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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颜(下)》
[楼主] 作者:摇叶  发表时间:2005/01/01 12:37
点击:195次

    在今天,我的楼下已经没有人了。我茫然的看着那些景物,被雨打得迷蒙的景物,连同我的生命一起。
    “颜,他就要去美国了。”雨对我说。
    我的心震了一下,却没有说话,继续看着窗外的迷蒙,我知道,雨快停了……而这一切,也快结束了……
    “他离开的日子是……二月十四号。”雨并没有停下她的述说,因为她知道,我要听他的消息,虽然是我自己把桐隔离了在我生命之外。
    我点了点头。恍然中,我意识到,二月十四号……那天是——情人节。
   
    桐要走了,他要走到我看不见的地方去了。我把自己困在床上,卷缩在那个狭小的空间里,有着电热毯的被窝很温暖,可是……不知为何我的身子泛着蜇人的冰冷……大概是因为,我的心……已经冷到骨子里去了……
    无意识中,我撺紧了手心中的那一对水晶娃娃。
    这对水晶娃娃,其中的一个是三年前桐离开我前买给我的。桐说,三年前,他在店里买水晶娃娃,店员告诉他,水晶娃娃一定要成双的,否则它们会寂寞……还记得当时我问他,那时候为什么只买了一只?他说……因为那时他觉得我就是另外一只水晶娃娃。
    还有一个是三年后的重逢不久,他在三年前同一家店里给我买的。他再给我买了一个的理由,却说是想让我手上的水晶娃娃有个伴,让它们……成双……
    我知道自己很贪心,贪心到把深爱的人给逼走了,也让自己走上了一条自己铺的绝路。……可是,我也好无奈……自始至终我希望的不过都是有一个人能够陪在我身边,一辈子……而那个人,只能是桐。其他的,我都不要……然而,这种“希望”,其实本身就是“绝望”的。体会过“绝望”的人……又怎么能够“奢望”呢?奢望他陪在我身边……奢望到死,他都陪着我……因为,不是这种永恒的爱,我也宁愿不要……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痛……一种烧人的疼痛把我从恶梦里揪了起来。
    强烈的喘息着。枕上,满是水印,我自己也不知道,那是汗,还是泪,抑或是自己的心流的血。
    因为……我梦见桐走了,一去不回……而我,却站在原地,连开口的力量都没有,却清楚地听见了嘶叫……
    我从来不知道,自己是这么脆弱的一个人,脆弱到……连承受的勇气都没有……因为,我清楚地明白,这不是一个梦,而是一个预言。
    黑暗中,我能感觉到从身边传来的温暖,也知道那种熟悉纤细的温暖是属于谁的。“今天几号了?是不是二十四号?”
    “嗯,刚过二十三号。”雨坐在床边看着我,她的神情同样是绝望的,这种绝望从我们认识的那天开始,就蔓延在她的心里。
    看着窗外漆黑的夜,我笑了。人原来是这样的动物,哪怕没有一点可以显示时间的东西,哪怕一直昏昏沉沉的在梦中,却还是会知道,重要的日子的来临。
    闭上眼睛,不去看雨的表情,因为那样的话,会让我觉得自己亏欠她更多。轻轻的感受,时间划过的痛楚……
   
    一直一直……直到,听见身边叹息的声音……直到,连闭上眼睛都不能躲过的光亮向我心里射来……
    我睁开眼睛,一阵晕眩……太阳的光芒太过灼人,这样的温暖,是会让人痛的。我想吸血鬼一般,宁愿躲在黑暗里……可是,这样的痛,还是如约而至。
    “如果,你想去的话……还来得及。”雨轻轻的说,声音仿佛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的。
    我看着这个无论什么时候都一直在自己身边的女孩儿……风从薄薄的窗帘里透了过来,顽皮撩起她的长发,我凝视着她的脸,突然觉得,雨其实……很美……一种带着温暖的美。
    我听见自己说,“其实……他可以找到更好的。”
    她却轻轻的笑了,她的笑颜如着温柔的阳光一般弄痛了我的心。“颜,你这样说很残酷呢!你自己不也说过吗‘哪怕世界上有一百万个人需要我,但是,如果我爱的那个人不要我的话,我可以不要我自己。’难道你会不懂这种心情吗?”
    我沉默了,面对这样的女孩、面对这样的问题,我只能沉默。   
    因为我岂会不懂?可是,这样的温柔,或许对谁来说都只是一种痛啊。……我没有说。因为我知道,她和自己一样的清楚,因为她和自己都是一样的执著,不是痴情,只是对某种东西拥有的异常的执著……所以,她和自己一样都不会幸福。我们两个都是被困在爱与不爱之间的命运的玩物。

    太阳逐渐升高,也预示着某种悲剧正在降临。然而,这种悲剧,只属于我……因为,这是一场属于我的爱情,不关任何人的事。所以,若要为这场爱情付出代价的话,也应该是我。心痛也好,心碎也好,心死也好,不论怎么样,都让我一个人来承受就好……哪怕我根本承受不了,我也不介意。
    又是看着窗外,从他在楼下等我的那天开始,这仿佛已经成为了我的习惯。搁置在窗台上的水晶娃娃,泛着被阳光穿透的七彩。水晶不如钻石华贵,可是,水晶石爱情的守护石……不知道,桐他……知不知道……他知道了,会不会还送我水晶……
    麻木的我离开了窗前,我想,我还没有勇气去面对什么,那就让我在梦里躲一下吧……
    只是……
    一阵风吹过,带动印着碎花的窗帘,于是……

