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胭霞如烟 文/花至水香 樱花花瓣散落,雪一样洁净轻盈,更渗着一份娇媚,粉粉的在天空飘着。 落雪了,如烟倚着门楣静静立着。 雪,如烟的记忆里永远抹不去晶莹剔透的凉和苍凉迷离里的清新。有雪覆盖的日子,即使漫得过一切的痕迹,也掩饰不了往昔的娇俏明媚,以及那方院墙里清脆娇嫩的笑声。贵妃髻随歌谣起舞,同心环踏舞步摇曳,如烟仿佛看见自己因为踏歌而烟霞飞染的脸颊和因愉悦而晶亮含笑的眼睛。 雪,在如烟的眼里,就是烂漫的樱花。随父亲来到皖县⑴,烂漫的五月就成了如烟的冬季,任樱花飘雪般漫过,坠落一地的清凉。如烟喜欢漫天纷飞的胭红,喜欢那抹胭红里若有若无的清香。 一瓣樱花坠落在如烟的衣襟上,洁白飘逸的裙袂也绣上一抹胭红,如同那日她的娇羞,遇见了他的娇羞。 那日,樱花开着,那日,冷艳的樱花下,他来了。 深宅大院,樱树环接,父亲在这飘摇的乱世里寻找的一处安身之所。平日宅门深锁,无人知晓世间竟有如此动人的女子。如烟是明艳的,她的美是清露下的樱花,粉嫩得盈然欲滴,她的美是那抹胭红,清新雅致地润泽在人的心底。诗词书画,琴棋音赋,聪慧的如烟静寂地研习着,静寂地等待着,她也知道这静寂的生活原本不是她可以享有的。 他来了,金戈铁马,英姿飒爽地平江过池,踏破皖县的门户,叩响深锁的门环,叩亮了漫天樱花中如烟期翼的眼神,叩开了如烟心底婉约的那份娇涩。 雪,依然静寂的翻飞着,如烟依然静静地倚着门楣。往昔的明媚化为而今眼底的一丝落寞。她该去洗镜台的,那里有他们遗落的欢声笑语,时光冲洗不去的。 周郎⑵赤壁嵌妆台,羽扇纶巾恢弘度。 春闺轻启凤求源,临波顾影烟霞沉。 洗镜台是他特意为她建造的,如烟爱洗镜台前的清波,那一泓碧波里有他幽深爱怜的眼,有如烟灿烂柔媚的笑颜,还有他款款深情地梳理如烟的秀发,落日下余晖中两个相互环绕的人儿,一切的一切,都让如烟沉醉。 樱雪已经铺满了庭院,馨香淡淡地芬芳着,有些滋扰了如烟,扰乱了她的思绪。 相疼相惜了一十二年,相恋相欢了一十二年,相扶相携了一十二年,他,到底先离她而去了。如烟的心已经不会痛了,只是有些不舍,不舍他离去得这样匆忙,不舍那越发英气俊朗的身形,越发沉着睿智的从容,越发深邃温婉的眼神,就在这三十六载嘎然而止。 恨红颜无力挽狂澜,如烟的心还有着最后的执着,不得不让他在望乡台上等候,想着他的寂寞,如烟的心都碎了,碎得如樱花般坠落。 垂柳依依,流水潺潺,清风朗朗,皓月悠悠。 如烟拨动了久已停置的琵琶,那琵琶本是与他同赋新曲歌乐时最为他所钟爱的,他总是夸如烟的琵琶技艺当得瑶池的仙子下凡,要知那是“曲有误,周郎顾”⑶的口中所赞耀的,千金易得,知音难寻,如烟的心更加的顾念他了。 如烟婷婷地旋转,柔美秀艳的舞技惊厥了大帐里独坐的这个男人。朱唇轻启,合着琵琶柔柔的唱开了曲子,仿佛唱到了他的心底。确实,如烟也只是对着他一个人唱,间或似笑非笑的瞟他一眼,如烟的美,妩媚妖娆得融化了他,迷醉了他。 “荒烟萧索,残碑寂寞,轻颦浅笑如在昨。