤着,排成一字在暗夜里蛇形游奔。
去南国寻找那方热土,却不知是否和其它候鸟一样,在适合自己的季节迁飞。我拿出一支戒了十三年的烟卷,在咣当咣当的摇晃中,噼啪噼啪地拨着打火机把它点燃。午夜,散漫的烟雾汇集成一圈圈图腾,在似睡非睡的人群中飘荡,萦绕在女人高起的乳房和丰腴的大腿。窗外远逝的灯火星星点点,那烟草的辛辣刺激着干涩的咽喉,我呛咳了几声眼前一片模糊。
杂乱无章的记忆在夜色中纷至沓来,鸣叫的火车长笛把我的思绪收拢在脚下轰隆隆的轨道上,不停地向前翻滚,时而亢奋,时而喑哑。
打开车窗,风声在耳,静寂的天空灰茫茫一片,离群的孤雁在寒风中凄厉地叫着,我回味着过去感到前路陌生而遥远。
那是清明节的前一天,红旗牌轿车象一只黑色的瓢虫,在都市的人流中缓缓蠕动。
我慵懒地躺在后排座上,闲着无事地与司机漫不经心地交谈,目光不时地搜寻着车窗外的熟悉面孔。我并非招摇过市,只是觉得坐在车上,看着忙忙碌碌的人群感到悠闲从而心生几分惬意。
准备回家吃饭,过了做饭时间没有提前给家里打电话叫妻子准备饭菜。每逢早上出门,妻子问我回不回家吃饭时,对这个问题我不好作明确回答。人在官场身不由已,在不在外吃饭有时只是临时动议,我不能事先作出决定。
若在外没有饭局,便习惯了这种节奏,下班时不紧不慢到家正赶上饭菜上桌,在她没有料想到的时候回家,说自己为了不喝酒怕伤了身体,怎么样怎么样地推掉各种宴请,这是女人们爱听的。看着她毫无怨言地加菜加饭忙得不亦乐乎,我心中暗自得意。
一阵打击乐传来,原来手机响了,我打开接听,耳畔荡起一阵肆意的笑。
“老大你在干嘛?”
“在车上正准备回家。”
“过来!到情人泪酒巴来。”
“我不能喝酒,这几天闻到酒味就翻胃,还是免了吧。”
“不行!你过来,我不让你喝。”
打电话来的是张兵,听着他那大老板的口气,看来不去是不行的,今天做不成好丈夫,胃又要跟着遭殃了。
前天夜里,张大老板从深圳凯旋归来王亮接风,哥几个已经喝了一顿。张兵没喝多,倒是我被灌得酩酊大醉找不着北。
在桌的说起来数我官大,是“酒精考验”的干部,上了场不喝就不够哥们,喝醉了成了大伙儿的开心宝。只记得张兵鼓捣着把我和服务小姐整在一起,即兴表演那黄梅老调《树上的鸟儿成双对》。
唱罢后,孙辉趁机打闹,把我往服务小姐怀里一推,两人滚倒在沙发上。
众人轰唱起来:“树上的鸟儿成双对,绿水青山带笑颜。你耕田来我织布,我挑水来你浇园--”
哈哈哈,不知是那个家伙把我的头,使劲地往那小姐白柔的脸上按,让我得了个便宜,以酒装疯着实地美了一把。
还好只是醉得丑态百出,没有丢人现眼“现场直播”造成环境污染。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喝酒的都是中学时的铁杆兄弟,按年纪排行我老大,张兵老二,王亮老三,孙辉老四。
这几个家伙又要喝酒,想起来心有余悸,今天得悠着点,再也不能出洋相了。车停在金昌大酒店楼前坪地,我自个儿走了进去。
不想带司机上去,他不是个东西!上次带他去按摩,第二天办公室里就有人知道了。他是一把手的狗腿子,专打小报告的角。若是把他带上去,下次党员生活会上就会有人含沙射影小题大作,说什么在外面要注意干部形象之类的无聊话,如今在单位不贪不占吃点喝点算个啥?
服务小姐走过来热情地招呼道:“先生你好!请问是和张老板一起来的吗?”
那磁性甜美的声音有些耳熟,原来是那晚和我一起唱歌的七仙女。她青春靓丽的身材,娇柔白皙的面颊,天蓝色服务生制服衬托出胸前优美的曲线,空姐般的优雅淑女,言谈举止落落大方。若是扮演董永的情人七仙女,手持彩练象跳伞女兵那样凌空飞舞,那飘飘欲仙的神形比黄梅戏里的名角严凤英、马兰上镜多了。
她长得有点象中央电视台红极一时的名播曹颖。看着性感的背影,嗅着芬芳的体香,我随七仙女来到情人泪酒巴。
刚进门挖苦声扑面袭来:“哎呀呀!李大书记架子真不小啊!张老板请客你竟想不来,吃腻喝足了?共产党不垮台才怪呐,都让你们这帮人吃穷了。”
说话带刺的是老三王校长。这年头老师们的地位提高了,当年臭老九的头儿如今比威虎山上的坐山雕还霸道,为了孩子成龙成凤哪个家长不把他们当菩萨一样地供着?
老九只不过是有些酸腐气,那些被媒体炒得沸沸扬扬的所谓精英才真正是欺世盗名。他们在大庭广众之下大放厥词、高谈阔论、愤世疾俗、彰显另类,看上去好象是忧国忧民之士,其实是猪鼻子上插葱白装象,纯属哗众取宠,为自己的狗屁文字搞宣传造势,最终的目的是为了多推销几本书而已。
闻到这话里的火药味儿,我不能沉默,于是说:“那里比得上你王校长春风得意,旗下千军万马办起事来八面玲珑四面威风呀!”我和他是老对手见招拆招毫不手软,也搬弄些骚文堆砌些辞藻反唇相讥,所说的那千军万马中把他统领的娃娃学生们也算了进去。
老大就是老大,我的话王亮听着舒坦。他喜欢别人叫他校长,夸他率领的队伍庞大,知识分子当了官就觉得自己文武兼备,天下是他们的了。
“当年蒋总统,不也是让黄埔军校的学生们称他为校长吗?”他曾经对我这么大言不惭地说,把自己当个人物。
张兵见我话中带刺,便过来为王亮帮腔:“老大,人家王亮是活得比你滋润,他有签字权。你也真是的,这么年轻不当正职,当个什么鸟书记听人家使唤。你要当官就好好当嘛,缺钱送礼跟兄弟们招呼一声。”
孙辉趁火打劫跟着讪笑:“所谓书记就是打牌就输[书],喝酒就醉[记]嘛!”
“醉”和“记”在本地是同音字,人们常常调侃常出没于赌场和酒场上的书记为“输醉”。
没几个回合又陷入了群殴,象伊拉克面临空难,遭到美国战斗机群的狂轰烂炸。老大真没有当头,怪不得有人在歌里感慨地唱道--我不当老大好些年。我这个老大如今是个空架子,在学校时一个个服服贴贴的,现在发了抖了,完全不把我当回事。
想起来这几年的确也窝囊,四十已过官运不佳、财运不济,说是书记其实是副书记,正书记是党政一把手,掌管钱粮的大老板,我不过是替人家揩屁股跑跑腿的角儿。
见我脸上露出悒郁的神情,张兵道:“你那工作有啥搞头,要钱没钱要权没权,只是混个肚儿圆,不如辞了跟我当差弄点票子来得实在。”
发现情绪有些外露,我连忙转移话题:“上次喝多了,回去后跟老婆吵了一架。”
“嫂夫人只不过脾气有点怪,为人挺老实的,一定是你惹恼了她吧?明天我去看看嫂子。”张兵说。
“不必了!明天我要出差。”我说。
其实吵架的事另有缘由与喝酒无关。夫妻之间的事我不想让外人掺和,而且有些事暂且不宜公开让大家都知道。
酒来了,王亮把桌子上的直筒厚底玻璃杯收拢围成一圈,然后对七仙女说:“小姐,今天酒要倒好,倒不好那单子等下次来吃饭时再签。”
王亮这小子脾气有点倔,这事他还真做的出来。
孙辉关切地看着身旁的女人说:“她不会喝酒。”
不知道她的来路,看上去挺文静秀气的一个女子,时尚的玛瑙红框边眼镜戴在白净的脸上,二十五六岁的样子。
“老四,先介绍一下嘛。”张兵说。
孙辉眯笑道:“她长得象李玟,我给她起了个名字叫小玟。”说完用眼角暗地里挑了挑,意思是叫大伙儿别多问,脸上露出得意的神情。
孙辉前年死了老婆去年再婚,再婚妻子是税务局干部,怎么又泡上一个?这女人象是他的情人。他一个教书匠,长得黑不溜湫的,人家怎么看上了他?不过这小子平时嘴巴甜挺能侃会哄人,向来讨女人们喜欢。
闻到剌鼻的酒精味儿,看着粗大的亮杯中流泻着无色液体,我的胃开始蠕动起来,想说少倒点但没说出口,因为说了也是白说,兄弟们不会放过我的,谁没有一大堆不能喝酒的理由?七仙女在倒酒,不能为难她这位美女,只有舍命陪君子了!眼睁睁地看着一杯杯倒满,一瓶不够又开了第二瓶。
开战不久为了避免重蹈覆辙我想要争取主动,于是先找个话茬儿转移大家的注意力,免得再次沦为众矢之敌。
我对张兵说:“上次在街头碰到小李,她说你这次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要离婚了。”
这不是新鲜话题但极有爆炸性,张兵马上便成了关注的对象,大伙儿边喝边劝。
张兵来者不拒喝起了闷酒,忽然长叹一声把杯中的酒喝干,神情悲戚地说:“唉,昨天回家儿子快不认识我了,你说这钱搞得有啥用。儿子用小手搂着我的脖子叫爸爸,我眼泪唰地一下就流出来了,真舍不得离开他呀!要不是和那婆娘生了三个孩子,明天我就到法院去起诉离婚。”
二
张兵把杯子捂在额头,透明玻璃映出了一张痛苦无奈的脸,此时我想起了一句话,“婚姻是爱情的坟墓。”
记得这句话是一位先哲说的,过去一直没有真正理解它。认为在爱情基础上建立起来的婚姻,应该是美好幸福的宫殿,怎么会变成阴森森凄惨惨的坟墓呢?如今茅塞顿开终于悟出了其中的道理,张兵夫妻在感情上的嬗变正好印证了这句名言。
张兵和妻子小李的爱情,起搏着时代脉跳、伴随着改革开放的脚步在八十年代春天里走来,当时小城里可谓家喻户晓。
张兵家境贫寒,吃饱了粉笔灰的父亲,头发变得粉笔一样白的时候,到了尊师重教的年代光荣退休。张兵没有子承父业走上三尺讲台,而是上了五尺灶台到一所中学厨房当勤杂工。
小李是国企办公室秘书,父亲当国家干部,母亲在银行上班。人长得靓,眉目清秀身材高挑,追的人挺多。
她竟然看中了不学无术的“漂亮苕”张兵,非他不嫁。
苕就是蕃薯,外国引进来的物种。初夏绿油油的叶片袅娜地附着在藤蔓上,煞是好看。到了秋天,成熟的果实皮薄色艳香脆可口。我不明白小李的父母为什么给张兵起了这个绰号,因为“苕”在当地是笨的意思,其实张兵并不笨,只不过是不爱读书而已。
张兵小伙子人长得挺帅,就是闻到粉笔灰难受,这可能是遗传变异吧,他坐上课桌就打磕睡。父亲才高八斗,他的理想是财富五车。
小李的父母说他不务正业。张兵说宁要资本主义的草,也不要社会主义的苗,搞钱才是正事。书读得不咋地,在政治上显得很前卫。喜欢抽烟喝酒工资微薄的他,不得不去做一匹吃夜草的马,有空就骑着摩托车奔波在附近各所学校之间,偷税漏税做些纸张生意。
小李和张兵在外人的眼里不很般配,但是两人的关系却如胶似漆,在情人世界里爱得死去活来。
小李为了张兵遭受了白眼加红眼。白眼就是所谓旁观者的冷言冷语,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红眼来自她的父母,生气急出来的。
她妈的眼睛红了。小李未婚先孕,她大发雷霆:“那小子有什么好?要本事没本事,要文化没文化。人家介绍的哪个不比他强?你把李家的脸面丢净了!”