    伴随着一声清脆的碎裂声,我茫然的转身……
    于是……我看见……
    散落在地上的一片晶莹……
    我意识到……
    我的水晶娃娃碎了……
    心被狠狠地缴了一下,我愣在那里茫然无措。
    雨匆匆的走过来,顿了一下,接着,紧紧地搂住了我。我看着她,仿佛在寻找什么,可是在她的眼睛里,我只看见了自己如僵尸一般的死灰……
    我咬住下唇,混沌的大脑无法思考,但是下一秒我已经推开了她,转身跑出了屋子。身子……比意识更早反映了我想做什么。
    在taxi的飞奔中,我依然大脑空白。可是,水晶娃娃碎掉的那一幕却始终在我的眼前上演。

     10分钟后,我赶到了国际机场,在人流拥挤的机场大厅里我疯狂地跑着。我不知道自己要寻找什么,好象是水晶的娃娃,又好象是另一个什么东西……
    接着,在我看到一个人的时候,我不自觉地停了下来。
    费力地喘息似乎变得微不足道,身体的炙热也好象与我无关。
    我只是死死地盯住那个人,他的眉毛,他的鼻子,他的嘴唇是那么地熟悉。
    喉咙干涩,我的唇无意识地动了动。在我几乎就要喊出他的名字的时候,我看到他展开了灿烂的笑容。
    咫尺之隔,恍若天涯……
    我捂住唇,不争气的眼睛泛上雾气。
    好多年以前就是这样的笑容紧紧地吸引住了我,可是在我们相处的那些时光里,他却再也没有如此开怀的笑过。
    桐,没有我,你终归还是能生活的很好,不是吗?
    可是,我呢?为什么我的心痛得这般厉害,为什么我的血像是要冲破胸口,喷射而出……
    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做才能把你从我的记忆里彻底的抹去……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为何……我仍然记得这句话?

    随后,我感到有一个人紧紧地抱住了我,也感到我白色的衬衫上的湿意,我知道自己的衣衫被她的泪水濡湿了一片。那么我呢……又有谁的衣衫可以承载我心里的泪?
    如果说当初你离开我,要去到一个新的城市时,我看到的只是梦这面镜子的裂痕。那么今天,当我目睹你的笑容时,我看到的就只剩下一堆再也拼凑不起来的碎片……
    看着他,没入转弯处, 我的泪,也划过了我的脸庞。我想我知道了什么了,一直迷蒙在我灵魂里的东西……
    这次,是我第二次看你的背影,却比上一次更让我心碎……
    “颜……”
    闻声,我低头看着眼前的女孩儿,茫然的,我牵起她的手……
    “雨,跟我去另一个城市吧……”我的嘴在动,说着罪恶的语言。
    我看见雨的笑容,和她更绝望的表情……连同自己的……

    七年后
    “起床了。”一如既往,雨柔柔的叫唤声在我耳边响起。
    我睁开迷蒙的眼睛,感觉透过厚重窗帘刺过来的阳光,用手挡了挡。
    雨把西装放置在床边,便出去给我准备早餐了。
    起身,走进卫生间,做梳洗工作。
   
    七年了,现在想起他时,已经不会有那种难以忍受的痛了。现在的生活,很幸福……雨成为了我的妻子,虽然只是名分上的,但我们有一个共同的家,一个疲惫时,可以回去的地方。当年,挥别了父母,和雨就这样远走他乡,没有一丝丝的后悔,至今也没有,虽然承载的是满满的愧疚,每当想起父母苍老的面孔时,就有种难以抑制的心痛。这个世界上,我唯一对不住的可能就是我的父母……还有这个无怨无悔跟着我的女孩了。
    洗了把冷水脸,让自己清醒清醒,甩去沾在发稍上的水珠。镜子中的自己……有一丝丝的……妩媚,我知道,因为……我还不能忘却他……更忘却不掉自己心中的情……不只是爱情。不晓得……他还记不记得我?会不会想起我……
    “颜,粥已经好了,你快些。否则上班要来不及了。”雨的声音传入我的耳朵,我一震,随即便看见镜中的人有了一抹苦笑。
    “嗯,来了。”匆匆的回答,随即背对明镜,走出了浴室,留下了满室的思绪,因为,我不能把这些带出只属于我的空间。
    热乎乎的粥在我坐到位子上的同时,已经放在我面前了,我抱以一个习惯性的微笑。雨也坐下了,但不忘往我碗里夹菜。
    早饭很简单,也很中国式,一碗粥,一些酱瓜腐乳,还有昨夜剩下来的小菜。可是,这不算富裕的生活我和雨都很满足,这样简单的生活是我们需要的……我不要一个人静静的承受孤单,所以自私的选择了让雨陪在我身边,雨希望呆在爱的人的身边,所以固执的跟在我旁边年复一年,或许……我们就这样终老也说不定。
    哪怕死去的那一霎那,我想我都不后悔……我也知道,雨也不后悔……因为我们都为自己爱的人,执著了一回……用人生来执著这一次。我的离开……她的不离开……
    “雨,我今天可能要晚会来一点,所以你先睡吧。”
    她抬起头,用疑惑的眼神看着我,等待我告诉他为什么。
    “嗯……今天我们公司新任的总经理要上任,晚上可能有欢迎仪式什么的,也说不好,反正你今天不用等我了。”
    雨沉默了一会儿,“我知道了。”
    她较长的前额发丝滑落,可是……在那一个瞬间,我看见了她眼睛里的……害怕……

