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爱,不容易
是的,他对你要求太高,你无法做到他期待的那么完美。他总是放纵自己的欲望,而苛刻地要求你放弃正常的需求。
他的放纵并非是对自己放松,而是一个男人的习惯和由这种习惯建立起来的人际关系,让他浸润在一种习俗的规则中不能自拔。
比如那场酒宴,他完全可以拒绝参加,因为他和他们不仅观点严重分歧,而且对待生活的态度也很不相同。但,他在不情愿中仍坚定地赴宴了。散席回来,如你所料,他抱怨酒宴的俗不可耐和丑陋。他说他发火了,对朋友们说了很过分的话。“这是最后一次交往了,我不想再给他们机会了。”他借着酒力又一次说出情绪性的话。而你知道,酒醒后他会忘掉所有的不快,重新走进他们的行列。
他对朋友们的妻子从心底厌恶,抱怨她们太不通情达理。由她们而形成了他对所有女性的偏见,也因此而对你施加种种压力。他希望你和他偏见下的女人划清界线,不要向她们学习,要做一个伟大的女人。你苦闷地笑了。伟大的女人?在你眼里,世界上最伟大的女人应该是“拥有人类最伟大的头脑”的卡尔.马克思的夫人燕妮。她的伟大在于“把为别人的牺牲当作自己的快乐”。“可是,我的爱人啊”,你要对他说:“我可能永远无法做到‘把为别人的牺牲当作自己的快乐’的”。你说你没有如此宏大而慈悲的胸怀,并且,也没有人值得你如此没有底线的牺牲一切。
当然,他是优秀和出色的。可是你认为,如果你要求他做到的他不能做到,那么他的优秀和出色在你眼里就大打折扣了。你希望他不要放大一件事,无论它是痛苦的还是快乐的。可是他无法做到。他总是将痛苦和不如意无限地放大,然后带着这种情绪面对你的快乐,并且不停地将痛苦从心底里掏出来,惟恐不能让你发觉。你常常在他的痛苦中呼吸和睡眠,连夜晚的梦也是心事重重的。可是,他并不满足,认为你对他理解的不够多,认为你应该掉掉眼泪,应该少一些笑容,应该与他的情绪相合拍,这样才算得上懂事的女人。
同样,一旦他高兴起来,言行举止会狂妄而不慎重。似乎那偶然的顺利给了他无穷的力量,让他可以征服这个世界了。这时,你的任何提醒和劝说都是枉然,并遭来他的不屑和嘲笑。他对你最常说的一句话是,女人成不了大事。唉,或许他说的没错,因为确实,在历史上留下名字的女人极少极少,那极少中还有很多是依仗着男人留下的。有人说,这个世界因男人的统治而糟糕透顶,如果由女人来统治会糟糕更甚。如此说来,你们女人还是自知自明,彻底放弃做统治者的梦想吧。
但,男人应该知道,男人和女人彼此需要、缺一不可,并且,从生态竞争来说,女人比男人更具有生存的能力。那么如此,就请男人收敛一点野心和狂妄吧,让女人稍稍有点自信,或者让女人的自信保持的长久一些,好让男女世界尽量协调,使人类生存生态更协调。
但,他是如此在意你的自信。在他面前,一旦你表现出自信的状态,他就惶惶不安。然后想尽办法嘲弄你,使你自信的基础严重动摇。你常说他是个渔夫,见不得你如鱼得水般的快乐。撒下大网让鱼儿离开水域是渔夫的本领。他正是这样,用一张你能看得见摸得着的网,收拢你一颗试图自由的心。他比一般渔夫仁慈的是,他不会让鱼儿渴死,而是将它放入鱼缸,提供一个刚好可以存活的空间。并且他给出这种做法的理由是:比起江湖河泊,鱼缸要纯净多了。
是的是的,他认为这个世界是一个肮脏的大染缸,女人不应该也不能涉足这个染缸。对这一点你持和他相同的意见。确实,作为弱者的女人,有把握守卫的只能是自己能力范围内的小世界。这个小世界是由丈夫、孩子以及由此联系起来的亲情家族构成的。你对现实的关照范围是:首先关注眼前的人,然后才及其他。而他试图将你这一关照压缩成:只能关注眼前的人并且是最亲近的人。
这是你们意见分歧的关键点了。你希望能够抬起眼睛,越过眼前的窗口,眺望稍远些的风景;而他却竭力关闭那扇窗口,迫使你收回视野,在狭小的生活圈子里,行使传统和习俗赋予你的义务和权利。直到有一天,你叹息地对他说,你的眼睛生锈了。他似乎吃惊,但很快,他若无其事地说:这才是女人的本分。
可是,男人的本分是什么呢?男人回答说:我们的本分是用坚强、智慧与这个世界打拼。听起来多么豪迈和不由分说啊。而在这种豪言壮语中,女人到哪里去了呢?她们隐循了。
但男人不这样认为,他们举例说:女人将男人口袋里的钱掏空了,掌握着家庭的经济大权。女人也佯装自己有实权。而实质上,女人这种看似很十足的女权行为,只不过是弥盖其很卑微的社会地位。因为其实,女人手中握有的经济大权,只是让男人在使用资本时更有底气。你说,如果没有女人替男人做经济的储备管理,男人在社会上将无立锥之地。男人自身的挥霍和浪费本性,终会让自己落魄和潦倒。所以实际上,女人成了男人最好的管家。
而可惜,你是最差的管家,你至今无法管好家庭的经济。经常有数字足够大的钱消失地无影无踪,却无法对应所购买的物品,这让他怀疑你是否丢钱和失窃了。这时,那些成为他偏见下的女人们摇身一变,成为你学习的榜样。他将她们异常出色的家庭理财经验打听明白,再循循善诱地教给你。但你是如此地愚笨,钱照样如水般地消失。于是终于惹恼了他,他感叹:作为家庭主妇,你甚至连一个乡村女人都不如。你笑了,你倒想宁愿做一个乡村女人,一心一意做农活,什么也不必去想。他便嘲笑:乡村女人就不思考了吗?只不过她思考的东西很现实;而越现实的东西越具有挑战性。你叹息:那就算了吧,那我就谁也比不上吧。“那可不行”,他说,“我要将你塑造成一个完美的女人”。
是的,他一直扮演着塑造者的角色。当在现实中寻找好的参照物遭到失败时,他另劈蹊经,发疯地购买书,让你看书、看书、不停地看书,丰富你的知识底蕴,让书籍改变你。对这一点,你诚惶诚恐接受他的好意,因为你自身也要求改变啊。但,他让你看书的动机和你的几乎南辕北辙。
他想让你成为他意想中的完美女人,他试图将所有的令他满意的人的面具让你戴上;而你却竭力维护自我,拒绝那些与你格格不入的东西。你觉得做一个完美女人需要非凡的资质,而你只想让自己打开僵化的封闭的心灵,呼吸新鲜的有益身心健康的空气,让自己活的丰满。结果是,你的想法越来越背离他,而他,越来越不能忍受你的背离。
这样,你们之间出现了不协调。你喜欢协调的感觉,否则你会陷入深深的苦闷,不停寻究问题的症结。你知道你们之间还有爱,否则就不会彼此挑剔以期待对方更加完美。但现在,不协调产生了,并且如此痛苦不堪。你和他分开成两个独立的个体,都是非常出色和优秀。可是,因为你们的自我意识都很强烈,不能融入对方的价值观和信念体系,最后只有分道扬镳。
你仍然爱着他,他也如此恋着你。可是现在,你们面对的只是对方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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