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识六六是因为父亲原来工作的那个单位整个的西迁造成的。可以肯定的是，如果不是那次西迁，我永远都不可能和六六成为朋友并有幸目睹了她丝丝缕缕的爱情。那次搬迁的结果是我家和六六家住进了一幢家属楼。都是三楼西户。她家是一单元，我家是二单元。最初和六六说话是搬家后的第二天，她拿了我家的一只篮子来，说是可能是昨天搬家的人拿错了，拿到她家去了。我最先看到她精致的五关和很大人化的笑脸。其实以前我是认识她的，只是彼此没有说过话。我说了谢谢，没请她进去坐，她下楼的姿势我到现在仍然记得很清楚，蝴蝶似的，飘飘的，声音很小，身形很优美。毫无疑问，我当时是很羡慕的。

而我那次给六六印象却很不好，后来说起来她说我那时给人的感觉冷漠得很。而且眼光很骄傲的。呵呵，我生来就长了一张不太会微笑的脸，这个后来六六知道了。

后来因为分在同一个班，每天放学时间的一致逐渐把我们两个的上学时间也给调成一致了，我和六六成了朋友。那时候我留着小男孩似的短发，穿哥哥的旧运动服，六六则成天打扮得很精致的小女孩模样，无庸讳言，她很乖巧可爱，很漂亮。于是，不知道从哪天起，我和六六放学回家的路上就有尖利的忽哨声跟在身后，六六的爱情就这样早早拉开了序幕：

一、周六下午的黑板报

周六下午没课，老师一般会安排几个人出黑板报。六六的字写得好，所以每次都有她。之所以每次也会有我则是因为我那时候晕乎乎居然能被老师看中，当选班长。于是每个周六下午，美其名曰“以我为首”的黑板报小组就有事情做了。六六是我们小组的核心成员，因为基本上每次那一大黑板都是她一个人写的。六六写字的时候周围总是围着很多人，有递湿毛巾的，有递各种颜色粉笔的，有拿板擦的，有帮助拿着要写的材料的……全都是“志愿军”。我这时候往往骑在窗子上看风景。听那一片嘈杂的阿谀奉承，自己笑自己的。围着六六的那一群人里有詹涌，我们后来一段时间成为“兄弟”。詹涌是我所知道的六六的爱情里的第一个主人公。

说起来詹涌绝对是那种现在所说的“痴心绝对”的男孩。他追六六刚开始的方法很好笑，就是天天跟在六六后面走，其实也就等于跟在我后面走。后来他采用了迂回战术，企图通过我来影响六六，于是跟我称兄道弟，成为朋友。这样他就有理由不用尾随我和六六，改成了每天和我们一路上下学。不过他家不住我们那片，他为此每天至少要多走二里地，这为他后来成为省队的短跑健将多少打下些基础吧。詹涌就这样每天和我们一起上学放学，他话不多，一般都是听我和六六说，六六对他态度很好，还亲切的叫他詹三，这等于六六承认他是她的朋友了，我觉得这就可以了，可是詹涌这家伙不知怎么眼神总是郁郁的，那些年他的眼神始终这样，搞得我现在想起他来，就是那双忧郁的眼睛和微皱的眉头，郁闷！

詹涌说，六六的眼睛会说话。我说反正是她和我说话都是用嘴说出来的。詹涌说我是个傻丫头。我说你才傻，我学习比你好多了！詹涌就笑了，他说我除了知道学习好什么都不知道。我就说你除了知道六六的眼睛会说话就什么都不知道。于是六六听见了。我们是在走廊上说这些话的。六六走过来问我，你们说我什么？我说他说你眼睛会说话，六六怔了一下，他看了詹涌一眼，这回我看见原来詹涌的眼睛也会说话，他们两个互相看着的瞬间不知我怎么那么有运气瞧见了，从此我知道眼睛会说话得是那个人，呵呵，我当时忍不住要笑。后来我问詹涌，你那会对六六说什么？他说，你为什么不问六六对我说了什么？我觉得詹涌说话有些颠三倒四，就懒得理会他了。我知道詹涌喜欢六六，喜欢说出来不就万事大吉了吗？那时候我这样想。但是我拿不准六六是不是喜欢詹涌，六六看詹涌的眼神有点恍惚，我捕捉不到什么。