    离开了那个可以称为家的地方,我坐上公交车,公交车里人不多,很空,我挑了个最后的位置。
    我喜欢坐在最后,因为唯有坐在最后的人是可以看尽车上的人,优美,或者丑态,认识的,或者不认识的。这样宽阔的视觉很好……因为我害怕有自己看不见的东西,就像这七年来我揣揣不安的揣摩他的生活……好或者不好。我想知道,渴望知道,可是,也不能知道。我和他之间的距离,不是用“鸿沟”就能够形容的。
    突然间,车外的一个身影掠过我的眼底,我心一紧……那个身影……
    好像他……

    安置好自己的东西,刚坐下,人事部经理就过来催促了,让各个部门的负责人到会议室集合,开会。我知道,是新的经理上任来了。只是有点出乎意料,8:30,这位新经理来的也太早些了。人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不晓得等一下又有什么新的政策了。
    但这些,都和我无关。……我的世界里,除了他,谁都容纳不下。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上帝开的玩笑,如果是的话,这样的玩笑未免也太让人承受不起了。
    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熟悉的身影,我连震惊都做不到。难道,兜了那么大一个圈子,还是会回到起点吗?
    桐……他是我们新的总经理。
    我终于知道,雨在怕什么了,原来她知道……
    我沉默的往后缩,希望他不要发现我。可是……上帝毕竟是吝啬的。因为,接下来是各部门主任的自我介绍……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我知道,害怕也没有用,要面对的毕竟要面对,在躲也没有用。所以,轮到我时,我看着他的眼睛,迟来七年的对视,再一次的,我感觉到时间停止的痕迹。
    “颜……”我听见他的声音,一个弧度扬在我的脸上。很好,他并没有忘记我。
    我的眼睛,除了他再也容不下一个人……

    “你好吗?”
    “嗯……”玩弄这手上漂亮的玻璃杯,我有些心不在焉的坐在他的对面。然而出乎意料的,我没有任何的慌乱,仿佛这个景象我已经预演过很多边。
    “这七年来……你怎么会到这个城市的?”
    我笑了,为他未问出口的话。“七年前的那个情人节,我就决定到这个城市了。”
    我想,他是明白的。我和他之间,很多话是不需要说出口的。
    “是吗?”
    看着他,成熟了很多的脸庞,我有些感慨,也有些沧桑。然而,我依然努力的寻找那些,自己珍惜的影子,和回忆。
    “我结婚了。”直视他 ,我不想放过他此时任何一丝的表情。可是……他轻轻的转身,我没有看见任何想看见的东西。
    “雨吗?”他轻轻的问着。
    “嗯。”我有点失落,因为他的语气,听起来是那么的平静。虽然不曾奢望过他会在乎,可是,难道他就真的一点都不在乎我吗?我不想相信……可是,我明白的。“桐,其实我知道,那些下雨的日子,你一直都在等我的答案,那么,现在,你还想听我的答案吗?”
    我没给他拒绝的时间,因为我怕再也没有机会说出来了,“我愿意,这是我当年心里的回答。可是……我不能,而这,不只是我当年的答案。”
    “为什么?”
    他依然不转身看我,用着淡淡的语气,而我依然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是我知道,或许,我们之间有些东西在消失。
    “颜这一辈子完了,但我不能拖累你。”我笑了,然后走出了那个有些压抑的地方。
    踏出那个偌大的办公室的一瞬间,我问自己……真的结束了吗?所有的回答,都被我留在了身后,我却不给自己机会,去知道。

    “雨,你知道吧?”
    “嗯,我知道。”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你知道吗?你们两个人之间,有一个世界,那个世界除了你们,任何人都进不去,而你们,都被这个世界所吸引了。”
    “也许你说的对。可是,那个世界很小,小到不能同时容纳两个人,有了我,就摈弃了他,有了他,就摈弃了我。那个地方,不可能会有两个人。”
    “你其实不需要那么悲观的。你一直活的不快乐。”
    “你错了,这些年来,我很幸福。”
    “不,是你错了,幸福不等于快乐。那个世界里,少了你,或者他,都不会快乐。”
    “所以啊,那是一个悲伤的世界。”
    “颜,你有机会快乐的。为什么要顾及那么多?舍弃你的道德思想,你的理论,让自己任性一回不好吗?”
     任性一回啊……我把手机手进口袋。
     我的心很温暖……“桐,你说……我们会不会幸福快乐?”
    ……
    很久很久,一个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他告诉我……“会的。”
    所以我知道,我会的,会快乐幸福。一辈子,很远,也很久,所以让我这一辈子来证实我的这次执著与任性吧……
   
    “假使这个世界上有一百万个人需要我,但如果我爱的那个人不要我的话……我可以不要我自己。”知道吗?这句话其实不全,因为下一句是……
    “但如果我爱的那个人需要我的话……我也可以不要我自己。为他放弃自己,我愿意。”



※※※※※※
朋友说她不相信永远,我说我信…… 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也是不相信永远的,但相信爱情;可是如今,我相信了永远却再也不相信爱情…… 得与失只在寸尺之间,或许错过一时就等于错过了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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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2楼]  作者:摇叶  发表时间: 2005/01/01 13:20 

《童颜(全)》

    春暖花开,春去了花自会凋零……
    然而所谓悲剧,不一定是失去,不一定是背叛……
    错的是他们都还太过年轻……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年少轻狂……