“妈!我又不是小孩子,婚姻上的事不要二老费心。”母亲的唠叨小李听得有些不耐烦。
“翅膀长硬了?爹妈白养你这么多年了。看来老娘今天不教训你,你要上屋揭瓦啦!”母亲上前揪住女儿的衣领要打。
爱情的伟大就在于它能产生超常的力量,甚至盖过亲情,绵羊发威的时候也能变成了狮子,小李激烈地抗争,两人撕扯起来。唰地一下,母亲的衣服被女儿撕破了。
她妈恼羞成怒:“反了你!”用脚朝闺女凸起肚皮踹去。
她流产了。从此以后,女儿再也没有回娘家。张兵的土屋,成了她没有举行婚礼的家。
改革开放大潮冲激着古国华夏,张兵是早起的赶潮人。沙滩上有金色的贝壳也有银色的珍珠,这些都是女人们所钟爱的。时来运转,张兵做生意赚了不少钱,承包了学校印刷厂当上了老板。在老板与情人这老掉牙的故事里,张兵没有逃脱故事中主人公的一般命运。他风流倜傥生性多情,身边自然少不了女人,隔三差五地总有一段风流韵事。
老板娘这三个字,没有给正宫娘娘小李带来尊荣和华贵。在市场竞争中单位垮了,她成了家庭主妇。不再楚楚动人风姿绰约,年近四十的她成了张兵眼中的黄脸婆。
当一个女人没有漂亮的外表吸引自己男人的时候,应该去寻找其它优势,但是小李除了感情那张过期的船票,其它优势已是昨日黄花成了过去。
经济地位决定社会地位,同时也决定家庭地位。母系氏族时期人类是靠采摘树上的果实来延续生命,女人们的身体柔韧手脚灵巧,她们是主要劳动者同时也是部落群里的统治者。男人不听话就不分到果子,所以女人能控制男人。到了父系氏族社会人类对生活的质量要求提高了,他们发现肉比果子好吃耐饿,于是开始狩猎打野兽充饥。女人没有男人那么大的胆子和力气,害怕象自己生孩子一样撕裂的血腥。女人走下祭坛变得温顺起来,于是便逐渐形成了几千年奴隶封建桎梏的男尊女卑,男人说的话对于女人来说就是圣旨。
当初张兵抽的烟全靠小李供应,现在家里的柴米油盐酱醋茶没有张兵就会断炊。
不是小李不出去做事,而是两个女儿拖累着,连续怀女婴引产再好的身体也吃不消,根本没有时间和精力出来工作。
小李又怀孕了,张兵对她说:“只要生个儿子,你就是我们张家的大功臣。他是中国那种具有强烈传宗接代意识的男人。他甚至歪理邪说,没有儿子承接香火创造再多的财富也没用。由此而论,钱没用就花掉,没有儿子花钱在外面玩玩女人,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对张兵的所作所为小李的反抗是软弱的,只是灶边的呐喊床头的叫骂:“张兵!你是狗改不了吃屎,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也想生个儿子套住张兵,好让他回心转意。
张兵找女人毫不掩饰,常在我面前吹嘘道:“老大,你算是白活这么多年了!你看看有多少女人喜欢我。”
“还不是冲着你那几个臭钱来的?”我说。
张兵摇头晃脑一副自我陶醉的样子:“老大你不懂得人生的乐趣。人生嘛就是要奋斗,要为多找几个女人而奋斗!不然你就不是真正的男人。”
这就是张兵的所谓泛性论。他象原始部落的首领,以占有女人的多少作为自己的荣耀。每结识一个女人,都要带到哥们几个面前显显能耐。喝了几杯后,便兴高彩烈毫不避讳地谈起自己和某某女人的性事。他认为只有这样活着才算找到了生活的真谛,上天给了他一副好身板不尽情享用就辜负了它。
一向提得起放得下的他,这次竟然掉进了温柔的井里。他曾向我解释说:“这女人与过去遇到的女人不同,温柔体贴会关心人,她很爱我,我也很爱她。”爱这个字眼,在他的情感世界里再一次打印出来后主题和意义都变了味儿。其实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这女人不是一般的女人,她做出了异乎寻常的举动,跟自己的老公离了婚。
那女人离婚要跟他,说起这事张兵把责任完全推到了小李身上,怪她容不下人,是因为她闹出来这结果。
让张兵打不湿拧不干女人叫菲菲。
我第一次见到她是在一家叫杜家鸡小餐馆。
一天张兵打电话来说:“老大,你去替我订个座,叫他们杀一只大点的公鸡。”
中午十二点,我正在酒席上陪客。喝酒开会之类的事,是我的主要工作。不管认不认识,动不动感情深一口吞,什么狗屁感情!其实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先是喝得晕头转向,接着打牌若是手气不好还要搭上钞票,那就真的当了所谓的“输醉”。既伤身体又破财,真他妈的赔了夫人又折兵!正想法脱身,张兵正巧打电话过来,于是我借故说有急事抽身便走。
杜家鸡老板是一个三十开外的女人,见面就把手搭了上来:“书记大人好久不见啦!是那阵风把你吹来了?”
我说:“是你家哥哥要吃鸡,叫我来跑跑腿。”
“兵哥哥派的差?那小妹今日要多敬几杯慰劳慰劳你了。”她笑嘻嘻道。
她也姓张,和张兵见面时总是哥哥妹妹地称呼。一个新时代的阿庆嫂黑白两道都混得挺熟,餐馆虽小生意红火。
张兵来了,过一会儿来了一个骑木兰女人。这女人比张兵的妻子小李矮点胖些,微黑脸膛带有几分红润,看上去二十多岁的样子。
张兵介绍说:“她叫菲菲。”
菲菲当时给我的印象不是一个妖艳的女人,穿着自然得体。她轻轻一笑说:“大哥好!常听到张兵念叨你。说要不是你帮忙,他老婆肚子里儿子早保不住了。”
“菲菲,上次和你说的事咋样?”张兵问。
“什么事?”菲菲说。
张兵望着我狡黠地笑着,菲菲马上会意道:“喔,这事好说,包在我身上。大哥一表人材,一定要找个有素质的。”
见他们神神秘秘的我便问:“你俩说啥呀?”
张兵哈哈大笑起来:“菲菲说要给我再找个大嫂。”
“瞎胡闹!”几杯酒下肚喝得有点急,我脸有些发烧。
口无遮拦的!菲菲用嗔怪的眼神看着张兵说:“谁象你呀!吃饭的时候领带绷得紧紧的,走到街上衣领大开。”
听到这话,张兵连忙起身整了整衣服.我发现他一改过去松松垮垮的性子,穿着打扮讲究起来了。
三
农历八月十六正好是星期天,将友们大团圆的日子,张兵约我出来打麻将。菲菲把我俩带进了星光大道旁的一栋商品楼。
房主是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我从来没有见过,四人凑上一桌摆开龙门阵在方城里大战起来。截止中午十二点我暂时领先,按规矩赢家派饭,于是我准备打电话叫快餐店送盒饭来。
张兵说:“我俩去买些菜就在小梅家弄点吃的,过过家庭生活。”
我望了望那女人,觉得麻烦人家不好意思。只见小梅嫣然一笑道:“来了就是客嘛,怎么会要你们买菜呢?”
说完她便和菲菲出了门。
张兵望着小梅下楼时的背影,笑眯眯地对我说:“这女人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当然是长得漂不漂亮啊!”
“你呀!真色!屠夫手下跑不了猪,见到母的都不放过。”我以为他是在打小梅的主意。
“说正经的,她离了婚独守空房,这个年龄正需要男人,我看你俩挺般配的。你不要眼界太高看不中人家,找情人就得找嫩嫂子。那黄花闺女搞的时候痛快,但是要是被缠上了可不好脱身!”
张兵在这方面吃过苦头,可谓是经验之谈。有次他把一个姑娘的肚子搞大了,人家父母死活要他娶回去做老婆,他磕头作揖花了好几万才摆平。,
从理论上分析,我不具备找情人的条件,于是便对他说:“不象你们这些大老板腰缠万贯挥金如土,花花的票子让女人们眉开眼笑投怀送抱。我无钱无权无势人家女人图个啥呀?”
“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不过人家中午请客你不能不表示表示吧?”
“要表示你表示,你是大老板轮不上我。”
“今天不同,你第一次来要好好表现表现。”
“我没带多少钱,兜里只是单位发的四坛煤气。”
我不想掏腰包,于是用煤气来搪塞一下,那知张兵听后说:“好!那由我来安排吧。”
原以为张兵是在调侃,没想到菲菲那边也行动起来了,她们买菜归来我发现小梅的眼神里竟有几分羞涩。看来是张兵当月老,菲菲做媒婆,两人穿针引线从中撮合。
自忖道,找个情人固然浪漫,那是男人们地位和能力的象征,但不是所有男人都能找到情人,在这方面我没有太大的奢望。
两个女人厨艺不错。小梅刀工娴熟,做事干净利落,换坛煤气不要帮手。菲菲做的糖醋鱼,确实有几分火侯。
四人围坐在桌前,法国的红葡萄酒荡漾着鲜艳而浪漫的色彩,浓郁甘醇的清香在空气中飘浮着。火锅里墨鱼山药在摇曳的蓝色火苗上,扑通扑通地跳着。阵阵热浪扑面面来,别开生面的家庭午宴,让我感到莫名的温馨。
张兵端起酒杯说:“李风,小梅,我敬你们一杯!”
“上来就开涮,干嘛你?”我说。
“你和小梅初次相识算是有缘,来!为你们的缘份干杯!”张兵道。
小梅狡黠地眨了眨眼睛:“张老板,你不能偏心呀!要喝菲菲也一块喝嘛!”
张兵说:“好呀!你们俩一唱一和!”于是他挽着菲菲的手两人站了起来:“好!那我们两口子敬你们两口子一杯。祝你们百年好合,白头偕老!”
这个家伙简直是胡说八道!
张兵继续调侃着:“李书记,听说煤气要涨你最近收礼收了不少煤气票,贡献给我几张吧。”
单位分的他说是人家送的,在女士面前不好穿帮,只有先附和着随后再找他算帐,于是我掏出两张对他说:“小意思,你拿去。”
张兵接过票子笑嘻嘻地说:“小梅,我送给你。”
没想到这小子来这的一招。小梅不愿要,菲菲接过来说:“李书记也没自个儿掏腰包,大水淌来的不要白不要。”
见此情景我不如顺水做个人情说:“这东西只要张嘴要多着呐。小梅,啥时候你家煤气烧完了再招呼一声。”
古语说得好,跟好人学好人,跟燕子学飞行,我也吹上了。
酒席上分了阵线,下午打牌便成了双方对垒。菲菲坐在张兵下手,张兵老喂她吃牌。见此情景,我自然也和小梅配合予以反击。小梅和一条,我放了一冲。
张兵哂笑道:“小梅,李书记的鸡儿好吃吧?”
一条在麻将牌上又叫一鸡,小梅的脸红了,不好意思地望了我一眼,然后对张兵说:“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张兵伸手把菲菲搂在怀里嘻笑道:“我是一条好狗,是菲菲的忠实走狗。”
菲菲挣脱后满脸通红,嗔怪地瞪了张兵一眼:“嘻皮笑脸的,总没点正经!”
张兵手气特别好牌和得挺顺,想要什么牌就来什么牌,最后一局打了一个金顶七对三杠开花,把用来结帐纸牌全收去了。
这时菲菲提醒张兵说:“不是说好了下午还有事吗?”
他恍然大悟:“喔,差点忘了正事!我和菲菲四点钟约好了一个老板要谈笔生意。算了!今天赢的不要了,晚上我请客。李风你在这里等等,我们去去就来。”
张兵和菲菲走了,屋子里空气顿时凝固起来。
二室一厅的房子陈设有些简单,不过收拾得挺整洁。小梅高高的个儿有点瘦身材匀称,栗红色卷发瀑布般地披在肩上。
我有些局促不知说些什么好,一阵沉默后终于打破了僵局:“你老公去哪儿了?”
话刚出口,便觉得这话问得有些不妥。张兵说她离了婚,这一问说不定触及到了人家的痛处。
小梅淡淡地说:“他外出打工了。”
外出打工?还好没上张兵那小子的当,我暗自庆幸自己沉着机警作了试探性的询问,没闹出笑话。既然人家有老公,那就不必自作多情了,少了这份顾虑说起话来就随便多了。
我坐在沙发上。小梅打开电视把遥控器递过来,倒杯水放在茶几上,也搬把椅子坐着。
“菲菲是干吗的?”我起了个话题。
“开复印打字店的。”小梅边打毛衣边说。
怪不得凑到一块儿了,张兵有家私营印刷厂,一定是在业务往来中两人勾搭上的。看情形小梅和他们挺熟,不然张兵也不敢在这里放肆,于是我问道:你和她挺熟的吧?