又一个周六下午的黑板报时间，詹涌上午就跟教练去市里了，今天的黑板报时间格外冷清似的，六六倒是宠辱不惊的模样，不慌不忙的写着黑板字，不时回头来挑选粉笔颜色，或是拿板擦，湿抹布……那些老师钦定的小组成员不知都野哪儿去了？唉，我要不是班长，要不是跟六六很铁，谁愿意坐在窗户台上熬时间有难同当哦！我无聊的在前面黑板上乱画，六六叫我到后面黑板去帮忙，我不干，我说你耍我呢，我那破字也能在黑板报上“永垂一周”？她就笑了。我自顾自的在黑板上划出些乱糟糟的图案。自己想像它们都是世界名画的雏形。我回头叫六六看看我画的像什么。看到六六旁边又有了助理，就一个。穿着很可爱的草绿T恤的郭未。隔壁班的。等六六写完最后一个字，回过头来，依旧像以往那样对她的助理说thank you ,然后扬扬下巴，对总是在前面的窗户上坐着的我说：哥们，Let’s go!,于是我们周六的黑板报活动划上圆满句号。不过，我那天还是感觉得六六说这些的时候不够从容。我不由得要对那个长得并不讨厌的郭未有些厌烦。故作深沉！

二、会说话的眼睛们

知道郭未和六六之间有些含糊其词的东西，是那次我在楼梯拐角撞见他们两个单独在一起。郭未看见我咚咚跑上来，有礼貌的笑了一笑，六六明显有些惊慌。她对我说，你怎么才上来，我等你好久了。我心里想，干嘛在这里等我呢？但是我还没说出来她就拉着我往楼上去了，我们上楼的时候郭未轻轻叫她的名字，她回头，我也回头，于是我看到那些会说话的眼睛们，六六的眼神那一瞬间格外清晰，我想郭未那小子肯定读懂了，他的笑容很惬意似的。

詹涌集训回来的那个星期天，我在教室里义务给他补课，六六也在，她一个人坐在窗边，若有所思的样子。詹涌对我讲的内容不是太感冒，但是大家兄弟嘛，我尽义务，他学不学是他的事情了。反正我尽力了。这小子总是不时侧头瞟一眼六六，很关切的样子。我看见了就瞪他一眼，他不好意思的挠一下头。继续心不在焉听我的“讲课”。下午时间，太阳很温暖的照着，我讲得都犯困了，问詹涌明白了吗？他还是摇头。我说他这种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人我是对付不了了，我叫六六来讲。六六说，詹涌你还装，那些内容谁都看得明白，你还会不明白吗？你就是懒得做题。詹涌突然脸红，看着我很抱歉的笑了。从此我再不给这小子补课了，任由他每次集训归来成绩江河日下，终至于留级。于是我们开始坐下来闲侃。詹涌说他们集训队里的事情，说有个小女孩每天给他洗袜子。我坚决不相信。詹涌说下次她来这里比赛你可以问她。还告诉我那个女孩叫可乐，我说这名字很吉利呢。我们东拉西扯闲聊的时候，外面不知哪里有人弹起吉他来。六六看了詹涌一眼。詹涌很不在乎的笑了。但是眼神郁郁的。詹涌说，是四班的郭未吧，他好像正在和学校团支部的老师商量五月自己开个演唱会呢！我不由得想起那次在楼梯拐角撞见六六和郭未的事情，我看了六六一眼。她好像很明白似的解释说，是吗，他上次说约我一起开演唱会，我还以为他说着玩呢……

六六歌唱得很好，舞也跳得很好，还会弹琴。是我们那时候的标准全面发展的女孩子。詹涌说，那你们还不排练？都四月多了。六六说她还没想好。结果周一团支部书记就叫六六去开会了，周一下午他们的排练就开始了。