    雨对我说我很傻,也很残忍,在伤害了自己的时候,也伤害了别人。
    或许吧……
    窗户上的风铃清冷地响了一下,仿佛一把冰冷的匕首在我不知道该如何哭泣的心上深深地划了下去……
   
    记得托尔斯泰《飞鸟集》里有一句话是这样说的,“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而是明明知道彼此相爱,却不能在一起;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明明知道彼此相爱,却不能在一起,而是明明无法抵挡这股想念却还得故意装作丝毫没把你放在心里;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明明无法抵挡这股想念却还得故意装作丝毫不把你放在心里,而是用自己冷漠的心对爱你的人掘了一条无法跨越的沟渠……”
    我不相信这些,却也把他奉为真理。很矛盾不是吗?或许吧……这就像我的生命一般矛盾。在爱与不爱之间……
    三年前,当他离开我的时候,我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心在滴血。然而,他是笑着的,所以我也笑,虽然我不知道这个笑容在当时看起来是有多么的苦涩,可是,我还是笑了——欲哭无泪。
    走过我和你一起挣扎努力过的地方,我突然觉得好陌生,恍然间我听见你对我说:“颜,你是我一辈子的搭档。”……一辈子的搭档。可是,你却抛下了我,你叫我怎么能够原谅你?……我不能够原谅你,不仅因为你抛下了我而已,你对我来说,不仅是朋友。
    知道吗?你走后的那一年,我真的很努力的在我们曾经一起呆过的地方拼斗着,然而我每次回头,都会下意识的寻找你的影子,想听你对我说“颜,我在这里。”还有“好样的。”或者“颜,接住球”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骗自己,我并不孤单,我还有你陪着,可是每每,我却都感到了深不可触地孤寂……你在哪里呢?我一辈子的搭档……桐……
   
    再后来,我再也不去触碰我们曾经那么挚爱过的东西了。因为,我怕自己想起你,我不要自己想起你。但更是因为……颜这一辈子再也不可能跟上你的脚步了。
    “颜,出去走走也好。”那个时候,父母是对我那么说的。
    一切无有真,不以见于真。
    若见于真者,是见尽非真。
    若能自有真,离假即心真。
    自心不离假,无真何处真?
    这句话,我一直一直默念着,我想我还不能够懂这里面的意思。可是……我想,我似乎又有那么点懂……
  
    俗话说,无巧不成书。真的只是巧合吗?我居然在这里碰见了你,你撞翻了我手上捧书,还有我的医院诊断书。我看到的并不是那张薄薄的纸飘入人工湖中,而是一个熟悉的背影,我以为只是巧合,直到背影越入湖中我才记得叫道——那张纸我不要了,你快上来吧。我想,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可是当上岸,转身之时,我分明的看见了你惊讶与不可置信的表情,也很清楚地感受到了泛滥在我心里的说不上来是什么的感觉。只是我非常非常清楚的知道——我终于又见到了你,桐。
    你搭着我的背,向你所有的朋友介绍我是你的兄弟、是你一辈子的搭档。你的怀抱是温暖的,但是兄弟搭档二字却彻底冻结了我所有的欣喜。我想起来了……我为什么会从家乡逃走,为什么会从我们俩的记忆中逃走。
    看着我轻轻的推开你,你眼里有的只是不解,我的冷淡,更让你不明白。
    你的确不明白,我也不要你明白,我不要你明白这三年来到底发生了什么。我能说的只是“我不再是你桐的搭档。”,而我能做的只是转身离开。
    你通过关系,把我调到和你一个班,而且还做了临桌。可是桐,你不知道吗?你这样做,只能徒增我的痛苦而已。
    看着你拿着球对我说“让他们看看什么是黄金搭档。”我沉默了,黄金搭档呵……或许吧。但是,那只是三年前。我再一次从你的身边逃开,可是我的心好痛好痛。桐,你知道吗?我颜这辈子不可能再和你打球了。我颜,这辈子不可能和你再在一起了。
    然而你的比赛我去看了,你每次投进一个球后都会回头看我,用着只有我们两个知道的动作告诉我“颜,虽然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我会连你的份一起加油的。”曾经在我受伤不能上场的时候,你也曾那么对我“说”过。那一个霎那,我露出了三年来头一个真心的笑容。哨声响起时,我看见你努力想朝我这里走来,可是你却被队友围着。我终于明白了,我和你,只能是咫尺天涯,所以我离开了。这个地方,再也不是我该呆的,你身边的人,永远都不会是我了,抱着你彼此分享欢愉,这只是过去的事情了。转身间,我看见你黑眸里映出的绝望——那是我的眼睛。
    你还是出现在我的面前,恍若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那么自然的对我笑。可是桐……我曾经的拍挡,你永远都不懂,永远永远都不懂……也不需要懂……因为你知道的颜,已经不在了,现在的我,是你不知道的……然而这样的我,是我不想让你看见的。
    我听见有什么东西在你我之间破碎……