小梅说:“菲菲在我们单位楼下租门面做生意,我在办公室工作与她打交道多。她为人爽直,我俩挺谈得来,就象亲姐妹一样。”
聊到五点多,张兵和菲菲还没过来。打张兵手机,听到的是离开服务区的电脑小姐回音。
夕阳西下,暮色如雾渐渐地浸润了整个房间,光线暗了起来,小梅开了灯。这强光让我感到有些不自在,觉得再呆下去便是无趣,于是我对小梅说:“这两个家伙不知干什么去了,不等他们了!”
起身要走,这时手机响了,我听到了张兵的声音:“李风,你还在小梅家吧?别走!我们过十分钟就到。”
挪威森林酒巴,我和张兵先进去找好包厢,然后打电话叫小梅和菲菲上来。
清炖鸽子汤,几碟小菜。张兵要喝酒菲菲不让,大家都只喝点姜片煮的可乐,一人一份牛肉茄子煲仔饭,我吃得很香。
饭后张兵对我说:“李书记,晚上怎么安排?”
反正今天就潇洒一回吧,身上还有两张朋友送的美容卡,于是我躬身做了一个舞场上请人跳舞的优雅手势:“请两位女士洗洗面不知意下如何?”
“好啊!”菲菲接过卡后“哇塞”地叫了一声:“是水云间银卡。小梅,我们发财啦!”
小梅说:“李书记,你还是留给自己的夫人吧,我们无功不受禄。”
张兵抢过话头说:“我从没看见他和嫂夫人一起逛过大街。老大,听说你们俩分居了,倒底是怎么回事?”
这家伙又在卖药不想再跟他耍贫嘴。我和洪英虽说感情一般还不至于他说的到了那个程度,于是扭过头去没理他。
菲菲打着圆场说:“张兵,你这张乌鸦嘴!大家一起开开心心地说得好好的,你提人家夫人干吗?小梅,我们不能辜负李书记一片好意。”
于是我说:“我爱人从来不做美容留着也没用。”
小梅脉脉地望了我一眼轻轻地说:“那就谢谢李书记了。”
菲菲对张兵说:“你开车把我和小梅送过去。”
车停在水云间女子美容馆门前,我坐在车上没有下去,张兵进去后不一会儿就出来了。
他上车后对我说:“我请客,走!找个地方泡泡脚。”
月亮湾美容美发店。
领班小姐小玉走过来妩媚地笑着说:“张老板,真想死我了!”
“虚情假意的,什么时候来回实的呀!让我好好泡泡你。”张兵讪笑道。
酱红色液体里混杂着十几种中药,浓浓的艾草味儿在蒸发,房间里雾气氤氲。天有点冷,脚冰凉冰凉的,木盆里的水很热,放进去烫得难受;踏在沿边,离汤水太远感受不到热度,于是我采取折中的办法,提起脚板放在水面上薰着,时间久了腿部肌肉有些吃紧。
张兵的脚丫子早就放进去了,似乎他皮厚耐烫习惯了这种高温。他慵懒地躺在沙发上,嘴里叼着烟喷云吞雾,样子显得十分惬意。
他问我:“上了吗?我舍不得用特意留给你的,可要抓紧呀!”
“想到哪儿去了?人家老公出去打工了。”
“你这人也太老实了!她蒙你的,离婚好几年了。”
“我看她不是那种人,小梅不是一个放荡的女人。”
“你呀!这些年的书记白当了,连女人的心思都摸不透。”
我不想让他调侃我,于是便转移话题变守为攻:“下午打你手机,怎么不在服务区?你们俩跑到哪儿去了?”
那知他的脸皮厚达三寸,恬不知耻地说:“她要我没法子。女人嘛都是一样,不要看她们表面上装得挺正经,其实骨子里比男人骚多了。”
张兵望着洗脚的女孩子色眯眯地笑着。从穿着打扮上看,她们象是刚从乡下来没有念完初中,年纪只有十四五岁的样子,刚出道的雏儿,听到这话脸儿红红的。
张兵见此情景,呵呵一笑说:“小妹妹,你们说哥哥讲得对不对呀?让我来跟你们上一课。”
女孩们不敢得罪客人,只顾低头洗脚不敢吱声,于是他旁若无人地继续发表自己的高见,谈起了张氏玩女人大法。
接着又向我传授一些小窍门,开机时把电池卸下,对方打电话来就会听到不在服务区的提示音,免得关机让人起疑。看来这小子常用这招对付老婆隐匿行踪跟情人幽会。
正说着手机响了,张兵用手朝洗脚小姐摆了摆示意不要出声,然后打开接听大声说:“喂!不要疑神疑鬼的好不好!我正在外面办正经事。有人把我们告了,计生办要捉你去引产,我和李书记正想法子解决呐。什么?又流血了?喔,我马上就回来!”
张兵说老婆肚子不舒服得赶紧回去,要是儿子出了事那可就要他的命了。他找人给老婆照过B超查出这次怀的是男孩,说就是倾家荡产也要把孩子生下来。
四
又是一个酒会,当我晕乎乎地走出饭店时,已是万家灯火。刚上出租车手机响了,准备接听对方挂断了。过一会儿又响了,重新打开翻盖那头又挂了。
谁呀?是一个陌生号码,固定电话打来的,于是我反拨过去,听到那头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那女人口气挺凶:“你是谁呀?为什么老打我家的电话?”
真是莫明其妙,手机一直挂在腰间又没借给谁,谁打她家电话?神经病!不过听声音有些耳熟,于是我便问:“你是谁?”
“先说你是谁?”对方又冲过来一句。
“我是李风,木子李的李,寒风的风。你这女人挺横的啊!”我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你是?哎呀!你是前几天过来打牌的李书记吧。真是贵人多忘事,连我声音都听不出来了?”
谁的声音呀?打牌?前几天?我大脑在迅速搜索,终于想起了那天和张兵一起打麻将的两个女人。是菲菲吗?不象她的声音,那一定是她的同伴了,于是我问:“是小梅吗?”
对方扑哧一笑:“算你还有点良心,没有忘记我。”
原来是小梅,我说:“你好!有什么事吗?”
“有个女人用你的手机往我家打电话,追问我是谁。”
“号码没看错吧?”
“我是按这个号码反拨过去的怎么会搞错?菲菲也看到了。”
“菲菲也在你哪儿?把电话给她。”这事来得蹊跷,我想找菲菲问问,毕竟和小梅只有一面之交,不好多问。
“喟,是李书记吗?才几天啊!把我们全忘了。”菲菲娇声道。
“怎么会呐,张兵刚才打电话还提到你。”我感觉自己就象电视里的演员在和她对台词。
“他只知道赚钱,哪里还记得我呀!”菲菲埋怨道。
“刚才小梅说的打电话是怎么回事?”我言归正传。
“李书记我正准备打电话找张兵,叫他问问你究竟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你老婆打来的?”菲菲煞有介事地说,听口气不象是在开玩笑。
“不可能!我手机一直没离身。什么时候打来的?”我疑惑地问。
“那就怪了,来电显示上明明是你的手机号码。好象昨天也打了,不信你过来看看。”菲菲说完便把电话挂了。
我想有两种可能。一是老婆翻了手机里的通话记录,张兵那天找菲菲时手机没电了,用我的手机往小梅家打过一次电话。我努力地回忆着近日来自己的活动情况,白天在外手机带在身上根本没有可能,晚上回家后可能性也不大,按她的性子有事不会闷在心里半夜里起来干这事。二是有人盗用了我的手机号码。现在科技发达了银行信用卡密码都有人破译,这事也说不准。
越想越觉得第二种可能性大,要是号码真的被盗用,人家往国外打色情电话那我就惨了。为了保证电话畅通,话费结算单位作了担保打多少也不会停机。不过一个月只报销一百元,多了自个儿掏腰包。这点话费那里够用呀!当的是那门子书记!我不由有些烦躁,想还是去小梅家看看把情况搞清楚,于是对出租车司机说:去星光大道。
来到小梅家没看见菲菲。
房间里的布置与上次打麻将时有所改观,一些花花草草在斗室里的空隙地带点缀着浓浓的秋意。窗台上几盆大理菊,一束束黄黄的花蕊似舞女柔软的手臂,在寂静的寒夜里悄无声息地舒展。
黑皮裙包着浑圆的臀部,肉色长筒袜裹着修长的大腿,在柔和的灯光下反射出迷人的曲线。
见到我,她莞尔一笑:“菲菲声音你没听出来?是她唱的独脚戏,你真笨!”
“笨”是现在流行的昵称,我听到后不自然地嘿嘿笑道:“这个鬼精灵,真拿她办法。”
小梅可能真的离了婚,不然菲菲是不会开这种玩笑的,于是我试探性地问道:“你丈夫在哪儿打工?”
听得此话,小梅神情黯然幽幽地说:“我也不知道他在哪儿。”
我的话触动了她的心思,那楚楚动人的样子让人顿生怜惜。不知道他在哪儿?要么真的离了,或者感情不好分居了,不然作为妻子不可能不知道自己丈夫的去向。
我坐在沙发上有些拘谨,低头喝茶偷偷地打量小梅。
她走过来斜倚在沙发上,藏青色西服裹着隆起的胸脯,斑斓的长发在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紫罗兰清香。
我感到胸口有些不畅,呼吸渐渐变得急促起来,顿时心猿意马。
上次没有细看,她的确是个美人胚子,身材窈窕鼻梁挺直嘴唇红润。我不敢正视那双撩人的眼睛,婚外女人就象一本深奥晦涩的书,自己还是一个不合格的学生,暂时没有得到张兵老师的真传。
我想今天是个机会,首先看她有没有那个意思。一个离婚女人单身独居,姣妍的容颜风情万种,她有做情人的优越条件。她做过别人的情人吗?她会做我的情人吗?她要是同意和我相好会不会提出离婚这一先决条件?我运用辩证法原理,理论联系实际从内因和外因上进行逻辑性分析,想起情人世界的惯例和法则,脑子里乱哄哄的。
办公室里有不少反面教材,纪检刊物上腐败干部们的色情故事我看了不少。他们不象我这样畏畏缩缩的,大都是敢作敢为的男子汉。他们敢找小蜜包二三奶难道我连找个情人的胆量都没有吗?所谓情人应该是心心相应两情相悦,若不与工作与金钱联系一起就与腐败无关,它只不过是道德伦理家庭婚姻方面的问题。中国共产党纪律处分条例中明文规定,在这方面造成恶劣影响的才予以追究。我想只要不张扬,接理是出不了事的。
夜深人静正好赌一把,不管成功与否只要做了,将来不会因为错失良机而后悔。酒在胸腔中燃烧,占有女人肉体欲望越来越强烈,理智终于被疯狂吞没。我的手慢慢地游移过去,轻轻地压上了那温软的手背。
等待艳遇,那扑面而来长吻来抚慰我勃起的性欲;或者等待拒绝,一声你无耻的娇喝好结束这场无聊的游戏。等了一会儿,她没有任何动作,我只看到一双美丽而忧伤的眼睛,充满迷茫与困惑,无奈与无助。
等待是艰难的,我心跳加速暗骂自己真他妈的没出息!美色当前竟然没有胆量去享受。不再去考虑她对自己有没有那意思,不再去顾忌将来有什么后果,前面就是万丈深渊我也要跳下去。从来没有和这么漂亮的女人做过爱,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我欲火中烧猛地一下起身抱住了她。
小梅合上长长的睫毛,让我感到很意外,神色出奇地的平静,只是承受没有反抗。我抓住她滑柔的肩头,头发象非洲草原上的雄狮在欲望地带里摆动。我的面颊感受到了她胸部海左右绵体的弹性,这才是真正女人的乳房。我用脸使劲磨蹭起来,很兴奋很舒畅。
小梅噢噢地喃喃自语,娇弱无力地挣扎着,飘逸长发象三月柔柳在风中摇动几下后,便尽情地散落在我的面颊、眼睛、耳朵和唇齿。
我用手伸进她薄薄的内衣上下抚摸,滑腻的腰际温热的肌肤,让我真切地体验即将得到前的狂晕。再不行动就要发疯了!我猛力把她扳倒在沙发上,整个身子压了过去。
风云交汇,灯光熄灭,一场酣畅淋漓的性事,我享受了从没有经历过的亢奋。
激情澎湃后一片温馨,房间里异常静谧。淡淡的月光从窗台映照过来,小梅依偎在我厚实的胸脯,轻声地问:
“你为什么要我?”
