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驾于生活的失败

                                             ------观《周渔的火车》
    
    昨天傍晚读书节活动之二集体看碟——《周渔的火车》，一部旧片子，讲述了这样的一个故事：周渔(巩俐饰)是一个美丽善良的女性，她每周都要乘火车到省城看望生活清贫个性有些忧郁的诗人陈青(梁家辉饰)，对陈青的那种无微不至的关爱和服从，使她觉得自己失去了独立的人格，爱情变成了一种负担。这时周渔遇到一位经常和她同车的粗犷且具有男性魅力的青年人张强(孙红雷饰)。在他的追求下，她对陈青的爱情发生了动摇，于是她每周在两个男人之间穿梭，火车上经常出现她的身影，火车似乎成了她心灵栖息的地方……。
   
    影片结束后，寝室的人说，没意思，周渔在这里不过是一个放荡的女人。我说，不，我相信这不是导演的初衷。透过一切表层，我想导演的初衷其实是想描写一个敢爱的女人，一个为了爱情而无比执着的女人，女人说：“在那个城市我只认识一条路，就是去陈清家的那条路，路上要坐缆车过一条宽阔的江，过了江有一段长长的古老的台阶……”周渔对爱情的执着在这句话里被诗意地抒发着。但是纵观整部影片他的表达还是失败的，他没能将他的这种初衷恰当地传递给观众。
   
    就影片的画面来讲，应该说是很美的，充满了诗意，然而，在我看来影片的失败之处，也正在于过分地追求了诗意，忽视了真实的生活并高高地凌驾于真实的生活，于是，所有的诗意失去了生活的质感失去了产生激情的基础，也就意味着失去了存在并丰腴它的土壤。
   
    败笔一：影片最主要的道具就是一辆不断穿梭在隧道中的火车，而这辆火车在导演刻意的诗意中就简直成了画家周渔和兽医张强的专列，整齐干净，空荡荡的车厢，乘客稀少，于是他们想坐哪里就坐哪里，想怎么优雅地走就怎么优雅地走。而当周渔骄傲地将那个青瓷花瓶摔碎地列车上，摔碎在张强面前，我简直可以认为，那时的火车仿佛就是她或他家的客厅，或者其它更暧昧的地方。于是有评论对此同样质疑道：“假使巩俐是在拥挤的秽气冲天的乘客当中用她丰满的身躯环抱着瓷瓶那会是什么样的效果？”
   
    败笔二：影片中有大量的中国式的“性镜头”。爱到极处渴望肉体的疯狂结合，这原是美的极致。但如果脱离真实的生活无所不在地渲泻着肉身的欲望，那便是矫情，是造作。影片有许多这样的场景：周渔与陈青在火车站，在湖边，在街上，他们随时随刻地热烈地拥吻着，热烈到已超越了纯粹的缠绵竟能发出粗重的喘息，那粗重的喘息让我难免以为他们会即刻便倒在地上，翻江倒海，惊世骇俗，天上人间，而四周正常常人潮汹涌，竟无一侧目者，而演员的不再年轻也使这种因场合不对而显太过激情的拥吻更多了几分粗俗。而在陈青去了西藏以后，对陈强原也半推半就的周渔终于又与陈强疯狂地拥吻在了一种，而在那一次的拥吻中周渔的主动周渔的渴望，竟与当初与陈青的并无二般，至于后来他们终于融合之前，周渔频频的如丝如电的媚眼，洗澡时虚掩着的大门，凡此种种仿佛就是在用自己的肉身来等陈强。这就难免让人置疑了她周渔到底需要什么样的爱情？这个爱情是否真的就是爱情？似乎让人觉得让周渔寝食难安的与其说是爱情倒不如说是情欲要来得更为准确些。而所有这些都使周渔那为了一个给自己写过几首诗的诗人，即使在陈青不堪她的爱与要求，终于逃到西藏后仍孜孜不倦地每周花两次时间和四张车票（在这里，有画外音解释说，这就和女人喜欢别人送她玫瑰花一样，但我实在没能明白其中的“一样”）奔跑着追赶着火车去看望自己的情人的行为显得不可置信甚至神经质了。我想，这也是大多数人在看完这部影片后说周渔不过是“一个放荡的女人”的原因吧？
   
    败笔三：诗人陈青显然是脆弱的，脆弱得终于连爱情也难以承受，脆弱到了终于要不起了周渔。看到周渔和陈青在是否不惜一切代价出诗集的问题上产生矛盾时，如此，我想，男人也许常常最恨女人催人上进的鞭策。片中，周渔不惜散尽钱财地帮助陈青出诗集，这是她的需要，是她作为一个寻常女人的又一个欲望，她需要自己爱的人歌舞人前，名满天下。然而，她爱的是一个诗人，诗人需要的只是细雨湿衣，闲花落地，需要的只是“清歌一曲月如霜”。于是陈青只有在周渔的要求中夺路而逃，一直逃到了西藏，死活也不肯回来。而从某种角度讲，陈青也必须离开，陈青的离开造就了肉身似乎时时渴望激情的周渔的最后的“出轨”，显然，这段情节与观众印象中的某一个甚至是某几个曾经看过的影片中的情节都难免类同，缺乏新鲜感，落了俗套，实属又一败笔。
   
    如此，导演最后安排周渔在灵与肉的抉择中选择了灵魂的方向——陈青，并在她乘车去西藏的途中让她遭遇了车祸，在此导演似乎有博取观众心灵颤抖眼泪抛洒的意图，然，却因了，此前所有的空洞，使影片根本无发生长出原应属于它的血肉，眼泪和灵感来。这样，周渔最后的死亡除了让我觉得突然甚至是突兀之外，竟不能引起我丝毫心灵的震动哪怕是同情。
   
    影片看完了，我心里的第一个想法竟是，啊，终于看完了。
   
    影片看完了，留在脑海的也就只剩下了那些尚可以算诗意的画面和巩俐阿姨极尽所能摆出来的千娇百媚。而这些诗意这些千娇百媚的姿态却因了缺乏生活土壤的滋润而空洞到令人嗤鼻的乏味。
   
    导演脱离平庸生活的本质而过分追求诗意的结果就是使诗意在太造作太滥的欲望中落空，更使得自己对一个敢爱女人执着爱的初衷未能成功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