    我笑了,变得开朗了,乐于和周遭的人说话谈天,无所不谈。
    只是不经意间我可以看见了你内心更深的疑惑。……你是懂我的,也许我只愿意让你懂我。
    我努力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并且很努力很努力的和别人打好关系……借以疏远你。因为此时此刻的我,不想让你了解。桐,你那笔直射向我的目光,让我害怕,就像世人害怕心底最深最沉的秘密被人发现一般——令人恐惧。
    我不要你发现,原来颜已经不在佩和你站在一起了,更不要你知道,颜已经不可能再是你的搭档了,你说的唯一的搭档,已经逝去。我是自私的,非常的自私,自私到连真相都不想让你知道。我像是鸵鸟把脑袋伸入沙堆,然后很天真的以为什么事情都没有了。桐……你知道吗?对你,我有太多的说不清楚。可是,我唯一知道的是,你对我来说非常非常的重要,重要到无论怎么样都不想失去你。
    你抓住了我,把我紧紧锁在你的怀里,而我没有挣扎,月光影射我俩的影子,重叠在一起,是如此的亲密。我缓缓的闭上眼睛,感受你灼热的呼吸吹拂在我的颈项。我告诉我自己,这是最后一次了,你的温暖不该是我能贪恋的,太过温暖,到头来,灼伤的还是自己,因为我怕看见你鄙视的眼神,我怕看见你离去的背影。可是……这真的是最后一次了。
    “我右脚的跟腱断了。虽然做了修复手术,但是医生告诉我,我以后都不可以打篮球了。”
    我想我是沉默的,你也是沉默的。
    但是终于,我看见你离去的背影。我看不见你的眼睛,却看见白色的衬衫,最终在月光下变成一个白色的点,消失在转弯处。
    我笑了,努力把身上所剩的所有快乐都释放出来,可是……我也才发现,我已经没有快乐了……连笑都苦涩异常。
    桐……这次是真的再见了……
    对不对……

    分手快乐 祝你快乐 你可以找到更好的……
    分手快乐 祝你快乐 挥别错的才能和对的相逢……

    第二天,我发烧了,40.2度,我卷缩在我的单人寝室里。我没有告诉任何人,独自一个人,把门反锁了,因为我不想见任何人。不知过了多少时间,或许只是几个小时,也许是很多很多天,我不知道,整个人昏昏沉沉的,但是我可以听见有人敲门,而我只是更加紧缩在被子里,不想……我不想……
    就这么睡过去,是不是会好一些?
    恍然间,我觉得有一个人轻轻的抱住我,抚摸着我的脸,帮我擦拭汗。我不知道是谁……可是,好温暖,好安心……
    直到冰凉的冰袋放上我的额我才缓缓睁开眼睛,我看见了一个梦……一个如梦似幻的现实……
    你拿着杯牛奶坐在我的床边,然后要我喝。我接过已经被稍微吹凉的牛奶,一口一口慢慢的喝,但还是被呛着了。你抚着我的背帮我顺气,而我只能疑惑的看着你,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是,这只是一场梦。
    你没有说话,一直沉默的看着我……过了很久很久,我渐犯睡意,眯上眼睛,却清楚地感觉一个湿热的温度落在我的额上……
    这是梦吗……如果是梦,请永远都不要醒来……
    虽然我不知道结局……可是我却知道,这一定不是个Happy Ending ……
    桐和颜……一定不会幸福……
    你关上门的一霎那,我落下了眼泪……

    那天,是我们相识十八个年头。你在我的窗外,一直一直的等着。我知道,你为什么会等,你要的是我的答案,而我要的,却再也不是你的心里的回答了,虽然我有一千个有一万个同意与心痛。
    那些天,一直都下着雨。你全身湿漉漉的,但是每天每天都会来到我的窗外。
    一天……两天……三天……
    你用了十八天,诠释了我十八年的爱情,我想满足了。
    最终,雨停了,我看着你离去的背影,我明白我的世界已经崩溃了,却也比任何人的都坚强。因为你用你的发式,告诉了我,我们不会那么结束,就算我和你已经不可能回到从前,虽然颜和桐不可能有未来……

    雨问我,为何要如此的折磨自己,为什么不让他知道,这十八天来我一直在窗户的这一边陪他?
    找了好久好久,我终于得到答案了,我想,我要的只是……
    颜这一辈子已经毁了,然而我不能再拖累你,我已然不可能跟上你的脚步,那么就让我看着你飞翔吧。你有更好的选择,哪怕你其实……但是,桐,你知道吗?我颜很贪心,我要的并非是一时,我要的是一世。因为我知道你给不起,我也要不起,所以我就什么都不要了……
    让我看着你飞翔……我就满足了……
   
    假使世界上有一百万个人需要我,但是如果我爱的那个人不要我……我想,我可以不要我自己……
   
    在今天,我的楼下已经没有人了。我茫然的看着那些景物,被雨打得迷蒙的景物,连同我的生命一起。
    “颜,他就要去美国了。”雨对我说。
    我的心震了一下,却没有说话,继续看着窗外的迷蒙,我知道,雨快停了……而这一切,也快结束了……
    “他离开的日子是……二月十四号。”雨并没有停下她的述说,因为她知道,我要听他的消息,虽然是我自己把桐隔离了在我生命之外。
    我点了点头。恍然中,我意识到,二月十四号……那天是——情人节。
   