“喜欢你呗。”
“喜欢我什么?”
喜欢她什么?还不了解就和她那个了。无非是她的肉身撩人,自己多喝了几杯壮了色胆,准确地说是喜欢和她做爱吧。
我一阵沉默。反正已经实实在在地占有了,即使她不愿做情人,这一夜情回味起来也令人无法消受。
床上的女人打开了壁灯,几滴清泪在她那白皙的脸颊上滑动、流淌、散开,我的胸前湿湿的,凉凉的,那咸咸的泪水浸在我的舌头上涩腻腻的。
她轻声地抽泣起来,我不知道小梅为什么哭了。
五
张兵终于有了一个儿子,盼星星盼月亮总算从小李的肚子里盼出了小太阳。
从手机里我听出了他的兴奋和喜悦:“老大感谢你!儿子生下来了,白白胖胖的很好!你把菲菲约出来大家庆祝一下。”
“我怎么约呀?还是你自己打电话吧。”
“你叫小梅打她的小灵通,最近她老公常常疑神疑鬼的。”
我拨通了小梅的电话,半小时后张兵的桑塔纳开过来时,她们已在车上。
张兵说:“到水库吃鱼头去。”
吃鱼头地方离市区有一百多里,桑塔纳朝日落的地方风驰电掣般飞驶。
“你这水货手艺花钱买来的驾照,开慢点。”坐他开的车我有点害怕。
“嗨!城里爱钓鱼的几个处长,谁没坐过我的车?就是你命贵!别看你当什么书记,比你官大的我认识的挺多。张兵得意地神侃起来。”
菲菲接过话头说:“那些官场上与你生意上往来的酒肉朋友都是一些什么东西!不都是瞅着你口袋里几个臭钱吗?怎么能和风哥相提并论?”
张兵听罢嘿嘿一笑:“老大,这次你真是帮了大忙。上次要不是你通风报信叫我媳妇提前躲了,那还有这个儿子!”
“瞎说个啥!谁给你通风报信了?”他说得太白我有些生气。
“喔!你没有通风报信,只是说等一会儿计生办有几个人要到我姐家打麻将。老大是谁告的秘呀?他们怎么知道小李藏在我姐姐家?”张兵问。
“事情已经过去了别再多问,免得节外生枝。”我说。
进山的路很平坦,落日的余辉把山洼洼里一簇簇枫叶镀得金红,巍峨的峰峦呈现出灿烂的色彩,让人不禁驻足欣赏。
车就停在大坝下。依山傍水几家饭店清一色做的是水煮鱼头生意。这里的鱼头美味无比,方圆百里有名。在选料上鱼头和煮鱼头的水都必须产自这座水库,否则就不算正宗。做的时候在火侯上特别有讲究。把鱼头放入锅里,一种是用干片柴烧得旺旺的,烈火煎熬半个多钟头就好了;一种是用碾稻米脱离的细糠做燃料,烧的是温火慢慢地焙煨,没有二三个小时煮不烂熬不出汁来。
这家夫妻店店主和张兵挺熟,进门就热情地招呼道:“张老板来了,请坐!请坐!堂客快泡壶好茶来。”
堂客是店主的老婆,这是沿习旧称。封建时代家庭妇女地位卑下,按规矩是不许到议事大堂来的,到堂上来就是客人,所以称之为堂客。改嫁女人,称之为下堂。
张兵笑着对菲菲说:“堂客,来一锅干柴烈火怎样?”
菲菲瞪了他一眼:“你问风哥嘛!人家才是客。”
我说:“随便。弄快点,晚上还有事。”
店主连忙应声道:“好的!张老板你们上楼歇会儿。”
楼上客房有好几间,非常狭小,摆张床后就没有多余的空间。张兵拉着菲菲走进一间。
我和小梅也进了另一间,这里跟小巷里的按摩房没有什么区别。望着小梅,我不敢冒然行动,毕竟我们只有过一次。我不是嫖客,她不是小姐。在感情上我们还没有达到那一步,她不会轻易地把肉体再次给我的。
小梅皱着眉头说:“太脏了!这里会不会有爱滋病啊?”
她站着根本没有坐下去的意思,我尽量在她的面前装得深沉点,好保持自己正人君子的形象,于是也跟着说:“这是什么鬼地方,简直就象鸡窝!”
隔壁的两人早已钻进了被窝,正在上演干柴遇烈火的激情大片,肆无忌惮地大声叫着。象老虎喘着粗气,准备撕咬着受伤的母鹿。男人放荡的呼气声,女人啊--啊--的叫春声,交融在一起阵阵穿过薄薄的木板墙令人不堪入耳。
“下去吧。”小梅用眼睛望着我说,好象是在征求意见。
“好的。”
不能显出一副猴争的样子,下来后我又有点后悔没有把握好今天这个机会。
不一会儿他们也下来了。菲菲斜倚在张兵的肩头,脸上洋溢着甜蜜的笑。张兵一脸满足的神情。
他吆喝道:“老板!来一壶散装纯谷酒。”
我说:“你要开车,还是一人来瓶啤酒吧。”
张兵大眼一瞪:“喝点酒开车稳当,没事!今个儿我高兴专门请你们来喝酒,岂有自己不喝之理?”
四人全喝白酒,没想到小梅也挺能喝。
水煮鱼头味道真是好极了!汤白汁浓粘稠爽口甜而不腻,喝下去余香扑鼻回味无穷。
张兵说:“老大,你能不能再帮我说说少罚点。”
“一万块多吗?老弟呀!人家可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才让你交这么多的。你一个国家干部生了三胎又要保饭碗,这世上那有这么便宜的事。”
“工作算个屁!我不在乎那五六百块钱的生活费。不过我姐夫给单位的局长开车,要是公开处理涉及到计划生育一票否决,怕影响他们的政绩有点不好意思。”
菲菲接过话头:“张兵,你不要吃水忘了挖井人,得了便宜不知恩。风哥帮你多大忙呀!你没有请客送礼,他不是管这事的,找别人说话容易吗?钱用了可以再赚嘛,何况是为儿子花的。你的公司要不是有姐夫和局长他们从中打点关照能有今天吗?自己生儿子自个儿担着,不能给人家添麻烦。”
菲菲的话来得又快又直张兵听着舒服,特别是管自己姐夫也叫姐夫亲热得象一家人似的。她说得句句在理,于是张兵站起来陪着笑脸:“当初生老二时候也是老大从中帮的忙。来!老大我敬你一杯。”
“提那陈谷烂芝麻事干吗?什么老大老二的,喝就喝呗不要哆嗦!”我呵呵一笑,看来一物降一物,在菲菲面前张兵变得乖多了。
小梅站起来说:“李书记,菲菲,我们一起敬张兵一杯。张兵,祝你儿子健健旺旺,你越来越发前程似锦。”
喝完后,张兵说:“菲菲,我们一起敬大哥大嫂一杯。”
小梅可能喝多了,听到这话并没有推辞,痴痴地望着我竟然一口把酒干了。
看着她那动情的样子,我不禁有些担心,我们的关系已经不再是一夜情那么简单了。她要是真的爱上了我怎么办?我能为她离婚吗?
抬头向门外望去,下山的路上夜色阑干,深不见底。
回去的路上张兵酒后飞车,窗外时而闪现迎面而来的刺亮白光,时而急刹声混合着女人们的尖叫。我就象警匪片里,被公安追捕的替身演员,在离家不远处的路口下车时浑身汗浸浸的。不想再坐张兵的车了,要是出了车祸明天就是头版头条的新闻。
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刚过九点,这时街道上车水马龙,三三两两的人们从眼前晃过。我忽然觉得这热闹景象不属于自己的世界。寒风扑面吹来,一阵莫名的清冷孤寂袭上心头,顿时心里空空的,感觉自己象是一个无家可归的浪人。
浪人在日本是指没有主子的武士,他们不知何去何从到处流浪,我也何尝不是一只迷路的羔羊,找不到了自己前进的方向。若有一处清幽之所,不问世事与自己心爱之人弹琴吟咏、挥剑长啸该多好呀!我想人们崇尚武侠世界的情男痴女,可能就是因为现实精神空虚而去古代寻找心灵归宿吧。
小梅的身体太诱人和她干那事太刺激,我不想回家。象一个夜游神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转一会儿后,便拦住了一辆出租车。
六
星光大道那栋商品楼,熟悉的窗口亮着温暖的光。
走进楼道刚上几步,就听到上面传来两个女人的对话。
“开门!开门!”
“谁呀?什么事?”
“找人!”
一个女人是小梅,另一个女人大嗓门口气挺冲。谁?我打了个激凌,暗叫一声不好!另一个女人竟是洪英。她怎么寻到这儿来了?好险! 来不及细想转身便走。
楼前草坪边昏黄的路灯下,我看到一个秃顶男人在狞笑。
看来被人算计了,要是和小梅一起回家那麻烦就大了。我边走边想,得马上找人证明一下,是去干别的什么事去了,不然回家不好交差。初冬的晚上十点多了到哪儿去找人?要找一个让洪英信任而且自己也熟悉的人,对了!迅速去找阿明。
阿明是开个体诊所的,他大姐过去是洪英的顶头上司,大家彼此熟悉,阿明说的话洪英一定会相信。
“老李,这么晚了怎么还没有回家?”阿明看见我走进诊所便问。
“还不是和你一样为了减肥吗?明哥,今晚你可要帮帮我,刚才和几个朋友打麻将被老婆抄了场子,幸亏我机灵提前溜出来了,没有被逮个正着。不过洪英不相信,因为进去后看到麻将桌上只有三个人。你帮我证明一下,就说晚上我在你这里看病已经输了两个多小时液体了。近段手气特别臭,输了好几千。”我终于想出这个法子,准备用它来搪塞洪英。
阿明见我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腼着肚子呵呵一笑满脸的肥肉堆了起来:“我说是啥事,原来是‘妻管严’啊!这事好说,包在我身上。你又不是在外面玩女人,打麻将输几个钱有什么关系?钱是转的水是流的这场输那场赢嘛!”
我听后嘿嘿一笑,幸好他不知道我就是那玩女人之事,不然他的笑声就不是这味儿了。走到门外,我拨通了家里的电话:“是洪英吗?我有事要等一会儿回家。”
“什么事?是去找那个狐狸精吧!”洪英口气不好。
“怎么啦?你有毛病呀?我一直在阿明这里打吊水。”口气不能软,不然她会听出我心虚,从中找出破绽。
“你骗谁呀?叫阿明接电话。”洪英要证实一下哪知正中圈套,我心中一阵窃喜。
阿明接过电话说:“是小洪吗?李书记晚上一直在我这儿。你可要管管他,叫他日后少喝点酒,肾结石又犯了腰疼得厉害。”
“喔,那你叫他打完针就回来。”洪英听完后没有继续追问便挂了机。
到家洪英已经上床睡了,我轻手轻脚地走进卧室钻进被窝不想惊动她。那知刚躺好,咣地一下大脚丫子朝我屁股上踹了过来。
“干嘛呀?发神经了?”她不吱声就来一下,真是有点神经质,我大声叫道。
“你才发神经呐!在外面玩女人还有脸回来。”洪英气咻咻地道。
“你看到了?是谁告诉你的?”
难道她掌握了真凭实据?这不可能吧。我心里咚咚直跳,没有证据她不会发这么大脾气的。
“为什么人家每次打电话来说你和那个女人在一起时,你都不在家?”
原来如此,心中的一块石头落下了地,洪英是根据表面现象进行推断。
看来洪英与举报人早有联络,怪不得今晚她去小梅家时,没有打电话问我在哪,看来她是蓄谋已久想取得铁证。啥时候精于算计了?她向来不爱动脑筋。不过捉贼捉脏,捉奸捉双,没有事实我不怕!嘴巴放硬点,打死也承认,不理她就是的了。
我假装睡着了打着呼噜,这一来简直把她给气疯了。
她说:“老娘气得要命,晚饭都没吃。你倒好,装着一个没事的人似的。”
她用脚使劲地踹着,呼啦一下把被子全卷了过去。正值寒冬,房间里没有暖气,我仿佛一下子掉进冰窖里,于是翻身去拉被子洪英不肯。我也生气了,于是起身啪地一下,给了她一巴掌。
洪英又哭又闹,弄得左邻右舍都听到了,真把这女人没办法。
第二天午后,我把小梅约到了不见不散酒巴。
“小梅,昨晚打电话找我老婆去你家的人是谁?”我问她。
“不知道是那个缺德鬼。你老婆也真是的,把孩子带来干吗?要是真的撞见了,看到了父亲的情人,将来能安心读书吗?真是个蠢女人!”我也同意她的观点。洪英把孩子也带去了,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干,简直是不计后果。
正说着,一个男人走过来说:“来,我给你们俩倒杯茶。”
我一眼就认出了他,矮胖秃顶黑不溜湫五十来岁,就是昨晚站在路灯下狞笑着的那个男人。小梅见到他脸色骤变。
他望着我,喉咙里发出不怀好意的笑,然后把脸一板对小梅说:“你究竟要骗多少男人?”
