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失去了一位小友

文：白马非马

事情的源起还要回溯到暑假。

有些是非真的可以说是“闲”出来的。那天，同样放假在家的妻和我提到她的同事马老师请她帮一个忙，为自己的女儿物色个朋友，问问我认不认识合适人选。开始，我颇不以为然，对妻说：现在的年轻人谈恋爱又有几个是需要别人介绍的？有过两次成功月老经验的妻似乎有些乐此不疲，先是质问我，如果当年不是别人好心，我会不会还打光棍，怎么可能遇到如此完美的她（天知道！），又是搬出拉一条红线多活5年的理论（我至今不知出处），威胁加利诱，使我不得不认真的思考了起来。

终于，我答应与她合作。其实真的不是对作红娘突然产生兴趣，主要是怕她如果不幸再次单独成功，要多活15年，她本来就比我小三岁，女性平均寿命又比男性多5年，这意味着我老人家仙游以后，她居然会有23年的漫长光阴，再找个不知什么样的家伙，甚至把我那耳软心活没有主见的儿子姓氏给改了的危险也未必不存在，如此一想，我的热情就空前高涨，而且还暗下决心要独立完成两个指标，也闹它15年。

其实也不用搜肠刮肚，人选是现成的，刚刚分入我院的硕士小杨就很理想。178厘米的个头，外观绝对是一表人才，又书生派头十足，28岁的年龄在知识分子中算不上“老大男”。重要的是小杨从到本院，就非常和我“臭味相投”，简直算得上忘年交了，而且这小伙子性格相对内向，指望完全自由恋爱确实有一定难度。问了问妻有关对方基本资料，说是据家长介绍，女孩本科毕业，25岁，性格活泼开朗，有男孩子气质，漂亮白皙加苗条，身材修长（听得我老人家都要流口水了）。如此，在其貌不扬的我和差强人意的妻看来，那简直就是一对碧人了。我还调侃了一句：不错不错，一羊一马，都是植食类，将来肯定会和睦相处，只不知道会生出什么品类了。

我们这里首先一拍即合，算是有个不错的开端。

于是开始分别忙着打电话，约时间——周日晚八点，定地点——附近小公园八角亭内，我特意嘱咐杨，打扮正规一点，绅士点，早点到，杨一一答应，并说不劳多嘱，一切照办。而且杨果然没有让我失望，我和妻赶到那里是大约晚7：40，他则已经在那里等候了，金利来衬衣，梦巴黎领带，跑狼西库，老人头皮鞋，总之是我所知道的他最好的行头了，新理的发吹得板板正正，在这样闷热的天气，能够如此中规中矩，说明了他的诚意。哈，绝对的帅哥！把他介绍给老妻的时候，我分明看到妻那双不大的眼睛里也有一丝亮光闪过。趁着杨不注意，我对妻说：咳，别对我的小朋友放电！妻打了我一掌：一会儿人家美眉到场，你别失态就不错了！

8：05，美眉真的到了，女方迟到5分钟算是非常准时了，是其母陪同前来的。怎么形容呢，我只能说非常青春了。外型和妻当时描述的完全一致，确实苗条修长，那付美腿已然说明了这一点，因为她是穿了短裤来的，未经修饰的大脚丫子蹬着的居然是一双拖鞋，上身也对得起大家，竟然是一件黑色背心（不是T-SHIRT，没有袖子）而且是露出肚脐眼的那种，发型更是比许多男孩子的还要利落，同样淌着汗的脸显然没有进行任何化妆，但平心而论，小脸蛋儿长得还是相当精致的。手里的一本流行杂志被当成了扇子，一刻不停地扇着。给我的感觉是她始终处于动态之中，典型的新新人类。我不由心里一沉，根据我对杨的了解，看来这次成功的几率不高了。

其母在和妻和我寒暄着，可能是嫌我们太絮叨了，美眉显然有些不耐烦，未等介绍，径直走到手足无措的杨面前，主动打起招呼：嗨，你就是小杨，让他们三个老家伙在这儿聊吧，咱们喝冷饮去！说罢，拉起很显尴尬的杨，转身就走。其母也显得非常难堪：这孩子，也不过来和张老师，赵叔叔打个招呼！我只好打圆场：算了，让他们年轻人去吧。美眉喊了一句话：就是，以后有得是机会！说这句话的时候已经要走出我们的视野了。

