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千里奔波进省城  现代管理洗脑瓜

开往省城的火车上，大兵和吴津面对面坐着，他们无心观望铁路沿线的田野风光，也无心听车厢喇叭中传出了联欢晚会节目。大兵尽量把自己的手和列车窗前的小几贴得更紧些，他不停的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的，这些线条被颠簸的列车“改变”得歪歪纽纽地，吴津也在翻阅手边关于中国汽车工业发展方面的杂志。

列车到终点站的省城已是晚上九点多钟了，他们背着鼓鼓囊囊的行李从火车站出来，顾不上一路旅途的劳累，好不容易才挤上开往郊区的公共汽车。公共汽车穿过繁华的城市街道时，他们无心观看城市的霓虹灯，公共汽车越走离霓虹灯越远，越走道路越颠簸，他们就在这摇摇晃晃的车上商量着下步工作计划。不知不觉中又是一个小时，车上的人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大兵和吴津。大兵望着吴津风趣地说：

“不错呀，省城就是比县城气魄，就咱这模样，还是专车把咱们送到大企业来参观学习的！”说完两人都笑了。

两人背起行囊下车又往前走了一段，才来到省汽车电器集团公司招待所。这汽车龙头企业就是不一样，招待所设在厂区大门外，用霓虹灯管装饰的“汽车电器集团”六个大字被顶在正对大门口那幢楼的楼顶上，地面仰射的红绿射灯把这大楼装点的雄伟壮观。大兵他们现在无心欣赏这些，只想早早的躺下好好睡上一觉，经千里奔波的他们已经疲惫不堪。登记完住宿已是晚上十一点多了，这时他们才觉得肚子 “咕咕”直叫，可不是，到现在晚饭还没有吃。大兵苦笑着说只有等明早一起补了。吴津没说话，挡住大兵往盆中倒开水的手，变戏法式的拿出了两包“康师付”方便面，这便是他们的晚餐了。

汽车电器集团公司是国家二级企业，是国家汽车电器专业生产厂家，全国交通运输设备制造业500强之一。他们有组合开关、喇叭、车锁、继电器和保险装置等七个大类千余种产品，适用于轿车、重型、中型、轻型、微型等各种车型，为“陆通汽车工业集团”等几十个主机厂配套，产品销往1000多家长期固定用户，年销售额达二个多亿。厂区规模比大兵想象中大多了，他们来到大门口接待室，门卫值班人员让他们先登记，然后在这里等待，大兵看着墙上的部门设置表就晕了头，他只知道战友杨大山在这个厂工作，具体在什么部门可就不清楚了。大兵一边填着登记表一边和门卫套着近乎，他想只要能让他们进去就行，即使找不到杨大山，也可以到生产部门或供销部门串串，说不定会有意外的收获。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门卫一看要找的人是杨大山，便把电话直接拨到了供销处，市场经济条件下这个部门可是最“吃香”的地方，只要是那个部门的人员，厂里几乎没有不认识的，特别是杨大山就更有名了，这小子在厂里干的不错，已是供销处的骨干力量，行政大楼前的光荣榜上还有他的半身大照片。不一会儿工夫，杨大山骑着自行车就来到了接待室，把大兵他们接了进去。

这下大兵他们可是大开眼界，什么叫“实业”？这才叫实业！除大门附近的行政大楼外，全是车间，怕是一天也参观不完。在机器轰鸣马达声声的车间之间，全是绿色的植被，整洁干净不说，就连路中间的绿化带也是花红草绿，真不愧是省级大企业。这才是大兵心中的“实业”，相形之下大兵那个“实业总公司”可是徒有虚名哟。

杨大山做梦也没有想到大兵会到省城来看他，大山退伍时还是大兵把他送上的车。他仔细端详着大兵不停地说：“变了，变了，变多了！”是啊，大山和大兵那是没得说，在部队同锅吃了三年饭，大家都把他们当作兄弟看，为什么？就因为他们一个叫大兵一个叫大山。记得有年团里搞文艺联欢，他们两人还代表汽车连上台唱了一曲《真像一对亲兄弟》，博得了持续三分钟的热烈掌声。

时隔五年，大家的确都有些变化。这五年中不仅大兵变了，大山同样也由一个小伙变得成熟了许多。两人没聊上几句，大兵就迫不及待地说这次一是来看看战友，二来是参观学习，更重要是要请战友帮忙把把脉。杨大山拍着大兵的肩膀笑了起来。

“你可是咱连队的小诸葛，什么事你也比我强，我能给你把脉？你没搞错吧，文书！？”