“我上辈子欠你什么了?阴魂不散的老跟着我!”小梅生气道。
“小梅你知道,我不能没有你。”那男人转而用乞求的眼神望着她,就象一头狮子狗在摇着尾巴,他真是一个没有骨气的男人。
“为什么去找人家老婆?这事不要怪他,直接冲我来,是我要跟他的!”小梅的表现让我着实感动,她是一个敢作敢为的女人。
“是你要跟他的?”这男人听到这话一下子疯狂起来:“小梅,你可要讲良心啊!你家里看的电视,床上睡的枕头,有几件不是我送的?”
他正喷着吐沫星子说着,小梅猛地一下站起来,端起杯子把里面的剩茶泼在他的脸上,愤怒地说:“卑鄙!”转身就走了。
那男人和我面对面地坐着,我竟然成了他的情敌,与这种人对阵我觉得掉了身价。
那男人一脸痛苦的样子,似乎是在搏取我的同情,他说:“小梅跟我好几年了,她是因为我才和自己丈夫离婚的。她是爱我的,不是因为你,她不会不理我。”
“爱你?”我心乱如麻,想起昨晚的事就来了气,于是说:“你这人做事也太损了点吧!”
那男人皮笑肉不笑道:“对不起!我是想整整小梅。那女人坑了我,让我不能自拔,我不想让她再继续坑别的男人。”
他反倒成了好心人,怕我吃亏上当,靠!看着那秃顶就觉得恶心,一分钟都不想在这鬼地方呆了,我起身说:“小梅离了婚想跟谁就跟谁,你管的着吗?”
那男人又由羊变成了狼,恶狠狠地说:“你再要去找她,就没有今天这么好看的了!”
“什么?威胁我?”
今天这事就象吞了一只苍蝇似的,卡在嗓眼里说不出来滋味。真想动手,但是不想在酒巴里生事,让大家围观看笑话。我想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得找人出出这口恶气。
七
我打电话找张兵:
“你在干吗?”
“没你那快活命,坐着不动来钱。我在外面谈生意,你有啥事?”
“没事,就是想找你聊聊。”
“好!过两小时在九妹烧烤店见。”
下班后不想回家,晚上找理由出来,我不愿看洪英那审视的目光,听她那尖酸的口气。
月亮湾临街的大玻璃门在黄昏中闪亮着红橙。这亮彩映入眼帘,让我感到一阵温暖,这是在家里得不到的感受。无论快乐还是忧伤,特别在心烦意乱的时候,我喜欢独自来这里消磨蹉跎调节心情,从而得到放松和休闲。
温温洗发泡沫,堆积得象圣诞节蛋糕上的奶油,柔柔的少女纤手,痴痴的欢声笑语,迷幻的发廊情调带来甜甜的心醉,让我忘记时间与空间,忘记存在,忘记周围的一切,闭上眼睛仿佛云里雾里回转到十八九岁。我给自己找了一条来这里的理由,那就是有益于身心健康,和靓妹们在一起能充补活力。
洗罢头接着上楼洗面。
小玉说:“李书记,你真是个酷哥!”
酷哥?这么肉麻的话她竟不加修饰地说出口来,我的女儿比她只小一岁起码是个叔吧。我说:“小玉你把叔叔脸上的皱纹洗磨掉,说不定真的酷逼了帅呆了。”我也用一些超炫的词句,跟上时代的节拍。
“小玉不是恭维你,你是男人中的上品,年轻时一定是个帅哥吧?”她边说边往我的脸上涂擦按摩膏。
那滋味就象小时候和伙伴们在晴朗的夏日里,光着身子躺在河滩上相互往脸上抹玩细沙,稣稣痒痒的。只不过在这里看不到清清的河水、雀跃莺啼的树林和蔚蓝的天空,呼吸不到新鲜的小草气息。小玉的话听着心里一阵舒坦,当年我也算得上英俊潇洒吧。哥几个抱着吉它往公园草坪一站,嚎一首: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啊!往前走!莫呀回头。这时会过来几个漂亮的妹妹,跟着伴奏音乐唱歌跳舞。白驹过隙青春易逝韶华不再,岁月沧桑带来的苦涩让人感叹。
窗外飘来刀郎《二00二年的第一场雪》,那沙哑直白的嗓音粗犷苍凉中夹杂着几分冷寂,一种对爱情的深深眷恋与无奈令人伤感。我感到时空倒转,耳畔不由回响起昔日那亢奋的调子----我家住在黄土高坡--。
大陆的本土流行音乐总离不开西部,离不开贫瘠黄土与沙漠风雪。这么多年了为什么仍旧飞扬着这种主旋律?而且由美丽变得忧伤,由激昂变得灰暗,由喜悦变得哀痛,现实的悲怆与梦想的距离是那么遥远。
听着听着我忽然感到心头一阵刺痛。小梅跟过那种男人,过去我把两人之间的感情看得太认真了,竟然为她如此伤痛,想起来有些幼稚可笑。有人说恋爱中的女人变得弱智,那我就是愚笨了!
正想着小玉的话打断了我的思路:“风哥按摩吧?”
掏出手机一看时间快到了,我便说:“下次吧,今天还有事。”
来到九妹烧烤店已是满街灯火。彩色帆布搭建的烤棚,都市里一座座蒙古包。木炭火,鱼肉膻腥、胡辣香味儿与夜色混合着,在寒风中肆意地弥漫。
我给张兵打电话,张兵叫我先把烧烤整好并通知菲菲。往小梅家打电话无人接听,打她的手机关了机。我不敢直接给菲菲打电话,怕引起误会。听说菲菲的丈夫是乡镇派出所一名干警,不值班时常常回家。
小梅哪儿去了?是不是和那个男人旧情萌发又搅和在一起?郁闷!她若真是那种女人值得为她挂念吗?不管她了,过去没有情人日子还不是过得好好的。我暗骂了一声,女人真不是个东西!
二十条羊鞭,二十只凤爪,十串麻辣豆腐全烤好了,张兵还没来。
手机拨过去,嘈杂声中我听到张兵在那边的酒席上说话:“快了!快了!马上就过来。来!我敬大家一杯,感谢--”
我砰地一下把手机关了。原来那小子早在那边干上了,让我在这里傻等喝西北风真不够意思。
“老板!把桌子收拾一下上菜!来瓶红星二窝头要六十度的。”
说完后想,张兵不来,我打算今晚一个人自斟自饮。
喝几口酒张兵过来了,还带来了一个老同学王文胜。
“张老板现在几点了?”我有些不高兴。
张兵笑着说:“老大,这年月钱不好赚啊!要不是碰到文胜正好帮我一把,那几个家伙早把我撂倒了。把他们送进按摩房,我就勿勿赶来了,等会儿还要过去结帐。”他边说边用眼睛向四周搜寻道:“菲菲来了没有?”
我朝王文胜望了一眼,然后对张兵说:“她电话没打通,找不到人跟菲菲联系。”
王文胜哈哈大笑:“李风,你真不够哥们,这么大喜事地球人都知道了,就瞒我一个?把她找来让老哥也饱饱眼福。”
一定是张兵这张乌鸦嘴,我不想张扬,于是说:“城南旧事了,还提它干吗?”
张兵走到角落,叫烧烤店老板娘给菲菲打电话:“喂,下午送的东西打出来没有?张经理马上就要。”
菲菲说:“喔,对不起!家里有点事,店门关了。你帮我跟张老板说说,明天上午一定送到。”
老板娘看着张兵,张兵朝她点了点头,于是她便说:“好的,那千万不要误事。”
看来菲菲的丈夫回来了,今晚张兵无法享受那醉人的缠绵了。
张兵问我:“小梅怎么没有来呀?”
我说:“早已名花有主了。”
张兵一点也不感到意外,笑嘻嘻地说:“你不是搞到手了吗?正好找机会脱身,兄弟我再给你找一个。”
看来张兵对她的事早知道了,不然不会回答得这么干脆。我有一种被愚弄的感觉,端起酒杯猛喝一大口。
王文胜见我心事重重一脸痛苦样子,对张兵说:“谁象你呀!今天这个明天那个。”接着对我说:“哥们理解你,好女人不要放弃。来!李风,我俩干一杯。”
王文胜和我干上了,张兵还有事便借机脱身:“老大,你和文胜先喝着,我去去就来。这里的帐归我,你们吃好喝好。”
张兵风风火火地走了,那边按摩房里还有一帮子人在等着他。知道他来不成了,我跟王文胜一杯接着一杯地干了起来。
今晚,不醉不归。
王文胜也喝了不少,两人迷迷糊糊地离开夜市,我被他带到车站附近一家小旅社。
“这里的妞儿挺正点的上去看看。”王文胜来到旅社服务台开钟点房。
“要玩你玩吧我不上去。”酒醉心明白,我知道他上去搞女人。
“呵呵!怪成气的。那你就在下面等一会儿,我上去做个保健马上就下来。”王文胜龌龊地笑着。
几个艳妆浓抹的女子在陈旧沙发上缠绕着。昏暗灯光下,看不出她们的实际年纪,十八九岁的装扮。有的瘦骨伶仃,有的浑身是肉,嘴巴虽甜但职业般眼神木然无光。一张张猩红的嘴唇,在狭小房间里吮吸着混浊的气体。
有些恶心,胃受不了。走到窗前,五彩缤纷的街灯映入眼帘,我嗅到了一丝清新的空气。小梅这两个字此刻在脑海里被酒精剧烈地吞噬着,那是一种深深的伤痛。
“老板没看中?要不要我打电话再给你找个漂亮的,不胖不瘦昨天刚从乡下来的。”一个中年女人边说边用手搭上了我的肩膀,她手里叼着烟,喷出一口浓烟夹带着酸臭味儿扑面而来。我想走,只是怕丢下王文胜不好,毕竟多年未见了,不能不辞而别吧。
王文胜终于下来了,我松了一口气。虽说只有十几分钟,但是等着的确有些难受。
我说:“走吧。”
“你真的不想上去?你呀!假装正经真不够哥们!”他放肆地笑着。
“没你活得潇洒。”
“想她吗?唉,女人嘛!不都是一样,发泄一下不就完了。”他是在说我和小梅的事。
士别三日刮目相看,上学时他不吭不哈挺老实的,现在竟然精通此道。听说他老婆在海南开洗脚城,可能一个人呆在家里欲火难熬吧。
八
酒精亢奋着欲望,我真想发泄,想找小梅发泄,于是来到星光大道那扇窗下徘徊,拨她的电话一直占线。上楼去敲她的防盗门,因为门铃坏了只能用手敲,结果是敲出了隔壁的老太太,吓得我赶紧溜之大吉。
回家后躺在床上翻来复去,满脑子里全是小梅的影子。不知道为什么有这种感觉,比自己所经历的任何一次失恋都来得铭心刻骨。她竟要离去,再抚摸不到那柔软白嫩的胴体,得不到那如痴如醉的温柔,越想心里越难受。我想拥有她的一生,和她做爱千次,充分地享受人间的性福。想着想着下身渐渐地勃起变硬,涨得难受不泄不快,于是便翻身搂住了洪英。
有人说女人把灯拉熄了都他妈的一样,我不这么认为,那是他们不知如何去品味。洪英和小梅就不一样,一个是了无生趣的机器,另一个则是活生生香喷喷的娇娘。边做边想象着身下压着的是小梅,但还是早泄了。为什么和小梅做爱时生龙活虎持久耐战,和洪英做爱竟成了阳萎?我分析了一下原因,那是因为自己不想做,想草草了事吧。做完房事,再也睡不着了。
她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女人?只知道她前夫的一些情况,不知道她生活中还有另外一个男人。一个五十来岁的秃顶男人,那男人和我先后拥有过这个女人,想着心里就不是滋味。他一定也和小梅做过。小梅怎么会看中了他呢?可能是环境所迫吧。
小梅是一个不幸的女人。她的前夫原来是一家商业公司的经理。开始公司效益挺好,后来被一个女人坑了,弄得公司破产倒闭身败名裂。坑他的女人进了监狱,但是他不怨恨她,反而觉得自己有负罪感心存愧疚,因为那女人说她所做的一切全都是为了他。
为此他常常深夜喝得酩酊大醉,回家发酒疯,骂骂咧咧地摔东西甚至动手打人。他背着小梅把家里房产证拿到银行抵押贷款去炒股,后来股市大跌他血本无归倒赔了十几万。银行催款带法院来封门,他把离婚协议签好后交给小梅,然后独自一人远走他乡,至今杳无音信。
房子抵了贷款,儿子要抚养。小梅是个坚强的女人,她找亲戚朋友帮忙租一套两室一厅的旧房子先暂且栖身,这几年慢慢积蓄了一些钱,于是就买了现在所住的这套小单元。
她不象是勾三搭四风流成性的女人,那男人说的话不能全信。我不由恨起那男人来,想找人杀杀他的嚣张。打电话问张兵,张兵告诉我说,那男人过去是一家企业的厂长,现在不知是干什么的,他妻子姓黄在王亮的学校里教书。
来到学校,正赶着下课间操,我就象走进儿时秋收的打谷场,满眼全是叽叽喳喳的小麻雀。王亮一本正经煞有介事地行使着校长的职责,手抄到背后踱着方步在巡视。看到我,他把钥匙递过来说:“先到我房中坐坐,我处理一下事情就来。”
王亮的住房在学校三楼小会议隔壁,上课铃响过后,这里很幽静,等了半个多小时他才回来。
“王校长,你这住处挺偏僻的,当心犯错误哟!”见面先谈女人,这是我们哥们之间的惯例。
“谁象你们这些行政干部,闲着没事尽想女人。学校教职工好几百,从早到晚忙得不亦乐乎哪有那门子心思。有啥事快说,那边还有人等着我。”
“哎呀呀,校长大人真是日理万机啦!我这次来是受朋友之托劳你大驾问点小事。”
“留点口德好不好?今天没功夫跟你打嘴皮官司。”
“你们学校有个女教师姓黄,她老公过去当过厂长,你知道这人吗?”
