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赎救》

    江南丘陵地带，山山环绕。高山耸入天云，小山安卧如坡。晴好天气里，站立高山之巅，极目天地交接处，能眺望到长江在遥远处朦胧蜿蜒。

    今天周末，安华特地走了远路，要去爬这一带最高的山——笠帽顶山。他想看看长江，只是看看。每次登临笠冒顶的最高峰，看到天边处那飘渺一片，安华总是兴奋不已。他认定那迷蒙处就是长江了，他似乎看到滔滔江水，正向某个方向滚滚而去。他的想象中，长江太大，太神奇。他的混沌初凿的大脑里，还无法构设长江真正的模样。就这样，安华带着对长江的幻想和敬畏，在贫穷的日子里幸福生活着。

安华是不能轻易出来爬山逍遥的，田地有忙不完的活，安华虽然才15岁，却是家里唯一能分担父亲劳累的劳力。一放学，他就去田头和菜园，帮着做些农活，没有紧要事，安华是绝对不能出门偷闲的。

今天，安华是接到舅舅捎来的口信，才被父亲允许进笠冒顶山的。安华的舅舅是笠冒顶山的护林人，护山有五年了，他对这座山的了解真正是了如指掌，他知道山的哪个角落草药最密集，哪片树梢栖息哪种鸟儿。安华每次进山，都能在舅舅如数家珍的讲述中，听到关于这座山的许多有趣而神奇的故事。舅舅捎口信说，让安华进山取晾晒好的草药。秋凉了，奶奶的哮喘病复发了，舅舅挖了一些草药，这种草药能治奶奶的哮喘病。

当父亲答应安华可以去舅舅那里，安华高兴极了，他无比快活地向笠冒顶进发。

路上，遇见了素叶。素叶和安华同龄、同村、同一个班级。但祖先的血缘分支决定了他俩的辈分差异：素叶成了安华的长辈，安华该叫素叶为三姑奶。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乡下习俗讲究辈分，如果平日里不按辈分称呼，却也不可轻易叫名字。如此一来，安华每次见到素叶，即无法开口叫她“三姑奶”，也不便直呼“素叶”，所以只有点点头，或笑一笑。时间久了，倒把素叶的名字生疏了。

“安华去哪里呀？”素叶正挽着竹篮，篮子里盛满了刚从菜园里摘来的蔬菜。

“去笠冒顶，舅舅让我去取草药。”安华回答。安华看到素叶一阵欢喜，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眼睛无法正视素叶说话了。素叶倒落落大方，总是很随意地和安华说话。

“我也跟你去，行吗？”素叶突然冒出这个主意。安华嗫嚅着，不知该怎样回答。

“你等等我，我送篮子回家，我要和你一起去！”没等安华有反应，素叶就转过身，快速向家中走去。

安华只好等着，看素叶的背影渐渐远去。其实，他异常高兴素叶能和她同行。在他少年的内心里，早已产生朦朦胧胧的冲动，那就是对素叶有说不出的好感。其实，还在儿童时代，安华就已经喜欢素叶了。素叶成绩好，长得又好看，当然最重要的，是素叶对他总是那么好。素叶对安华一直好，有时让安华奢望：如果素叶是我的亲姐姐该多好啊！

很容易地，安华就沉浸在对素叶种种好处的回忆中，不自觉地，他的嘴角漾出了沉醉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