大兵一本正经地说：“今非昔比呀！那时是计划经济，又是在部队上，多单纯呀。扛枪保祖国就行了，只要苦练杀敌本领，军事素质过硬就是好兵。现在是老牛掉在水井中——有劲使不上啊！就说你吧，在这个省级集团大公司里工作，多安心，生产上有这么多设备，销售更是皇帝的女儿不愁嫁，一提起‘汽车电器集团公司’，省内外可是赫赫有名，那才叫对着窗外吹喇叭——呜（名）声在外！我们两人这是天壤之别，不能比呀！”

“别恭维我，我也只是在供销处负点小责，说白了还是名供销员，我能帮你什么忙，说吧。”

“我们想参观一下你们厂，看看生产线，你再给我们介绍一下你们厂的生产经验。主要想看有没有我们可以合作的项目。我现在是赶鸭子上架，给我了一块牌子，一顶帽子和一个章子，下面的二十几名职工，全部在家待业。我对办厂也是一知半解的，没什么经验，这个时候你不帮我谁帮我？！”

“参观一下不成问题，介绍厂里的情况也义不容辞，只是想联合搞项目，我可能帮不上忙，最多我把你引荐给管我们的生产厂长，以后就看你的运气，外协加工的事多是生产厂长管，最后提交厂长办公会定。我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大山实打实的说了这番话。

还是当兵的人，讲话都没半点虚的，什么事都讲个雷厉风行，说干就干。他领着大兵他们两人从喇叭车间看到电子仪表车间，就连翻砂和机加工也没有放过，在厂区车间中整整转了一个上午，就是这样也还没有参观完，直到吃午饭时杨大山才想起只顾领他们参观车间了，还没和爱人说今天有贵客呢。只好领着大兵他们到职工食堂吃饭。

吃午饭的工夫大兵也不放过，他向大山询问着汽车工业的和市场和发展的前景，一谈起汽车工业的前景，杨大山就有说不完的话题。他从目前国际上的汽车行情讲到中国即将加入WTO，从国家发展汽车工业的战略谈到当前汽车工业将向家庭用车方向发展的趋势，又从中国将和国际接轨谈到眼下自己所在工厂的产品项目前景。

“什么叫WTO？”吴津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新名词，不禁好奇的问。是啊，这对偏远的山区县城那小镇上的“三无三有”原老板而言，的确是个新概念，如果他早有这许多的管理理论，或许总公司还不至于陷到今天这一步。

“这是英文缩写，也就是‘世界经贸组织’。我国加入它是迟早的事，现在有许多生产标准就是以国际标准为准的，国外市场是以WTO游戏规则为准。到那时国内的、局部的、不完整的竞争将转向国际化的、全方位的竞争，将由国内市场的国际化变为国际市场的国内化，由生产能力的竞争转向生产能力乘流通能力的竞争，由产品的竞争转向品牌的竞争，由单纯追求市场份额的竞争转向对市场快速反应能力的竞争，由直接争夺客户的竞争转向争夺销售终端、创造客户价值的竞争。所以我国的汽车工业前景可观呀。就拿我们的产品之一——启动继电器而言，目前是供不应求，中国若大个市场，只有四家生产这个小玩意，因为它的利润不高……加入WTO后，这个品牌产品将进入国际市场，你们想想……对！你不是想搞合作吗？目前这个项目估计差不多，不知你们……”说到这里大山突然停了下来，用眼睛看着正听得发呆的大兵。

“为什么？”半晌大兵才从大山那“五个竞争”中反应过来。

“我听生产厂长说过，想拿一部分出来找合适厂家委托加工，因为我们家的生产任务已经饱和，而且已经在超负荷运行，外延扩大生产办事程序太麻烦，向内已没有挖潜的空间，再者和其它任务比，它的利润低多了，所以想找单位委托加工。”

听大山这么一说，大兵来了精神。“你说的那个小玩意叫什么？启动继电器？生产工序复杂吗？你详细给把这个小东西给我们介绍介绍。”

“合作的主要任务是装配，我们厂生产零件，你们负责装配，装配工序比较简单，我看你们比较适应，只是我们厂要求较高，装配合格率要在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也就是说每千只只能有一只或没有不合格产品。”听到大山的介绍，吴津惊得瞪大了双眼，他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么高的合格率。

这餐饭直吃到近千平米的饭堂只剩下他们三人，由人声鼎沸开始到现在地上落根针也可以听到响声。大兵对小小的启动继电器产生了极大的兴趣，这个在产品上千种的省级大型企业中，有它无它无关紧要，可对手中仅有十五万启动金的大兵可是举足轻重，这个机遇大兵是不会放过的。

下午大兵他们在大山的引导下，仔细地参观了启动继电器的装配流水线，目前启动继电器原件生产线对大兵他们不重要，这条装配流水线可太重要了。如果大兵来的初衷是了解汽车工业的前景，进行现代化管理洗脑的话，那么现在大兵已经看到了自己实业总公司红火的明天，他已经打下腹稿，要把这个不起眼的启动继电器作为这次出行的项目带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