“有,她叫黄秀英。找她有事吗?我叫人把她喊来。”
“不必了!只是顺便打听一下,你把她家住址告诉我就行了。”
“是不是他老公过去厂里欠债那档子事?地址我可以告诉你,不过黄老师挺可怜。老公不成气,过去有钱时,在外面花天酒地到处玩女人,如今没钱了,游手好闲啥事不干全靠她供养。当教师清贫,学校实行一费制,每月只发财政四大块工资生活够呛的。你说这上头是咋想的,多抓几个贪污犯不就来钱了吗?专找穷教师的麻烦,他们就不怕影响教育事业。”
他又在渲泄着不满,我说:“这些年教师地位提高了不少。”
“提高个屁!现在有点能耐的都出去了,留在单位的都是一些没出息的。老大,你平时做事可要悠着点,不要太认真,共产党的饭是吃不了一生的。”
他正说着,这时有人打电话来催他快去。他说今天太忙,叫我留下来在学校食堂就餐,我说与别人有约在先,于是便起身走了。
出门后,打电话叫来一个远房老俵。老俵刚从部队转业回来,是没事在街上混的小青年。
找家偏僻的餐馆,我对他说:“有个男人老缠着一个女人,那女人的丈夫是我的朋友如今在外打工,他打电话过来叫我找人教训一下那个男的。你带几个人去,只能动口不要动手千万不能惹出事来。最好找他老婆面谈一下,叫她好好管管自己的老公就行了。”
说完后,我说了黄老师的家庭地址,给了两百元钱,叫他请那帮哥们吃顿饭把事情办妥。
老俵说:“表哥你放心!那帮小兄弟全听我的,没我的命令谁也不敢动手。你放心!不会给你添乱子的。”
我反复叮咛叫他对外不要露出我来,就说是受其他人所托。
他走后我一直等消息,担心那帮酒肉朋友会出手伤人闹出什么大事来。正惴惴不安之时,接到了小梅的电话。
她大发雷霆:“没想到你也是一个没有教养的人!有啥事找我嘛,叫社会上一些混混去他家干吗!”
我打电话找老俵,想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老俵关了机,竟找不着人。靠!真是他妈的一帮酒肉朋友。
九
一个多星期没见到小梅,晚七点央视新闻联播时,楼道里来往的人少,电视声掩盖了咚咚地敲门声。门打开了,我看到了一双疲惫而幽怨的眼睛。
“胆也忒大了,不怕家里有人吗?”小梅把我放了进去。
“打电话不接,我知道就你一个人在家。”家中要是有其他的人,她不可能不接电话。
“你我的关系还有发展下去的必要吗?你来了正好把这事说清楚。该得到的你已经得到了,你可以再去找其他女人发泄,不要再纠缠我好不好!”
“你把我当成了什么样的人?小梅,我对你是认真的,在你的眼里我是一个玩世不恭的男人吗?”
“男人,哼!那你就跟老婆离婚吧。”
她终于出口了。一直怕面对这个问题,至今还没有想好令人满意的答案。
见我默默不语,她眼圈红了,坐在沙发上神情戚然。
见此情景我左右为难,不忍心说和洪英离不了婚,让她一下子跌落无望的深渊;也不想欺骗她说能离婚,让她在等待中越陷越深。于是我想用动作来抚慰她,掩饰自己内心的矛盾,悄然地靠近小梅,用手搭上她柔若无骨的肩头抱住热吻!然后整个身子压了上去。
想重演过去的一幕,用激情来调活她生理上的反应,企望转移话题。我认为单身女人就是那么回事,无法抗拒性的诱惑,肉身无法承受男人们的温情抚摸。
出乎意料,那柔软的身体并没有倒下,而是变得坚挺起来,她猛然把我推开生气地道:“你除了想做这个外还想什么?我算是看透了你们这些虚伪自私的男人了。李风,我们的关系到此为止了!”
和女人有了第一次,不一定能顺利地进行第二次,小梅给我上了一课,在性的问题上女人不比男人,她们理智多了,并不象歌手陈琳唱的那么简单,爱就爱了做就做了。想再做一次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没想到竟然遭到拒绝,我傻楞楞地站着装着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就象一个做了错事的孩子在乖乖地接受老妈的训斥。
小梅脸色一正出言凌厉:“李风,你不要想错了,我不是一个随便女人!你要刨根问底,好!那我就告诉你吧。为了养家糊口,送孩子上学读书,偿还那个不成气丈夫留下的债务,在上班之余我打过临工做过生意。当时他当厂长帮过我一些忙,但是我们之间并没有你所想的那种事。他要跟妻子离婚娶我这是事实,但是我没有答应。他妻子黄老师为人大度人品好没有听信谗言,后来我俩反成了姐妹。只要她丈夫来纠缠,我就打电话给她。”
原来如此,我相信她所说的话,于是嗫嚅道:“小梅,我真的不知道这些。”
“不知道?是不相信我吧!要是不知道就直接来找我问嘛,为什么叫人去找他的妻子,说她丈夫又来纠缠我?她打电话来问这事时哭得很伤心。她是一个善良的女人。你说这事办得多糊涂。在社会上找一些混混去他家闹事,要是打起来传到你单位里去,看你这个当书记的脸面往哪儿搁?”
小梅发脾气也是出于善意,是怕闹出事来对我影响不好,我听着不由一阵感动。
她聪明能干吃苦耐劳,一个女人带着孩子过日子真不容易。我不照顾她反而跟她添麻烦,算是那门子情人?无论在做事还是长相上,她都是一个出色的女人,应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我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闯入她的世界,既然已经和她做过爱过,不能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似的,起码在道义上要承担起某些责任。
我忽然想象起两人将来在一起共同生活时的情景,憧憬着美好的未来。我开始考虑离婚,觉得洪英在很多方面比不上小梅。此时我冲动的头脑异常发热,决定抛家不顾不怕外界流言蜚语,与小梅携手走完人生剩下的旅程。
“小梅等我!给我时间,我会处理好家里的事,皇天应该说是不负有情人的!”我痴情的告白完全出自于真诚。
这时电视里传来了阿杜的《一首情歌》
我在你眼里 你坐在那里 空间是一种距离
呼吸很沈重 音乐闹哄哄 我努力让眼睛不动
心跳停了几秒钟 祈祷再也没有用 像在梦中
我和平凡人并没有不同 只是用力唱出一首情歌让自己感动
从没有想到你会这样改变我一生 从没有想到每天来去匆匆
我担心我不能面对 寂寞的长夜 含着眼泪无法入睡
从没有想到被人需要也是个安慰 从没有想到我能做的一切
我相信每个人一生 都像一首动人的歌 在无声之中 哼唱着
她静静地听着,然后叹了一口气扭过头去,默不作声走进了自己卧室。我跟了进去,轻轻地把门带上。
小梅侧着身子坐在床头对我说:“用热水泡泡脚,把脸好好洗洗。”
过来时她已经躺在床上,我在床头静静地坐着。
突然,她起身抱住我说:“李风,我好想做你的妻子!”
说完,小梅便抽泣起来。我心里觉得很不是滋味。
晚上十点,我听到耳边有人轻声地呼唤:“风,风!早点回去。”
我嗯地应了一声,翻过身又睡了过去。
“时间不早了,快点回去。”她用手柔柔地抚摸我额上的长发。
“不回去。我要你正儿八经地做我一夜妻子。”
“不行,过两天再来。”小梅在我的脸上亲了一口轻声地说。
小梅起身帮我穿好衣服。我默默地站在床头不忍离去,觉得床上躺着的这个女人就是我前世的妻子。有句歌儿唱得好,不经风雨怎么能见彩虹。经过了这场风雨,小梅便成了我的女人,一个可以愿意和我做爱的女人。
大街上寒气逼人。我把手机卸下来的电池重新装上,正准备挂到腰间,这时响了。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我打开接听然后说:
“喂,谁呀?----喔,是姚科长?----孙辉怎么啦?----好!我马上就过来。”
原来是孙辉的新婚媳妇姚红打来的,她说孙辉这人不可理喻,请我马上去她家一趟。
俗语说清官难断家务事,自家的事一团乱麻,还要去管那两口子的事。姚红向来把我当大哥,他们夫妻之间有什么磨擦和矛盾总要找我去评评理。这么晚打电话来看来事不小,我招来了一辆出租车,来到孙辉家。
姚红是国税局财务科长,前夫看中了一位漂亮姑娘。其实姚红不愿离婚,一个将近四十岁女人相貌平平,到了天命之年得过且过,不想在婚姻大事上再折腾。可是人家姑娘不愿意,一哭二闹三上吊安眠药吃了整整一包,桃色新闻弄得大街小巷人人皆知,最终还是上演了一段婚姻悲喜剧,两人离了后都各自建立了新家庭。
姚红之所以再婚,是不想让那些俗不可耐的人们在背后常常指指点点,议论单身女人的性事,说她是某某领导相好的之类的话;还有一些人当面用所谓关切的话语假惺惺地同情她不幸遭遇,转过背去就说人家的坏话。
她看中孙辉,是因为孙辉是丧偶不是离婚不会旧情复燃,而且干的又是为人师表的职业,长得比自己还差不会和前夫一样到处拈花惹草。
她是一个爽直的人,在我的面前从不隐瞒自己的观点。她说她看中孙辉,就是看中了他的忠诚老实。
进门就看到孙辉那张黑脸阴沉沉地。
“怎么啦?”我笑着说,想活跃一下气氛。
“你问她!”孙辉只说三个字。
姚红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今天是星期六,姚红为了接上初一的儿子过来吃晚饭打电话给前夫,在电话里两人说了十几分钟。孙辉说姚红不该打电话时,缠缠绵绵地说这么长时间,离婚了还那么亲热。他要离家出走,姚红怎么也挡不住,便打电话来找我过来劝劝。
原来这么回事,我一眼就看出孙辉这家伙是在借题发挥逢场作戏。他现在仍然在乡镇一所中学里教书,心里责怪姚红没有出力把他从下面调回城区,就此事发过好几回牢骚。
我曾说他,你一个大男人不能完全靠女人,有事要自己想办法解决。
孙辉说,她是忘不了前面那个男人,不然这事早办妥了。
首先各打五十大板,我说:“孙辉你这人怎么跟孩子似的,这么晚了说走就走,瞧姚红多伤心。姚红你也做到不对,你知道孙辉很在乎你的感情,打电话时注意点嘛,弄出误会来多不好。”随后在姚红面前表扬孙辉为人忠诚,在孙辉面前表扬姚红里外操劳,最后作总结性陈述:“你们俩是因为爱才组合这个家,夫妻之间一定要相互尊重宽容和谅解。”
程咬金的三板斧挺有效的,把孙辉夫妻俩说得服服贴贴。念完别家经,到家已经十二点了,我想洪英要是说我这么晚回家是在外面鬼混,那我便狠下心来说出离婚二字,但是一夜风平浪静,我找不到机会开口。
十
腊月二十八是小梅的生日。
春节来临,大街小巷洋溢着喜庆。菲菲打电话来说,中午在一起聚聚吃顿团圆饭,并提醒我今天是小梅的生日。
我打电话张兵问能不能改在下午三点,在家吃罢午饭后再出来喝喝茶。张兵说不行庆祝生日不喝酒不热闹,于是我说那好,你们三个先去,十二点半我准时赶到。
结婚后每年今日都要例行家事到老丈人家去吃午饭。洪英兄妹二人,哥哥在国外,大过年的家里冷冷清清,老两口就叫我们带孩子过去凑凑热闹。
十一点半菜刚上桌张兵打电话来催。我起身走到卧室接罢电话出来说:“有个同学从上海开车回家过年,路上出了事被交警扣住,叫我马上去一趟。”
说完后,我不慌不忙地给二老敬酒。老丈人催我快去,说人家也是没有办法才打电话找我,家里人肯定等他回去过年,赶紧去帮帮人家。
其实不然,我要见的人不是那个所谓的同学而是小梅;去的地方也不是交警队,而是天上人间大酒店。来到那里,看到饭店前停车场围着一群人,几个清洁工在清扫着地上的玻璃碎片,好象这里刚才发生过什么事。我没有理会,径直往大门走去,刚进大厅手机响了,是小梅打来的。
“不要进去,到对面缘缘书屋等我。”
“什么事?”我想问个究竟小梅挂了机。
她神情紧张地左瞧右看朝书屋走来,原来张兵和菲菲出事了。
张兵开的车刚停下,妻子小李来了。当时菲菲正坐在车里,小李去拉车门,张兵把她拽住了。夫妻两人在停车场撕打起来,张兵的脸被老婆抓破了。他狼狈地钻进车里准备离开时,咣当一声,小李不知从风衣里掏出什么物什,把小车的挡风玻璃打烂了。
“他俩去哪儿了?”我问。
“不知道,只见车往东头开走了。”小梅着急起来。
为了赴约编造谎话说出了车祸,果真车子被砸。打不通张兵和菲菲的手机,我心里很乱,想找个地方静一下,于是对小梅说,先去吃点饭再说吧。
这事来得突然,我心有余悸,大街上熙熙攘攘人群似乎埋伏着无数双窥探的眼睛,感觉就是草木皆兵。坐计程车到郊外,我们找了一家建筑工地旁的小餐馆。
这是平时民工们吆三喝四吃饭的地方,春节期间冷冷清清。今天是小梅的生日,要尽量放松心情,我端起酒杯笑着说:祝你生日快乐!
