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门之痒
文/烽烟
人世间总有什么让我磨磨蹭蹭地行走。搓揉着脚背,神色惶惶穿过车流,遇到下一条街再次重复这惶惶。我像一个路障,背着包袱。今朝事秦,明朝事楚。虽然望着别处,故意忽略那些刚刚从起重机上放下的钢料,或者刚刚从榕树上解下的绳索。更多时候,我象一个负重的污点证人,轻轻将卑微的邮件放在法院的门口。我将被一阵冷气送走,要么是殡仪馆的风,要么是道德的助手。
走走停停,都是风景。
耶和华说,那人将与我们相似,会知道善恶,现在恐怕他伸手又摘生命树的果子吃,从而永远活着。耶和华便好心地打发他出伊甸园去,然后在伊甸园的东门设置了基路伯和能发出火焰的东西,牢牢把守着生命之树的道路。
唯有潜伏在莽林中的蛇蟊相信:我是并未抛弃善恶的动物。蹲在灯下,有什么伤害着我的胃和脾性。黑夜裹着我,像一位善意的仆人,用上好的香料煨焙我,想使我成为丧失鲜活的木乃伊。而我需要因另一种供养的问题而焦虑。
我有过在一幅巨大的美女写真图广告下面工作的经历,我用板刷为她涂上信仰的色彩。阳光斜乜着。美女对我的工作视而不见。她努力工作着,将艳丽的口红通过手机短讯传递出去,她一直在怀想远方的神秘男友。旁边的草坪中,一只颇有贵族气息的小狗舒舒服服地躺着,小资地眯着眼,使我的信仰成为罪恶的反省:
生命不是因为千方百计延续而伟大,而是因为美好地存在过。
生命之痛可忍,而思想之奇痒难忍。
未来令人厌倦。万事可忘,我仍将归于车流,寻找生活中的尤物。
人世间有人愿意戒烟戒酒;有人乐于戒黄戒赌;有人嗜好戒悲戒喜;有人喜欢戒迂戒俗。林林总总反反复复纠缠之际,生活悠然于快车道上,将所有的卑微与繁复简单碾碎。
东门之痒便真切地成为一个廉价的象征。如深圳这座年轻的城市所拥有的那块东门物资集散之地。我偶尔会遇到一位喜欢把伊拉克战争当作口香糖的人。他摇晃着头颅蹿来蹿去,散布预言。
然后,在黄昏与夜晚交班的过程中,悄悄地,将口香糖吐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
2004/12/1于深圳退笔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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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论集《仰望苍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