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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直门外,深情的留连 周末的夜,多情而孤寂,独自一人走在东直门外大街上,看车水马龙,行人匆匆。在6月的蛊惑和初夏的躁动中,隐隐约约的期盼着浪漫的故事发生。 而我,正是主人公。 这是一条含蓄而又时刻激动着的大街,老北京厚重的人文积淀与时尚另类的无奈交融,使它充满了惶然的魅力与诱惑。大街以中服会馆为界由风格迥异的东西两部分组成,我的办公地在东部使馆区附近。使馆区的办公楼多由二、三层小楼组成,在高墙铁网、浓荫鲜花的包裹中,透着几许神秘和幽静。街两旁的小巷里,穿梭着各种名牌高档的黑牌儿轿车,偶有一两个酒吧点缀其中,硕大的外文牌匾和或前卫迷离或忧郁怀旧的外国音乐交织成一副游离在妖娆颓废边缘的异域风情。 徜徉其中,恍惚而飘渺,有时便“梦里不知身是客”了。这里的老外很多,有美国式的趾高气扬,有欧洲式的优雅含蓄,也有非洲式的匆忙和闪躲。经常有嚼着口香糖的老外骑着残缺破旧的自行车呼啸而过,那种自信和夸张令人瞠目。古龙香水的熟知模式和欧美风情的飘洒飞扬,使我在不经意的留连中凭添了几分温温柔柔的憧憬和渴望。 然而,我只能飘荡在情境之外,在看似和谐的背后撰写一个人的故事,孤独之中不情愿地接受懵懂交错的时空。偶尔见到一两个同胞跟在老外身后极其谄媚地说着什么,满脸不屑的老外和把腰弯成N度角的同胞让我想起一口红酒喝去我一个月薪水的酒吧,在世袭的词海里,不知有没有关于对某些个性和共性的更好诠释。 这里也有让我窃喜甚至在心底欢呼的时候。一次,我在边走边用很哲学很挑剔的眼光浏览这一带风景的时候,被一男一女两个老外拦住了。他们用期待的眼神望着我,向我快速地说着什么,不懂外语的我听得一脸茫然。女老外忙拿出一本外文地图册,指着一处地铁标识拖着长音问:东——直——门?我恍然大悟,他们要去东直门地铁站。于是我莫名地兴奋起来,打着一个鲜明的手势告诉他们一直向前走就到了。他们向我点头致谢,男老外冲我感激地说:写写。 那一刻,我有了一种浅薄的幸灾乐祸的感觉——腆胸凸肚的老外们也有没钱打车的,爽! 与东部大街风格完全不同的是大街的西部,对于初来乍到的打工族来说,更显亲切和包容。我经常到此处留连,在不只不觉中摈弃了许多类似道貌岸然的心虚的伪装,内心平和了许多,人也真实起来。街两旁小区里散发着的火柴盒式的灯光和拎着茶杯遛弯儿的老北京们让我感到塌实和亲情。 这条西街对我最具诱惑力的是深巷里令我心动和神往的各色小吃。河间驴肉、麻辣火锅、新疆肉串、朝鲜拌菜等这些传统美味伴着爽口的扎啤常常让我找不着北,也曾使我对东街的名贵红酒和法式大餐不屑一顾。 这不仅仅是饮食习惯和经济条件反射出来的哲学问题,而是我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这里。从最初的排斥、孤另到如今的深情留连,我不知该给予这段街怎样的柔情和关爱。她的繁华和萧索,时刻搅动着我柔弱的神经,让我站在灵魂的高处俯视巨小的尘埃。而我,不得不重新走进自己的角色里,面对另一个我。 那是一个闷热的夜晚,持续的高温烤得人喘不过气来。一个人走在街上,本想找个小店吃点肉串儿喝几杯扎啤消暑,正在踯躅间,蓦然发现前面一个工地的路边,数十名民工席地而坐,手捧盛满米饭的硕大的饭盒,围着一大盆稀稀的白菜炖豆腐吃的津津有味,汗渍渍的脸上挂着单纯而又心满意足的笑容,此时,他们的表情是真实的。看在眼里,心底突然被一种酸酸的东西占据了。没了酒欲的我,来到春秀路市场,买了几棵葱和两个馒头,在大葱沾大酱的辛辣味道中,品味着另一种人生。 我一直在想,那些大声谈笑,看似无忧无虑的民工们在最简单的满足和快乐中,是否有过心酸的疲惫和无奈的挣扎呢?他们也许只能用一种暂时的坦然和超脱拒绝近在咫尺的繁华的诱惑,而这繁华的背后,正是他们用血汗浇筑的陌生的喧嚣。此时的我,只有把最真的祝 福送给他们,尽管这种祝福有多么苍白,多么无力― 午夜的东直门外大街有一种凋零的美,一个人深情地留连在铅华落尽的街头,我在重复地扮演着一个人的故事里的主人公,用并不高明的演技展示着世俗的悲喜忧欢。望着阑珊的灯火,想起了林柏松老师的诗: 我睁大眼睛 在自身之外 等待尘埃把我托起 …… 2004年6月17日于办公室初稿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