小梅担心菲菲,神情黯然地望着桌上火锅中翻滚着的一串串水泡没有动筷。
“再打一次电话吧。”她心里始终放不下这事。
“好!再打一次。”我又重拨了张兵的手机。
嘟,嘟--,嘟--,终于通了。张兵在电话里头说:“你俩在哪?我马上过来。”
他打的过来的,脸上爪印还在,手里拎着生日蛋糕进门便说:“这是菲菲买的,她有事不能来,委托我作全权代表给寿星多敬几杯酒。”
小梅焦急地问:“菲菲没事吧?”
张兵回答道:“没事!她回家去了。”
我打开蛋糕细心地插上三十根小蜡烛,张兵掏出打火机一根根点燃。
就着烛火,他点了一支烟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说:“今天嗓子不好,不能唱生日歌了。”
见此情景我连忙道:“小梅,快吹蜡烛。”
她鼻子酸酸的,没想到张兵这人平时嘻嘻哈哈的关键时候挺讲感情。其实在这种情况下,他完全可以不来。
“谢谢!”小梅默默地许了个愿,望了我一眼,一口气把蜡烛全吹灭了。
张兵眉头一展笑着说:“来!我、同时也代表菲菲两人共同敬你一杯。祝小梅同志生日快乐!梅开二度,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喝了几杯张兵的情绪好多了,酒能让人暂时忘记一切。他好象没发生过什么事似的,和我打起了酒仗。我怕他喝多了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不敢让他多喝。
酒正酣,张兵的手机响了,接电话后他脸色晴转阴,说有点事便勿勿走了。
我把生日礼物递了过去,小梅接过锦盒打开后说:“送这么贵重礼物干吗?”
“嘿嘿,没钱买钻戒不好意思。”我不知道她满不满意。
“工资都花了,回去怎么跟老婆报帐?”小梅菀尔一笑,她可能已经知道了我的经济能力和目前的处境。
“年底发的奖金补助,有些她不知道。”我实话实说。
自从洪英上次从小梅那里回家后,每月的工资只给我留二百块。好在不抽烟,平时在外吃喝不用自己掏腰包,不然捉襟见肘。过去有人上门来办事,洪英总是回避,现在习惯旁听,要是没有礼金,人家前脚走,她后脚就问是怎么怎么回事。
“你呀!一点也不会哄女人老实疙瘩一个,不知我怎么看上了你。”小梅看着我呆呆的样子,扑哧地笑出声来。
“小梅明年今日,我俩--”
“怎么啦?”
“要公公开开地坐在一起!”我终于鼓起勇气说出了这句话。
“李风别说了,你当书记是个闲职没有什么钱路,不要再为我花钱了,你的心意我领了。你也离不了婚,两人躲躲藏藏的总不是个事,我们还是算了吧。”她幽幽地说。
一定是今天张兵和菲菲的事刺激了她,于是我再次表白,这次更直接了当:“小梅,我要娶你,要你做我李风的妻子!”
小梅听着泪水涟涟。
吃完饭小梅显得很高兴她要和我一起逛商场,我心里打起鼓来。不是怕别人看见我跟她在一起,喝了几杯胆子大多了。只是年底怕洪英搜缴公粮,平时钱都存在卡上,今天走得匆忙忘带了,口袋里只剩下一张老毛头。
来到成衣柜,小梅叫我试穿西服,试了好几件我都说不好,其实根本不想买。又试一件,站在穿衣镜前,她欣赏地瞧着说,好!一看价格,我差点鼻子放血,晕倒!一千八!
“已经有好几套西服了。”我说。
“那是你老婆买的,我送一件给你。”小梅去付了款。
洪英从来不买高档衣服,拿回去怎么解释?正在出租车上想着,嘎地一声她到站了。热柔的嘴唇贴上了我冰凉的面颊,小梅亲了我一下回眸一笑走了。
一头秀发在黑呢风衣上披洒飞扬着,那飘逸的身影在瑟瑟寒风中渐渐远去。
刚进家门手机响了。洪英说自己在娘家打麻将,叫我带女儿去买几身过年穿的新衣裳。她知道单位年终分配的惯例,不会放过在经济上盘剥我的大好时机。
这时天空雪花纷纷扬扬,我忽然感觉自己好象走进了《白毛女》的剧场,有点象杨白劳,我要给喜儿买红头绳去。
十一
菲菲去了广东,走进杜家鸡餐馆,我就听到老板娘说了这事。
正月初八张兵老婆小李跑到菲菲家中大哭大闹,骂她是婊子。新年上气的,本来就怀疑她的丈夫怒不可遏,把菲菲痛打了一顿。菲菲说打得好,这一天我等了很久啦!连夜坐火车走了。她儿子哭打电话求她回来,这个女人真是铁石心肠,她说你爸爸不同意离婚妈妈就不回来。
老板娘说:“你们好好劝劝张兵,玩就玩得好好的,玩出事来就赶紧收场。菲菲的老公可不是好惹的,放出风来要找张兵的麻烦。”
正说着张兵刚好进来,他说:“不就是一个乡下民警吗?我张兵可不是吓唬大的!菲菲有选择爱谁或不爱谁的自由,要是她真的离了婚我就娶她。”
王亮说:“张兵,你不要意气用事,这话可不是说着玩的。你可以不顾小李, 但是不能不顾及三个孩子。”
我劝他说离婚在中国是一件不容易的事,要冷静不要冲动。
此时他大脑发热,什么话也听不进去。三人一起吃饭时,有一半时间他在和菲菲通话。
一个月后,菲菲回来后办了离婚手续,成了一个单身女人。
小李打电话来叫我去她家劝劝张兵,我去时张兵不在家不知道怎么劝,我只是对她说不相信张兵真的会离婚。
“张兵这人我了解,他重情重义。你们这家庭来得不容易,我想他会珍惜的。”我说。
“那臭女人常打电话来要跟我谈判,叫我同意和张兵离婚,每次我都把这个臭婊子骂得狗血淋头。”
她似乎在捍卫着自己的尊严发泄着愤怒,但是听到臭女人、婊子之类的话,我觉得有些刺耳。菲菲并不是一个恶毒的女人,她离婚张兵有责任,与小李过激行为并不是毫无关系。
于是我劝道:“夫妻之间有些事要忍耐。张兵本来心里就窝着火你再往上浇油,弄不好真的会出事。”
小李眼圈一红,眼泪唰地一下涌了出来。
看到她怀抱里未满周岁的童儿一副天真可爱的样子,我心里酸酸的。
离婚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我和小梅能走到一起吗?不禁也怀疑起自己来。
清明时节雨纷纷并没有让我这个离乡之人愁肠百结,我已经习惯生活在我的第二故乡,这里有我的妻子孩子和情人。
那天是一个大晴天,单位放假没事,我便约小梅出来散步。
轻风又绿江南岸,杨柳依依又一春。虽说人到中年,俊朗的面庞,健硕的身材,穿上小梅送的西服,打上红色的领结,自我感觉有几分男子汉的魅力。小梅时尚的春装包裹着浑圆的臀部,显露出成熟女人的性感。
绿堤柔柳、茫茫江水,我漫步在亮丽的风景之中,心理感到十分畅快和惬意。江面上白帆点点,凝望着滔滔东去的流水,我不由地吟颂起东坡先生的词句: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 我的普通话在南方算得上标准,小梅很喜欢听。
走着走着便展望起前景,两人的关系老是拖着总不是个办法,于是我说:“小梅,我想出去。”
“好啊!你前脚走我后脚就到。”小梅听到这话显得很高兴。
“只是这些年来不学无术,搞行政工作一杯清茶几份报,荒了知识懒了腿又年过四十,不知出去能干些啥。”
“不想出去就不要找借口嘛!又不要出去发财,找口饭吃还不容易?”
她看出了我优柔寡断的个性,听到这话脸沉了下来。其实我也一直没有最终下下决心打破自己手中的所谓“铁饭碗”。
正说着手机响了,是张兵打来的。
“晚上我要坐火车去深圳,李风,你过来吗?”
“你在哪儿?到深圳去干吗?”我没听他说过。
“在老家和菲菲在一起,正在祖先的坟头上烧纸钱,发了财我不能忘了他们的福荫。这次我到深圳去是和几个朋友合伙办厂。”
“那好!晚上我邀王亮他们来送你。”
我叫小梅也去,她说晚上有事。
菲菲没来。在金昌大酒店我和王亮、孙辉三兄弟为张兵饯行。
孙辉已经调回城里,到新学校还没上班就安排去搞支教。说是支援边区教育其实根本没去,只是挂个名工资照拿,平时就在城里搞搞家教挣点外花。
张兵说:“孙辉,我留在本地的厂子只是让我老婆收收欠款,你跟姚科长说说把税款调调。我主要精力放在那边,这里业务量少赚不到钱。”
孙辉笑着说:“春节也没见你大老板上门送几条烟给我抽抽,干指头醮盐呀!”
张兵哈哈一笑:“你小子敲到我头上来了!孙辉,我可要事先提醒你,不要搞家教把人家学生们的家长搞到床上去了,你老婆姚科长可不是好惹的。”
张兵出去是个机会,我提前踏个路子,于是说:“张兵,你看深圳那边有没有适合我干的事,有机会我也出去。”
张兵说:“你撒不出三尺高尿来!这话听你说好几年了,还是老老实地在家里呆着当你的书记吧,吃香喝辣的还有女人玩多风流快活!我命贱只能干那些劳心费力的事。深圳不是人间天堂,我是没法子才出去的,三个孩子要养,两个女人闹着根本做不成生意。”
爱说俏皮话的王亮,今晚好事有什么心事似的话不多没有跟着起哄。
送走张兵,孙辉也走了。我和王亮在大街上溜达着。
我问王亮:“张兵真的会离婚吗?”