我们三个老家伙只好坐在亭子里聊天，实际是等待二位年轻人归来。依妻的经验，这等待的时间一般不超过半小时，二人有意会约下次，无缘也就说拜拜了。但都会回来和我们说一声的。八点半了，可天还是很潮湿闷热，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可能都在想着赶快回家洗澡。马的母亲倒也很坦率，告诉我们，就是因为女儿过分活跃，不着调（本地方言，大意是不稳重），自己也谈，别人也帮忙，一直都是见一两面就完了，做父母的都很着急，女儿自己呢，倒不急，每次失败都笑嘻嘻地，说是积累经验，以利再战。又说：杨这孩子看起来真不错，可是人家那么文静，马今天又这样表现，看来又没指望了。我虽然嘴里在安慰她：谁知道呢，缘分这东西谁也说不清。心里则很有同感，我想，杨心里不知怎么抱怨我呢，怎么给他介绍了个活宝？妻也热心地安慰马母，但看得出来，她也对这次的五年寿数不抱希望了。

正说着，马母的电话响了，马母表示抱歉，然后接听，表情是很吃惊也很无奈的样子。收起电话，马母苦笑了，说：咱们回去吧，人家去看9点的电影了。妻说：好事啊，看来两人挺谈得来的。马母似乎得到了安慰，连声对我们表示感谢。我心想，杨肯定是被马拉去的，我可没安排这样的节目，杨自己也不会做出这样的安排，现在，杨不知是怎样受罪的表情了，心里肯定更加埋怨我了，我得想个办法，至少要让杨明白，我以前对马并不了解，可没有故意整他的意思。

回到开着空调的家，冲个冷水澡，坐到电脑前，心情也还是惬意不起来，和我聊天的网友也发现今天我有些心不在焉，就下线了，我又去玩游戏，还是战绩不佳。妻毕竟经历多，倒不显得怎样，劝了我两句，居然就很快入梦了。我磨蹭到11：30，抓起电话，直接拨通杨的手机。杨说：本来要给你打电话，太晚了，怕打扰。我打断了他，把自己想说的话一古脑讲了过去，并表示自己对马印象也不理想，衣着打扮和没有基本的化妆等显示缺乏起码的教养和对他人的尊重，言谈举止更不敢恭维，而且强调，千万别为了照顾我的面子而和马好！以后我再帮你物色理想的吧。杨淡淡地告诉我，他自己有判断能力，谢谢提醒了，太晚了，以后再谈，然后就挂断了电话。我听出了他的不快，心想，以后再具体解释一下吧。

开学后，见了面，杨对我更加冷淡起来，每次我试图和他进行有关谈话，他都是顾左右而言他，我开始有些摸不着头脑了。我想，至多我没有办成好事，也没有构成对你的伤害啊，见一个美眉，花上一点人民币，又不是夺去了你的童贞呢，至于这样吗？既然你这样日本女人——小心眼子，我完全可以置之不理了，有道是：这年头，谁怕谁？

直到昨天，马母打来电话，刚好是我接听的，我才把事情的原委搞清楚。马母是邀请我们参加马的婚礼的，就订在国庆节了。我傻乎乎地问，这么快啊，男方是谁啊？马母愣了：你老人家不是红娘吗？怎么还问！

“啊，是啊，是，我老糊涂了，啊，恭喜！”是我唯一的答复。我从来没有这样张口结舌过！

马母还说，订下日子后，女儿让杨子告诉你，可是问了几天，他都说忘记了，我这才打电话的。

放下电话，我恍然大悟了，原来人家是一见钟情啊，所以我褒贬马的那些话让杨不舒服，对我不冷不热、不阴不阳的原因竟然是这个啊。好一个重色轻友的家伙！此时我脑中出现的是一头为保护食物不断发出唿唿声的猫，同时身心都一阵阵的发冷。真是流年不利，杨、马竟让我这样得罪了，弄巧成拙啊，唉！

为了那未必可以得到的5年寿命，我终于失去了一位小友。这还不算，难题是，花点银子还无所谓，但想到杨的面部表情，这个婚礼我还要不要参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