我是个音乐盲，但是却很喜欢听人家弹琴，弹吉他，唱歌。六六在排练一周之后就经常带我一起去。参加排练的人也就那么四五个。郭未坐在讲台上，弹着吉他，很深情的唱着新歌，那些歌的曲子应该是他上音乐学院的姐姐给他譜的，而那些词大部分是我心血来潮胡乱涂鸦的结果，六六誊抄的。我听着熟悉的歌词回头看六六的时候，她的目光里有少见的羞涩的笑。而郭未唱着歌的时候总是自自然然的低着头，偶尔会抬头深情款款的看一眼六六。那似乎只是唱得陶醉的神情却怎么也掩盖不了他的别有用心。我看着他和六六，有点不耐烦,觉得郭未这小子也太有心计了吧！对于郭未我就一直没有好感。但这并没有影响六六和郭未因为排练而与日俱增的感情。他们不承认也无所谓，反正我知道他们恋爱了。典型的早恋。那段排练的日子，大概是六六一生里最浪漫、最唯美的时光了。我为了不当电灯泡不再去义务当观众了。但是每天上学路上六六的神采奕奕还是让我看到了她的美丽心情。我开始有点担忧，六六说我怎么学会了詹涌那种眼神？每次在走廊或者什么地方看到六六和郭未假公济私在一起讨论他们的演唱会，我都禁不住皱眉。我总觉得郭未这小子迟早会是六六的定时炸弹，不把她炸个血肉横飞才怪。詹涌则整天跟着教练在操场上冲刺，有一次居然晕倒，不可思议。体育运动有时候确实很残忍。我那时候看到詹涌的教练觉得他的脸跟刽子手是没多大分别的。詹涌不训练的时候，会坐在我旁边的座位上，很开心的给我讲些他出去比赛时候的事情。我就常常拿那个叫可乐的女孩打趣他。詹涌就总心不在焉的笑。我始终装着不知道他喜欢六六。因为我不想让他利用我的目的完全得逞。尽管后来大家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

演唱会在学校的小礼堂如期举行，我和詹涌都去看了。詹涌出来的时候对我说，郭未这小子真很有才情！不过有点奶油。我说什么跟什么啊，还奶油呢，他那么黑！詹涌无可奈何地摇头笑。他说，我才搞不懂你，看上去傻兮兮，马马虎虎的，还能写出那么忧伤、细腻的歌词来。我很骄傲的扬眉，告诉他腹有诗书气自华。他拍着我肩说，兄弟可你这明显是气粗啊！我毫不客气踢他两脚，自己走到前面去了。正好六六跑出来找我，她说郭未她姐姐来了，她姐姐说想见见我。我说见我干什么。六六说你填的词啊。我说那是你自己抄了去的，算是你的吧。她说不行，就把我拉回小礼堂去了。郭未的姐姐很朴实的打扮。不像我想像的摩登。她说你是封筝？封岳的妹妹吧？我点头，她笑了。说主要是认得我身上的运动服。然后就和我说了很多不着边际的闲话，跟填词没什么关系。我们说着话，往外走。六六和郭未他们还在后面收拾东西。我们走到礼堂后面的乒乓球台的时候，她停下来，问我跟郭未很要好是不是？我有些纳闷，摇头。她有些奇怪拿了张纸出来给我看，她说，这个不是你写给郭未的吗？我接过来看，郁闷死，那是六六的笔迹嘛。我一霎时觉得受了侮辱，我说你以为郭未是老几，我会写情书给他？你也不打听打听去，就他，也配我给他说这些废话，给他那些诗当歌词是看六六的面子……然后甩头走了！最后一句话把六六给出卖了。

第二天，正好星期天。下午郭未的姐姐来约六六去爬山。晚上六六来找我一起去散步，她很失望的告诉我郭未出卖了她。我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来。接下来的一个多月，郭未和六六的关系就有点紧张。六六每次看见郭未都是眼光冷冷的。郭未一脸的无辜。他和六六解释过姐姐偷偷开他抽屉的事情，于事无补。就这样，我和郭未的姐姐合谋，把六六的初恋给枪毙了。我是无心的，但是我讨厌郭未，我故意不说。

三、出走

学期结束的时候，郭未的姐姐也毕业了，她分到一个遥远的城市去工作。他把郭未带上了。郭未走的时候没有来和六六说。是詹涌告诉我的。他们跟郭未关系不错，都去送他了。郭未走后，六六的世界又回到了恍恍惚惚的眼神里。只是经历了演唱会岁月之后，六六明显安静不下来了。她有些怅然若失。那个夏天，我几乎每天晚上都和六六在学校操场的草地上坐一两个小时。六六在那里弹吉他唱歌。有时候都没有歌词，只是一些简单的旋律从她手指间无意的流淌出来，漫不经心。我想六六很快会安静下来。于是每天陪着她。