亭池已破,风流奈何,把盏酩酊不为过。欢事疏少离恨多,俯仰红尘自落拓。恍忆旧游,簇拥绫罗,酒尽诗成满座惊,挥毫遣兴在我。 衰时总把盛时说。劝纵横英雄,踌躇墨客,繁华转眼易消磨。既有千金万银,何不博春宵一刻。” ⑷ 他――魏延⑸,冲动地走了过来。 如烟终于等到这刻了,她盘算了很久,也等待了很久,久得有些不耐烦了,她总是挂着他的寂寞,望乡台上的寂寞,快了,快结束了,如烟暗暗告诫自己。 “你是英雄,不可以屈居人下。”如烟挑衅又不屑的瞥着魏延。“五丈原祈禳延寿⑹,命合助你。” “我在烟雨阁等你。”如烟淡淡的说道,袅袅地转身离去。 樱花开得真艳啊,如烟依然静静地偎着门楣,望着院中飞絮般洒落的樱花,就好象看到了那年于漫天樱雪中叩响了门环的他,卓尔不群的他,英姿俊朗的他。 远处一骑骏马狂飚,从中军大帐的方向飞驰而来,如烟知道魏延来了。在看到魏延的第一眼,如烟就知道他会为了她做任何她需要的事,也许不应该说是任何事,毕竟她现在准备的结局是他未曾预料到的。 如烟舞动了周郎的宝剑,一片娇红浸透堆叠的樱瓣,落霞般笼罩着大地。 樱雪更加的烂漫了,如烟甜甜的笑着,要去赴一个生生世世的约定。 那一世她是小乔⑺,这一世她是如烟,因为他喜欢樱雪中娇俏明媚的她,那一抹胭红如落霞里氤蕴的清烟。 注: ⑴乔玄避乱携大小二乔隐居皖县,建安三年,周瑜发兵夺取皖县,时年24岁,娶小乔。 ⑵周瑜(175-210年),字公瑾,三国时吴国大将,人称周郎。建安十三年(208年)破曹兵于赤壁,史称赤壁之战,周瑜因此而扬名后世。建安十五年,在率兵西征途中,因长期征战,积劳成疾,导致箭伤复发,逝于巴丘(今湖南岳阳),时年36岁。《三国演义》描述为被诸葛孔明三气而亡。 ⑶周瑜精通音律,史载一日孙策夫妇和周瑜、小乔在王宫的亭子里把酒临风,一歌妓弹奏《广陵散》,随着英雄美女的登场,歌妓走神,弹出一个不和谐的音符,谁知这一小小的疏忽竟被周瑜听出,回头一顾,意问何缘有误,遂有“曲有误,周郎顾”。 ⑷词牌名铜雀台,作者:汀上鸿。 ⑸魏延,字文长,义阳人,蜀中骁勇大将,惜谋略稍输,谓“脑后有反骨”,终不受信任。 ⑹孔明于五丈原夜观星相,入帐谓姜维曰:“吾命在旦夕矣!”维曰:“丞相何出此言?”孔明曰:“吾见三台星中,客星倍明,主星幽隐,相辅列曜,其光昏暗:天象如此,吾命可知!”维曰:“天象虽则如此,丞相何不用祈禳之法挽回之?”孔明曰:“吾素谙祈禳之法,但未知天意若何。汝可引甲士四十九人,各执皂旗,穿皂衣,环绕帐外;我自于帐中祈禳北斗。若七日内主灯不灭,吾寿可增一纪;如灯灭,吾必死矣。闲杂人等,休教放入。凡一应需用之物,只令二小童搬运。”姜维领命,自去准备。孔明在帐中祈禳已及六夜,见主灯明亮,心中甚喜。姜维入帐,正见孔明披发仗剑,踏罡步斗,压镇将星。忽听得寨外呐喊,方欲令人出问,魏延飞步入告曰:“魏兵至矣!”延脚步急,竟将主灯扑灭。 ⑺小乔,人称小乔夫人,是东汉末年江南绝色美人,生于官宦世家,喜琴、棋、诗、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