    桐要走了,他要走到我看不见的地方去了。我把自己困在床上,卷缩在那个狭小的空间里,有着电热毯的被窝很温暖,可是……不知为何我的身子泛着蜇人的冰冷……大概是因为,我的心……已经冷到骨子里去了……
    无意识中,我撺紧了手心中的那一对水晶娃娃。
    这对水晶娃娃,其中的一个是三年前桐离开我前买给我的。桐说,三年前,他在店里买水晶娃娃,店员告诉他,水晶娃娃一定要成双的,否则它们会寂寞……还记得当时我问他,那时候为什么只买了一只?他说……因为那时他觉得我就是另外一只水晶娃娃。
    还有一个是三年后的重逢不久,他在三年前同一家店里给我买的。他再给我买了一个的理由,却说是想让我手上的水晶娃娃有个伴,让它们……成双……
    我知道自己很贪心,贪心到把深爱的人给逼走了,也让自己走上了一条自己铺的绝路。……可是,我也好无奈……自始至终我希望的不过都是有一个人能够陪在我身边,一辈子……而那个人,只能是桐。其他的,我都不要……然而,这种“希望”,其实本身就是“绝望”的。体会过“绝望”的人……又怎么能够“奢望”呢?奢望他陪在我身边……奢望到死,他都陪着我……因为,不是这种永恒的爱,我也宁愿不要……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痛……一种烧人的疼痛把我从恶梦里揪了起来。
    强烈的喘息着。枕上,满是水印,我自己也不知道,那是汗,还是泪,抑或是自己的心流的血。
    因为……我梦见桐走了,一去不回……而我,却站在原地,连开口的力量都没有,却清楚地听见了嘶叫……
    我从来不知道,自己是这么脆弱的一个人,脆弱到……连承受的勇气都没有……因为,我清楚地明白,这不是一个梦,而是一个预言。
    黑暗中,我能感觉到从身边传来的温暖,也知道那种熟悉纤细的温暖是属于谁的。“今天几号了?是不是二十四号?”
    “嗯,刚过二十三号。”雨坐在床边看着我,她的神情同样是绝望的,这种绝望从我们认识的那天开始,就蔓延在她的心里。
    看着窗外漆黑的夜,我笑了。人原来是这样的动物,哪怕没有一点可以显示时间的东西,哪怕一直昏昏沉沉的在梦中,却还是会知道,重要的日子的来临。
    闭上眼睛,不去看雨的表情,因为那样的话,会让我觉得自己亏欠她更多。轻轻的感受,时间划过的痛楚……
   
    一直一直……直到,听见身边叹息的声音……直到,连闭上眼睛都不能躲过的光亮向我心里射来……
    我睁开眼睛,一阵晕眩……太阳的光芒太过灼人,这样的温暖,是会让人痛的。我宁愿躲在黑暗里……可是,这样的痛,还是如约而至。
    “如果,他想去的话……还来得及。”雨轻轻的说,声音仿佛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的。
    我看着这个无论什么时候都一直在自己身边的女孩儿……风从薄薄的窗帘里透了过来,顽皮撩起她的长发,我凝视着她的脸,突然觉得,雨其实……很美……一种带着温暖的美。
    我听见自己说,“其实……他可以找到更好的。”
    她却轻轻的笑了,她的笑颜如着温柔的阳光一般弄痛了我的心。“颜,你这样说很残酷呢!你自己不也说过吗‘哪怕世界上有一百万个人需要我,但是,如果我爱的那个人不要我的话,我可以不要我自己。’难道你会不懂这种心情吗?”
    我沉默了,面对这样的女孩、面对这样的问题,我只能沉默。   
    因为我岂会不懂?可是,这样的温柔,或许对谁来说都只是一种痛啊。……我没有说。因为我知道,她和自己一样的清楚,因为她和自己都是一样的执著,不是痴情,只是对某种东西拥有的异常的执著……所以,她和自己一样都不会幸福。我们两个都是被困在爱与不爱之间的命运的玩物。

    太阳逐渐升高,也预示着某种悲剧正在降临。然而,这种悲剧,只属于我……因为,这是一场属于我的爱情,不关任何人的事。所以,若要为这场爱情付出代价的话,也应该是我。心痛也好,心碎也好,心死也好,不论怎么样,都让我一个人来承受就好……哪怕我根本承受不了,我也不介意。
    又是看着窗外,从他在楼下等我的那天开始,这仿佛已经成为了我的习惯。搁置在窗台上的水晶娃娃,泛着被阳光穿透的七彩。水晶不如钻石华贵,可是,水晶石爱情的守护石……不知道,桐他……知不知道……他知道了,会不会还送我水晶……
    麻木的我离开了窗前,我想,我还没有勇气去面对什么,那就让我在梦里躲一下吧……
    只是……
    一阵风吹过,带动印着碎花的窗帘,于是……

    伴随着一声清脆的碎裂声,我茫然的转身……
    于是……我看见……
    散落在地上的一片晶莹……
    我意识到……
    我的水晶娃娃碎了……
    心被狠狠地缴了一下,我愣在那里茫然无措。
    雨匆匆的走过来,顿了一下,接着,紧紧地搂住了我。我看着她,仿佛在寻找什么,可是在她的眼睛里,我只看见了自己如僵尸一般的死灰……
    我咬住下唇,混沌的大脑无法思考,但是下一秒我已经推开了她,转身跑出了屋子。身子……比意识更早反映了我想做什么。
    在taxi的飞奔中,我依然大脑空白。可是,水晶娃娃碎掉的那一幕却始终在我的眼前上演。

     10分钟后,我赶到了国际机场,在人流拥挤的机场大厅里我疯狂地跑着。我不知道自己要寻找什么,好象是水晶的娃娃,又好象是另一个什么东西……
    接着,在我看到一个人的时候,我不自觉地停了下来。
    费力地喘息似乎变得微不足道,身体的炙热也好象与我无关。
    我只是死死地盯住那个人,他的眉毛,他的鼻子,他的嘴唇是那么地熟悉。
    喉咙干涩,我的唇无意识地动了动。在我几乎就要喊出他的名字的时候,我看到他展开了灿烂的笑容。
    咫尺之隔,恍若天涯……
    我捂住唇,不争气的眼睛泛上雾气。
    好多年以前就是这样的笑容紧紧地吸引住了我,可是在我们相处的那些时光里,他却再也没有如此开怀的笑过。
    桐,没有我,你终归还是能生活的很好,不是吗?
    可是,我呢?为什么我的心痛得这般厉害,为什么我的血像是要冲破胸口,喷射而出……
    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做才能把你从我的记忆里彻底的抹去……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为何我仍然记得这句话?