有一天，六六不知因为什么和父母吵起来。她来找我，说不想在这个地方呆下去。我吃惊的看着她。那个时候我们学校里经常会有同学离家出走。不过大部分都是男生，隔上段时间把带的钱花完一般自己就回来了。但是，六六要离家出走？这不成了爆炸新闻吗？而且六六居然约了詹涌一起出走……我说她不能出走，更不能跟詹涌一起出走。企业就那么大点，你们俩同一天丢了，人家会说什么？六六说她不在乎。六六很坚决的样子。那晚我留她在我们家住。我们躺在床上，少有的月光照在被子上，很冷清，很干净的颜色。我知道劝她没用了，于是坦白了那次郭未她姐姐和我谈话的事情。六六听了，半天才叹了一口气。然后我们闷闷的各自睡着了。

第二天我们醒来已经是9点了。六六突然想起来昨晚和詹涌约好的今天早晨7点的火车。我们一起去找詹涌，他真的不在。他妈妈说他很早就起来出去了，说是教练叫他去训练。我和六六应付着说那我们到学校找他。我们出了门都傻眼了。因为我们知道学校老师都旅游去了。包括詹涌的教练，那个刽子手长相的体育老师。我们赶紧坐车去火车站，把大小候车厅都找了一遍，没有结果。我们两个无奈的从火车站出来，往学校走的路上，六六哭了。

还好，一周后詹涌回来了。我瞪了他一眼，说，你个笨蛋，没看到六六你就自己走啊？你是陪人家出走还是你自己想出走啊？

他拿出往返车票给我看。他去看郭未了。他说，郭未那个孬种，我叫他跟我回来玩他不敢来。我瞪大眼，觉得詹涌这小子不仅四肢发达，头脑也挺发达。但是，我从那个时候也就知道了喜欢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是要付出很大代价的。于是，每次看到詹涌我就总是心里闷闷的，很替他难过。再开学的时候我和六六都换了学校，我们一起上下学，一起写黑板报的日子也就宣告结束了。我和六六每周见一次面。她在新学校里人缘依旧很好。很快恢复了以前的快乐。詹涌到体校去了。

四、拒绝高考

精致、小巧的六六，看上去是很和顺的。她在学校里成绩还好，这一年，高三了，大家忙得不可开交。六六一直很爱玩。周末，她和几个女同学一起去市郊的一个女同学家玩，晚上大家打麻将，她认识了一起来打麻将的易。我始终没有见过他，这个跟六六感情纠葛了十年的男人。六六因为他放弃高考，帮她妹妹考取了一所其实很平常但她那个笨蛋妹妹却连续几年都考不上的专科学校。然后自己去读了企业的高级技校，两年后成了易的父母所在单位的一名普通职工。

关于六六的逃避考试，很多人感到不可思议。我一直不明白她为什么不考，为什么又愿意帮易的妹妹去考？别人告诉我她那时候很神经质的爱上了那个叫易的人，她除了想跟她在一起别无它愿。我感到不可思议，什么样的人让六六就那么着迷？我好多年都不得而知。六六自从喜欢了易之后，就取消了每周和我的聚会。之后我北上读书，又留在北边工作，一晃就是十年过去了。这十年我断断续续听说六六和易结婚，但是又从来不一起回娘家。我还听说六六的父母家人在六六结婚典礼上没有一个到场。后来的，就没有了。