他说:“这事说不准,张兵不比我们,他没读过什么书,这家伙要是翻起脸来六亲不认!”
他打心眼里瞧不起张兵。两人边走边聊,这时王亮的手机响了,他打开后说了一声“孩子”,便走到了马路边的绿化带。
接完电话后他说:“家里有点事,老婆催我快回去。”
王亮坐着出租车驶向大桥,我发现车行的方向与去他家的路正好相反,于是便想起一件事,桥那头王亮有个她。
一个等了王亮十几年的单身女人。这种地下情人的关系维持了很多年,两人的孩子都快十岁了,不过她没有强迫王亮离婚。王亮妻子身体不好,生孩子时瘫痪了,她于心不忍。
十二
送张兵去深圳已经整整一年了,金昌大酒店情人泪酒巴依旧飘荡着刀郎苍劲的歌声----《情人》
你是我的情人象玫瑰花一样的女人
用你那火火的嘴唇让我在午夜里无尽的消魂
你是我的爱人象百合花一样的清纯
用你那淡淡的体温
持平我心中那多情的伤痕
我梦中的情人忘不了甜蜜的香吻
每一个动情的眼神都让我溶化在你无边的温存
那天送别宴也设在这里,只不过今晚酒席上多了一个女人,不是小梅也不是菲菲而是孙辉带来的女人小玟。
王亮和孙辉喝着,小玟在一旁观战。
我问张兵:“从深圳过来这几天,听说你只回过一次家。”
张兵说:“是的,是想看看孩子才回去的,那边很忙,不是清明节祭祖这次我还没空回来,明天我到祖先坟上烧些纸钱磕几个响头就走。”
“大老远从深圳回来不仅仅是为了祭祖吧?”我的意思是说张兵为了见菲菲。
张兵知道我话中的意思,不过他好象不想谈此话题,于是说:“清明节不少华人从国外专程赶回来就是为了寻根拜祖。现在香港连拍三级片都要请人看日子烧香拜佛,你思想也太落伍了。”
“思想落伍?用词不当吧。李书记是不重视中华民族的传统习俗,祭祖是一种美德。”孙辉不失时机地卖弄着自己的口才,在女人面前显示自己的知识。
张兵笑着说:“孙辉,我敬你和小玟一杯。”
孙辉故作正经地说:“不要瞎胡闹!我是她弟弟的辅导老师,两人只是玩得好而已。她做服装生意,想找我帮忙说说税收的事。”
果不出张兵所料,孙辉搞家教真的把学生的家长搞到床上去了。
小玟倒是挺大方地说:“喝就喝呗!难得二哥今日高兴,来!我敬二哥一杯。”她主动亮明了身份是老四相好的,说完端起孙辉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挺能喝的嘛!”张兵特别喜欢和女人们斗酒便说:“你叫我二哥,那我就叫你四妹了。好!四妹敬酒二哥喝干。”
王亮见小玟喝上了白酒也过来凑热闹,孙辉怕小玟喝醉说她不能喝。张兵说,她不能喝那你就替她喝,代酒三杯!孙辉酒量是兄弟中最差的,自知不敌只好打住。
小玟醉了,是孙辉抱着上的车。王亮说家里有事先走了。我对张兵说:回来一次不容易,走!我请你去泡泡脚。
来到月亮湾,小玉给每人安排一个靓妹,洗头洗面泡脚跷背享受全套服务。反正都是夜猫子晚上睡不着,在发廊里消磨时间挺好的。两人边泡边聊。
“这次回来见到菲菲没有?”我问张兵。
“没有,她不愿见我。”
“怎么会呢?你俩不是挺好的?”菲菲竟然不愿见他这是我没有想到的。
“她要我离婚,小李那边做不通工作目前只是分居,她不满意。”
“你分居她单身,两人来往不是挺方便的?”我按常理想于是说。
“女人不这么想的。她说她为我离了一次婚,也要我为她离一次婚,这样才算是公平。”
“跟你说件事,组织部搞谋职锻炼我报了名时间三年。刚才我没有在酒桌上说,是暂时不想让太多人知道。”
“那边正缺人手,要是批了就过来帮我吧。”张兵又问:“洪英同意吗?”
“前天夜里跟洪英吵架就是为了这事。她说我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图谋不轨,表面上看她不说啥,其实心里一直提防着我和小梅两人的事。”
“你和小梅关系还好吧?”张兵问。
“见面挺少的,多是用电话联系,她说愿意等我一年。两人的关系拖得太久,一直没有结果,我想只有出去才会有转机。”
张兵说:“那好!你就出来吧。”
从月亮湾出来,已经深夜一点,两人来到一家旅馆,张兵从深圳回来一直住在这里。
张兵说:“我跟洪英打电话,晚上你就在这儿陪我说说话。”
“好!反正回去也睡不着。说实话我也不想回去。”
张兵拨通我家里的电话:“大嫂,我是张兵,半夜吵闹你了。大哥晚上在我这里不回家了,跟嫂子你告个假。”
洪英说:“喔,好的。你俩不要在外面干坏事就行了。”
夜很静,从洗脸间出来,我听到了张兵与菲菲在手机里的对话。
“明天我就要走了,菲菲我很想你!晚上我过来好吗?”
“张兵,我又不是工具,你想用就用。我是人,人总还是要点脸面吧。”
“你知道我全是为了儿子,等他长到十岁我负责离婚。”
“我不会做你一辈子情人!”
“等我八年,到时没离你就一刀把我砍死!”
张兵走了,旅馆里只剩下我。
独自一人躺在宽大柔软的席梦思双人床上,迷迷糊糊之中我听到手机响了,是孙辉打来的。
“老大,过十分钟你跟我打电话问我到家了没有。”
“深夜两点还没回家,干坏事去了吧?”我知道他是刚从小玟那里刚出来故意这么问。
“嘿嘿,老大你知道姚红的脾气,她疑心重,这次你要是不帮我就死定了,你就说我俩是在夜市摊上喝完酒刚分手的。”
十分钟后,我拨通了孙辉的手机。
“喂,孙辉!到家了没有?没事吧?”
“老大呀,你可把我整惨了,门都摸不着,下次你再灌我,我就跟你玩命!”
他假装喝醉了酒骂骂咧咧地。
想起小梅,拨她的电话,听到的一直是占线声,我极度郁闷。
这时床头电话响了,我拿起话筒,听到里面传来一个嗲里嗲气的女声:“先生你要特殊服务吗?”
“去服务你老爸!”我把气全撒了过去。
这时天空中传来一阵阵雷声,外面雨下得很大。
又是一个不眠夜,我反复在想小梅的电话为什么打不通。她的床上现在是不是有其他男人,所以有意把话筒提起来免得外人打扰,我有些怀疑。
在思念中,我不由亢奋起来。小梅是我的,她是我的女人,我不能没有她,我要马上和她做爱。回忆着两人缠绵时的情景,在想象中我抱着被子模拟起来,下身渐渐发涨变得坚挺。我在自慰,在手淫,真他妈的后悔刚才没有让那个打电话来的女人进来,让我好好发泄一顿。
受不了啦!真需要女人,我起身打开电视,想看看银屏上有没有坦胸露背的女人,最好是脱得光光的女人。和麦当娜、波霸乔丹这些外国女人意淫简直是妙不可言。
正准备爆发,咚咚咚传来几声轻响,是敲门声,我心头一乐不由兴奋起来,呵呵!一定是刚才那个打电话来的女人不死心又找上门来了。
门没反锁自动开了,原来是服务员提开水进来,我感到有些口干舌躁。
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五官看上去还顺眼,丰满的乳房和胖胖的腰身。
她关切地问:“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睡不着。”
我和那女人聊了起来。女人是下岗女工,丈夫与情妇私奔,儿子在本城重点高中读书。她象说着一个精彩的故事,边说边把身子挪了过来,离我很近,我能听到了她的呼吸声。
“你长得真俊!”女人说。
从那渴望的眼神里,我读出了这女人也需要男人,于是把灯拉熄一下子抱住了她。
这不是鬼混,男欢女爱谈不上嫖娼,准确地说算是一夜情吧。我在找和她做爱的理由,就当是搞帮助下岗女人解决生理上的需要和生活上的困难做回善事吧,事后我给了她两百块。
这钱花得真他妈的值得。这女人的乳房很大,那叫声很浪,比跟小梅做爱还来得刺激。
我又比较起女人们的身体来,真的都不一样!她走后我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一幕幕地回味着自己的风流艳史。
天还没有亮,我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是派出所来找麻烦吗?我心里咯登一下。反正那女人已经走了,打死我也不会承认。
“李风!李风!”
原来是张兵在叫门,我起身开门后非常惊讶,张兵全身湿淋淋地,一脸惶恐。
“李风出人命了!出人命了!我完了。”他喃喃地道。
张兵讲起了昨晚惊心动魄的一幕。
菲菲家住四楼。
沉寂的通道,重重的足音,被暗夜里阵阵雷声掩盖。凌晨两点门虚掩着,张兵毫不迟疑地走了进去。
她静静地躺在床上,微闭着双目脸色苍白,这也许是一种特殊的迎接方式吧,张兵想。
张兵悄悄地走过轻轻地抱住那温软的身体,她竟然毫无反应。
血!床单上有血。菲菲出事了!她死了吗?这时一声炸雷响起,张兵吓得魂飞魄散,身子剧烈地抖动起来。他害怕极了,午夜凶杀案,谁是凶手?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
“你想走吗?”这声音好象是从地狱里传来的。
身后悄无声息地站着一个男人,阴森森的脸上露出恐怖的笑。
又是一声惊雷炸响,张兵毛骨竦然。在刺亮的闪电中,他终于看清了那男人原来是菲菲的前夫,那个派出所的民警手中正握着一支乌亮的双管猎枪。
“走!到窗台去。”那男人威逼道。
张兵吓得连连后退,菲菲刚搬进来住的新房子没有安防盗网,身后的玻璃窗已经被完全推开,雨水在黑暗中被狂风掀了进来。
“张老板,你是自己跳下去,还是要我亲自动手?”他冷笑着,枪口已经抵上了张兵的胸膛。
有两种选择,一是奋起反抗,赌他敢不敢开枪。二是从窗台跳下去,生死由天。跳下去有四层楼的高度,不死也是终生残废。若死了,他就制造了张兵为情自杀的现场,太歹毒了!那男人表情冷酷而镇定,张兵推测若是反抗,他一定会开枪,今夜的雷声可以掩盖枪声。
“跳呀!快跳!”他不耐烦地催促道。
张兵把眼睛一闭,头已经倒向窗外雨水扑面而来,他在等待着死神的宣判。
“我跟你拼了!————”
那醍醐灌顶的凄厉叫声,把他从噩梦中惊醒,原来是菲菲苏醒后猛扑过来。
那男人回头看时,菲菲已经抱住了他。张兵趁机离开了窗口,脱离了死神的威胁。
在撕打中他没有近前,瞬间竟产生一种不负责任的奇怪念头,这是他们的家事,与已无关。眼睁睁地看着两人一起翻身跌落窗外,这才意识到菲菲是深爱他的女人。
“张兵----——”
最后他只听到菲菲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便一切都回归了大自然的音响。
外面的世界电闪雷鸣,张兵站在楼前坪地上,被凄风冷雨浇醒后才意识到这不是电影也不是梦。在刺亮的闪电中,他看到了满地流淌着血水。
120来时,张兵躲在旁边看到,那男人已经死亡, 菲菲被抬上了救护车。
“李风我完了!这回彻底地完了!”张兵简直到了精神崩溃的边缘。
“你没杀人怕啥?”我安慰道。
“派出所迟早会找上门的,现场有我的脚印,跳到黄河里也洗不清啊!李风,我要是出了事,深圳那边的厂子就全靠你打理了。”
说完后,他写了一份委托书把深圳厂子里的股份转给我,然后让我打一个收条给他。他已经作了最坏的打算,准备去蹲大狱。
中午传来了消息。菲菲死了,张兵被派出所带走了。
一个情人世界里发生的惨烈的故事就这么结束了,另一个故事在城市或乡村某一个角落里可能正在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