    随后,我感到有一个人紧紧地抱住了我,也感到我白色的衬衫上的湿意,我知道自己的衣衫被她的泪水濡湿了一片。那么我呢……又有谁的衣衫可以承载我心里的泪?
    如果说当初你离开我,要去到一个新的城市时,我看到的只是梦这面镜子的裂痕。那么今天,当我目睹你的笑容时,我看到的就只剩下一堆再也拼凑不起来的碎片……
    看着他,没入转弯处, 我的泪,也划过了我的脸庞。我想我知道了什么了,一直迷蒙在我灵魂里的东西……
    这次,是我第二次看你的背影,却比上一次更让我心碎……
    “颜……”
    闻声,我低头看着眼前的女孩儿,我牵起她的手……
    “雨,跟我去另一个城市吧……”
    我看见雨的笑容,和她更绝望的表情……连同自己的……

    七年后
    “起床了。”一如既往,雨柔柔的叫唤声在我耳边响起。
    我睁开迷蒙的眼睛,感觉透过厚重窗帘刺过来的阳光,用手挡了挡。
    雨把西装放置在床边,便出去给我准备早餐了。
    起身,走进卫生间,做梳洗工作。
   
    七年了,现在想起他时,已经不会有那种难以忍受的痛了。现在的生活,很幸福……雨成为了我的妻子,虽然只是名分上的,但我们有一个共同的家,一个疲惫时,可以回去的地方。当年,挥别了父母,和雨就这样远走他乡,没有一丝丝的后悔,至今也没有,虽然承载的是满满的愧疚,每当想起父母苍老的面孔时,就有种难以抑制的心痛。这个世界上,我唯一对不住的可能就是我的父母……还有这个无怨无悔跟着我的女孩了。
    洗了把冷水脸,让自己清醒清醒,甩去沾在发稍上的水珠。镜子中的自己……有一丝丝的……妩媚,我知道,因为……我还不能忘却他……更忘却不掉自己心中的情……不只是爱情。不晓得……他还记不记得我?会不会想起我……
    “颜,粥已经好了,你快些。否则上班要来不及了。”雨的声音传入我的耳朵,我一震,随即便看见镜中的人有了一抹苦笑。
    “嗯,来了。”匆匆的回答,随即背对明镜,走出了浴室,留下了满室的思绪,因为,我不能把这些带出只属于我的空间。
    热乎乎的粥在我坐到位子上的同时,已经放在我面前了,我抱以一个习惯性的微笑。雨也坐下了,但不忘往我碗里夹菜。
    早饭很简单,也很中国式,一碗粥,一些酱瓜腐乳,还有昨夜剩下来的小菜。可是,这不算富裕的生活我和雨都很满足,这样简单的生活是我们需要的……我不要一个人静静的承受孤单,所以自私的选择了让雨陪在我身边,雨希望呆在爱的人的身边,所以固执的跟在我旁边年复一年,或许……我们就这样终老也说不定。
    哪怕死去的那一霎那,我想我都不后悔……我也知道,雨也不后悔……因为我们都为自己爱的人,执著了一回……用人生来执著这一次。我的离开……她的不离开……
    “雨,我今天可能要晚会来一点,所以你先睡吧。”
    她抬起头,用疑惑的眼神看着我,等待我告诉他为什么。
    “嗯……今天我们公司新任的总经理要上任,晚上可能有欢迎仪式什么的,也说不好,反正你今天不用等我了。”
    雨沉默了一会儿,“我知道了。”
    她较长的前额发丝滑落,可是……在那一个瞬间,我看见了她眼睛里的……害怕……

    离开了那个可以称为家的地方,我坐上公交车,公交车里人不多,很空,我挑了个最后的位置。
    我喜欢坐在最后,因为唯有坐在最后的人是可以看尽车上的人,优美,或者丑态,认识的,或者不认识的。这样宽阔的视觉很好……因为我害怕有自己看不见的东西,就像这七年来我揣揣不安的揣摩他的生活……好或者不好。我想知道,渴望知道,可是,也不能知道。我和他之间的距离,不是用“鸿沟”就能够形容的。
    突然间,车外的一个身影掠过我的眼底,我心一紧……那个身影……
    好像他……

