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山花烂漫，是你来生的笑颜

文/秋

    秋天的太阳惨白地挂在天空，猎猎的山风在梅的耳边“呜呜”哀鸣，梅的长发在脸上胡乱飘飞。

    梅顾不得去拨开嘴角的头发，低头再看一眼，再看一眼怀里6个月的小生命，她还在呼吸，长而密的睫毛，清秀的眉毛，挺直的鼻梁，小巧有型的嘴巴，怎么看怎么美。只是，她漂亮的大眼睛却只能半张着，在梅的怀里，静静地看着没有血色的苍天。她的名字就叫静儿。

    梅记得，好象二十几年的生命里，秋日的天空都是湛蓝湛蓝，从没有过今天这种苍白的蓝色。

    梅用早已无泪的眼，再看一眼，怀里的女儿。她在望着天，这秋日惨白的蓝色天空。她用那双美丽的大眼睛，欣赏着生命赋予她的最后景色。

    静儿已经衰弱到眼睛都很难转动，她就那么望着天，她也象妈妈一样，没有泪。她不是不会流泪。梅记得很清楚，有一次静儿在她怀里看着她掉泪的时候，那病成黄色的小脸转向梅，看到妈妈的眼泪，两行清泪也无声滑过黄色的脸颊，仿佛为妈妈难过而难过。

    静儿从生下来，就很少哭闹。她出生十几天，皮肤还不能从黄色变成健康的白，梅带着她去医院，被诊断为“先天性胆管细小”，胆汁不能输出，静儿在日复一日加重的病情里，也极少哭闹。

    静儿的父母带着她四处奔波求医，结果到哪里都说没得治。静儿在这奔波的过程中，在汽车上，在火车上，被梅抱着在大街上四处奔走，她似乎不想让妈妈更难过，她也不哭，她能替妈妈做的，好象也只有不哭不闹了。但梅知道，她不是哑巴。她会发好多音。

    当梅终于知道真的留不住静儿了，放弃了希望回到家里。在庭院里那棵巨大的桐树下，梅抱着静儿，伴着时而飘落的大片黄色桐叶，轻轻地给她唱歌。静儿的皮肤越来越黄了，随风坠落的桐叶都跟她全身的颜色差不多黄了。

    也许静儿忘了疾病的疼痛——谁知道她到底痛不痛呢？她不会说“痛”，也不会说“不痛”，她只会张着大眼睛看你，只会偶尔无声地掉泪——这时，静儿会翘起小嘴，露出几个小白牙，微笑地啊，妈，发出各种声音。

    有时，她黄色的小手也会到处抓，抓到梅的头发，梅痛了，掰开她的小手，给她手里塞个小摇铃，她就把那铃铛摇得“叮叮”响。再好奇地看着铃铛。

    如果她能活下去，有一天，她一定会象别的孩子一样，弄懂这铃铛为什么会响，弄懂秋风为什么可以扫落黄叶，但她不能了，她只能带着许多疑问，再看一眼秋日的残阳，听着耳边呜呜的秋风，走向她生命的终结。

    如果她能活下去，有一天她也会长成一个婷婷的少女，从诗里读那些商时风，唐时雨；她也会折一枝青梅，倚门回首，对着某个白衣少年羞涩地微笑；她也会嫁人生子，然后象梅一样，给她怀里的孩子轻唱温柔的歌；她也会老去，象她的奶奶一样满头白发，倚着墙角，跟那些老姐妹们说着多少从前事。

    可是，天暗起来了，山风哭起来了，静儿美丽的眼睛，慢慢合上了，静儿的小手，松开了妈妈的衣角，走了。。。。。。

    此后经年，也许那满山烂漫的花丛，便是你来生的笑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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