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涩橄榄

                                      （一）

        萍坐在洲的对面，两人都沉默着。茶室里有卡本特的歌声在轻轻弥漫。萍听着那首《yesterday once   more》，开始记起少年时的洲，一个羞涩的男孩，发言、和女生说话就脸红的洲。清瘦，脸上有几点雀斑的洲。她没有想到十三年后的洲会变得这么健壮魁梧，还戴了眼镜，标准的医生模样。唯一没改变的是洲还是话少，常常安静地吸烟，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萍想起他们上学的那个时代，那个男生和女生说话就会被大家笑话的年代。如果是男女生同桌，就被同学同情地取笑为“搭杂粮”。那时，他们俩就搭了整整三年的杂粮。和其他同学不同，他们一直没有分“三八线”。每天清晨，不管谁来得早，都会擦干净整张桌椅，后来的那个总会报以一个会心且感激的微笑。为此俩人还各自被伙伴讥笑了好久，后来就传说他们两人是一对，看见他们就神秘的笑。好象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洲就更少和自己说话了。其实原来也说的少，无非是学习上的问题和探讨罢了。

        萍记得有一次班级搞演讲比赛，顺座位的次序进行。她先上去，富于激情的演讲博得了大家的掌声。洲随后上去，就在这一上一下之间，洲红着脸悄悄说了一句：你真厉害！祝贺你！这句话让萍开心了好几天。

       萍循着时光的痕迹，继续回忆起那次毕业前的新年联欢会。大家都提前准备了交换的礼物，送给即将分别的学友。随意抽取，没有选择。负责主持的同学是萍的好朋友，就自作主张藏匿了洲的礼物，把它送给了萍——一套日历卡片，十二张，十二种花。萍一直珍藏着，没人知道那意味着什么，萍自己也不知道。

        萍啜了一口杯子里的橄榄汁，绿绿的，有些酸涩，回味有淡淡的甜。这饮料萍喝了好几年了，因为那句广告词——“初恋的味道”。毕业后的萍常常会想起洲，想起那段中学时代的点点滴滴。总觉得那时的两人象两只小猫或是小狗，好奇的、没什么心计，彼此碰触一下，闻闻味道，然后就跑远了去各自玩耍。

                                     （二）

        洲坐在萍的对面，透过烟雾看这个已经开始成熟的女人。洲很惊讶，十三年的岁月似乎对萍没什么影响。还是那么率真，自信，如她今晚穿的这条印了蝴蝶的长裙，自由地飞舞。洲一直就喜欢萍的开朗和坦诚，上学的时候就喜欢。可是那时候的自己……

        洲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会在今年的新年给萍发去一张贺卡，十三年来唯一的一张。其实自己一直就知道萍在哪里工作，还去过萍的单位，只是没进去，在门口站着。总希望能碰见她，假装是一次偶然。

        洲记得毕业后有一次和大家一起去看中学的老师，萍也去了。夏夜的雨，让他有机会送萍回家。可是爱说话的萍一路上却总是无言，伞下的两条影子湿漉漉的，有些模糊。在萍的家门口分别时，萍灿烂的笑容在夜空闪烁后，凝固在了自己的脑海里，至今也抹不去。

        洲弄不明白自己这段时间是怎么了，每天上夜班就想给萍打电话。好几次竟然和萍电聊到手机没电，可还有好多话没说。昨晚就是这样，刚说到想和萍一起去看看中学的老师，让那个古板的老太太看看当年的他们居然又走在一起了，手机就断了。其实自己还想告诉萍，等我们去给老太太送喜糖时，她肯定要晕过去。

        今晚是洲第三次约萍出来了。每一次洲都告诉自己，一定要说出那几个字。可总是说不出口。洲今晚也要了橄榄汁，酸甜的水滑进肠胃，他有些不适应这味道。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才好。只能偷偷地看萍，看她握着杯子的手，看她有些游离的眼神。

        窗外的街道上行人越来越少了，萍探询地看了看洲，说：晚了，走吧。洲掐灭烟，和萍一起喝完杯里剩余的橄榄汁，走出茶室。乐声荡漾，是他们都喜欢的那首：谁娶了多愁善感的你，谁安慰爱哭的你？谁将你的长发盘起，谁为你做了嫁衣？……

        现在，洲和萍已经各自有了自己的家，偶尔会通个电话，问声好。深夜时分，两人会在心里悄悄吟唱着熟悉的旋律，想起那杯橄榄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