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代表能代表人民么？

                                  霜冷长河

    《贵州都市报》2004年9月8日《国内特稿》版转载了《信息时报》一则报道——“广州一老总挪用公款，双规期间仍被选为人大代表”。初看标题，精神为之一振，以为我们的民主政治进程在广州有了可喜的突破。你想，一涉嫌经济犯罪的老总能当选人大代表，即便是选错了，也至少说明，我们的人民代表终于不再是人云亦云的传声筒，终于为自己举了一回手，终于以庄严、神圣的方式表达了一回自己的意志。然而再看内容，不免失望，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原广州市海洋渔业公司总经理梁锋早在“双规”前，已被广州市农业局作为代表候选人推荐到市人大有关部门，按照选举办法，梁锋作为市直单位推荐的市人大代表正式候选人被分配到番禺区人大选举，由番禺区人民代表通过间接选举的方式选举梁锋为广州市人大代表。这就是说，选谁不选谁，不是人民代表说了算，完全是按既定方针来办的。
    更令人失望的是官方对人民代表误选梁锋所作的解释。“由于番禺区人民代表一直没见过梁锋，对他不了解，梁锋的情况都是市农业局的推荐材料提供的，更不知道梁锋当时已被‘双规’”云云。“没见过”，“不了解”，“不知道”是什么意思？问题很浅显，用不着细说；令人费解的是，“没见过”，“不了解”，“不知道”，两眼一抹黑你投的什么票，举的什么手？真是让人开眼界，长见识！
    人民代表是什么？这倒有必要说说。顾名思义，人民代表就是从大多数被称之为人民的群体中“产生”出来的一小部分人民。就是这一小部分人民，他们的言行举止是“产生”他们的大多数人民言行举止的集中体现，关键时刻紧要关头，他们传达的是大多数人民的心声，代表的是大多数人民的意志。问题出来了，不管大多数人民是否同意，这一小部分人民就选举了梁锋。不能不说这是真正具有中国特色的高级幽默。
    其实，这不单是广州的问题，全国到处都有。根源不在人民代表，在于我们看似民主实质很不民主的选举制度。首先，人民代表的“产生”过程就不那么令人信服，受着党政行政方方面面的干预，“代表性”大打折扣。其次，为了体现选举的“公平公正”，搞什么“间接选举”，把候选人放在一个陌生的环境中，让不知情的人民代表跟着材料唱和，这在客观上是对人民代表“知情权”的剥夺。等等等等。在这样的选举制度下，选举怎么不出差错？试问，人民到底有多少知情权和选举权？通观半个多世纪以来的民主选举，其间暗藏着多少失误？林彪反党集团的问题，“四人帮”的问题，陈克杰、陈希同、胡长青、刘方仁等一批贪官的问题就很能说明问题。这些人在位的时候，我们的人民代表或党代表不是也投过他们“庄严神圣”的一票么？这些人暴露以后，我们的人民代表或党代表又从官方罗列的关于这些人的大量过去现在的种种劣迹中惊醒，不是又义愤填膺，奋起口诛笔伐、愤怒声讨么？这样的大起大落，这样的天差地别，全都通过搞笑的形式表现出来，我们的人民代表除了附和，知情者恐怕不多。
    由是，我不禁要问：人民代表连自己都代表不了，能代表人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