    安置好自己的东西,刚坐下,人事部经理就过来催促了,让各个部门的负责人到会议室集合,开会。我知道,是新的经理上任来了。只是有点出乎意料,8:30,这位新经理来的也太早些了。人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不晓得等一下又有什么新的政策了。
    但这些,都和我无关。……我的世界里,除了他,谁都容纳不下。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上帝开的玩笑,如果是的话,这样的玩笑未免也太让人承受不起了。
    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熟悉的身影,我连震惊都做不到。难道,兜了那么大一个圈子,还是会回到起点吗?
    桐……他是我们新的总经理。
    我终于知道,雨在怕什么了,原来她知道……
    我沉默的往后缩,希望他不要发现我。可是……上帝毕竟是吝啬的。因为,接下来是各部门主任的自我介绍……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我知道,害怕也没有用,要面对的毕竟要面对,在躲也没有用。所以,轮到我时,我看着他的眼睛,迟来七年的对视,再一次的,我感觉到时间停止的痕迹。
    “颜……”我听见他的声音,一个弧度扬在我的脸上。很好,他并没有忘记我。
    我的眼睛,除了他再也容不下一个人……

    “你好吗?”
    “嗯……”玩弄这手上漂亮的玻璃杯,我有些心不在焉的坐在他的对面。然而出乎意料的,我没有任何的慌乱,仿佛这个景象我已经预演过很多边。
    “这七年来……你怎么会到这个城市的?”
    我笑了,为他未问出口的话。“七年前的那个情人节,我就决定到这个城市了。”
    我想,他是明白的。我和他之间,很多话是不需要说出口的。
    “是吗?”
    看着他,成熟了很多的脸庞,我有些感慨,也有些沧桑。然而,我依然努力的寻找那些,自己珍惜的影子,和回忆。
    “我结婚了。”直视他 ,我不想放过他此时任何一丝的表情。可是……他轻轻的转身,我没有看见任何想看见的东西。
    “雨吗?”他轻轻的问着。
    “嗯。”我有点失落,因为他的语气,听起来是那么的平静。虽然不曾奢望过他会在乎,可是,难道他就真的一点都不在乎我吗?我不想相信……可是,我明白的。“桐,其实我知道,那些下雨的日子,你一直都在等我的答案,那么,现在,你还想听我的答案吗?”
    我没给他拒绝的时间,因为我怕再也没有机会说出来了,“我愿意,这是我当年心里的回答。可是……我不能,而这,不只是我当年的答案。”
    “为什么?”
    他依然不转身看我,用着淡淡的语气,而我依然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是我知道,或许,我们之间有些东西在消失。
    “颜这一辈子完了,但我不能拖累你。”我笑了,然后走出了那个有些压抑的地方。
    踏出那个偌大的办公室的一瞬间,我问自己……真的结束了吗?所有的回答,都被我留在了身后,我却不给自己机会,去知道。

    “雨,你知道吧?”
    “嗯,我知道。”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你知道吗?你们两个人之间,有一个世界,那个世界除了你们,任何人都进不去,而你们,都被这个世界所吸引了。”
    “也许你说的对。可是,那个世界很小,小到不能同时容纳两个人,有了我,就摈弃了他,有了他,就摈弃了我。那个地方,不可能会有两个人。”
    “你其实不需要那么悲观的。你一直活的不快乐。”
    “你错了,这些年来,我很幸福。”
    “不,是你错了,幸福不等于快乐。那个世界里,少了你,或者他,都不会快乐。”
    “所以啊,那是一个悲伤的世界。”
    “颜,你有机会快乐的。为什么要顾及那么多?舍弃你的道德思想,你的理论,让自己任性一回不好吗?”
     任性一回啊……我把手机手进口袋。
     我的心很温暖……“桐,你说……我们会不会幸福快乐?”
    ……
    很久很久,一个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他告诉我……“会的。”
    所以我知道,我会的,会快乐幸福。一辈子,很远,也很久,所以让我这一辈子来证实我的这次执著与任性吧……
   
    “假使这个世界上有一百万个人需要我,但如果我爱的那个人不要我的话……我可以不要我自己。”知道吗?这句话其实不全,因为下一句是……
    “但如果我爱的那个人需要我的话……我也可以不要我自己。为他放弃自己,我愿意。”


    其实 我盼望的 也不过就只是那一瞬 我从没要求过 你给我 你的一生 如果能在开满了栀子花的山坡上 与你相遇 如果能 深深地爱过一次再别离 那么 再长久的一生 不也就只是 就只是 回首时 那短短的一瞬



※※※※※※
朋友说她不相信永远,我说我信…… 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也是不相信永远的,但相信爱情;可是如今,我相信了永远却再也不相信爱情…… 得与失只在寸尺之间,或许错过一时就等于错过了一世……
 [3楼]  作者:单纯女人  发表时间: 2005/01/01 13:27 

大部头,厉害

 

下午下课后再读,赶紧看看短帖子休息会儿。 :)

 



※※※※※※
我手写我心,我歌咏我情
我梦抒我爱,我情言我志
 [4楼]  作者:鹰男  发表时间: 2005/01/01 19:03 

看了全集

感觉前部分较多的议论影响了情节的清晰

后半部进行了比较客观的描写,立体感出来了!

这是叶子对颜爱情的演绎吧!

是为爱瞬间的记忆而写。

此篇再细细修改精练些,会更精彩的 。

一点感觉啊,不一定准! :)

愿叶子写出更多更好的作品来!

 

 



※※※※※※
飞翔需要体魄和毅力



 [5楼]  作者:白衣飞霜  发表时间: 2005/01/02 13:24 

回复:非常佩服叶子,我从来不敢写长点的东西
总是担心布局,担心结构,担心文字,你却写的这么棒,好佩服啊!

※※※※※※
我们在无意中相遇,却为忙碌的生命带来温柔美好的光亮。因为眷恋着生命的寂静清幽,所以眷恋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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