上个暑假，我回去看望父母。老公的一个高中同学在市郊的企业工作，约我们去玩。我本来不想去。但是那位同学好像知道我的心事似的，顺便在电话里说嫂子的中学好友六六也在这边呢！于是第二天我们去了。下了车，我看到了依旧小巧的、但是憔悴异常的六六。十年在她脸上一下子显出了时间的残酷。她从人丛中向我走来的时候，我几乎要哭出来。这哪是十年前那个精致的小女孩？六六的精致在她的感情挣扎里被摧折得支离破碎。老公和他同学在前面走，我和六六在后面远远跟着。很久我们都没说出话来。突然他很突兀的对我说，筝儿，早熟早烂，早慧早衰。一点不假。我说，怎么这样讲，你才多大呢？她说，没有镜子我也看到了差别，筝儿你在该变成蝴蝶的时候成为蝴蝶，所以你的美丽好像来得迟了，但是很灿烂，很真实。而我，不安分于自己的做蛹岁月，非要早早去飞，注定了夭折……我说，六六你后悔了？她苦笑摇头。然后告诉我他离婚了。我说何必呢？她说是啊，何必呢，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我说，那怎么打算。她说，不怎么打算，就这样过呗！他告诉我，高三那年春天，郭未到学校来找她，郭未是从姐姐那里自己跑出来的。郭未想叫她一起去沿海唱歌闯天下。郭未说如果她考上大学，那么她们的距离就永远拉开了。郭未很叛逆，很反感上大学。她给六六举了那个时候很多叛逆出名的例子，六六迷信了她。六六那时候其实和易只是牌桌上的朋友。而真正和易在一起则是她在一次去找郭未谈出走的事情时，发现了郭未的秘密，她发现郭未还联系了其他好几个漂亮的女孩，理由与和她说的无二。六六当时感到隐隐的恐怖，她从报刊杂志的报道上隐约感到了正在走近自己的危险，他跑去找易，吓坏了。不敢回学校。易安慰她说不要紧，只要她自己不愿意去，他会保护她。易替她去学校取回了书，让她在家复习，准备考试。但是六六说她不考试了，她一辈子也不考大学了！易觉得很莫名其妙。六六没有说郭未拿走了她的所有证件的事，包括她的高考报名登记表。六六只是固执地不考试。六六从那以后就很惧怕考试。

郭未找不到六六就不知所终了。六六在易家呆了一个多月，无法不被误解。她帮易的妹妹作弊考上了那所三流的专科学校，使易的父母对她另眼相看。于是他们利用职权之便，让六六去上了企业的高级技校，毕业以后，她就这样理所当然成了易的妻。

六六说，遗憾的是，不爱一个人是很难装得多么爱他的。易又是个很敏感的人，他说我看他的时候心不在焉，心里明显有其他人。我无法解释我的神思恍惚，无法解释我是个不会掩饰的人，无法解释我为什么偷偷避孕，不生孩子。于是有了争吵，他终于有一天开始打我。于是，我们离婚了……六六说完微笑着看我，很老成的笑容。她说，你看我的十年就这么简单，差点被一个我爱的男人骗，又和一个不骗我的爱我的男人结婚了，我不爱他，然后离婚。

我问他有没有见到詹涌，她说她离婚后詹涌来找过她。我说怎么样呢？她告诉我詹涌在从体校毕业后就去了广州，然后因为误伤了人而坐牢。回来后就一直给一家运输公司开车。我说那你们……她摇头笑了。她说怎么能草率的结婚，草率的离婚后又草率去爱一个人。我揽了揽她瘦小的肩头，我说，哥们要不跟我去北方吧。她扑哧笑了。她说我去给你们家当电灯泡还差不多。

吃了饭，我们坐着聊天。老公的同学说很无聊，要不大家打麻将吧。我不会，他们三缺一，就到处打电话找人。后来那个愿意和他们打麻将的人提议上他家里去打，我们就去了。那是一间位于山顶的小房子，养着宠物狗，房间里很拥挤的摆着麻将桌。六六说要教我打麻将，老公打趣我说，人家人民教师誓死不学打麻将。六六快乐的笑了。他看着我说，谁娶到我们筝儿都是福气啊！于是他们开始玩。不停的输赢，不停的推倒那些方块，又立起来。五点了，家里打电话叫我们回去。我们起身要走，六六他们送我们下山。我和六六走在前面，六六的脸因为兴奋而通红。她问我，筝儿你不上班的时候玩什么呢？我说跟以前差不多吧，不多现在多了个项目，上网。她说筝儿应该是上网聊天或者看文章，但是不打游戏吧。我说对啊！她就拍我头说我幸福的女人。然后又自语，幸福都是自己坚守的啊！

我上车的时候突然想起来没给六六留联系电话。她说不用，可以问他。她指着老公的同学对我说。车开出站后，老公说，你和六六的友情可以画上个圆满句号了。我没回答，看着前面，想起六六上我家还篮子的样子，那个精致的小女孩，蝴蝶似的，轻飘飘下楼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