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高一时,班上有个外号叫煤球的黑黑壮壮的男生坐在我后排。样子丑陋狰狞,常常穿一件脏得看不出颜色的衬衫和满是洞洞的球鞋。
听说他家里很穷,没有母亲,父亲是庄稼人,一年辛苦到头也赚不齐他的学费。他敏感倔强又自卑,总觉得同学们瞧不起他,于是,一点点小事就用拳头教训人,如此保护自己小小的自尊。没有人愿意理他,包括老师。
遇到一些他不懂的问题,他喜欢用笔尖戳我的背,也不说话,只是不停的戳,痛得我只有转过身理他,他才停止。我对他的行为,憎恨厌恶到了极点。远远的看到他,马上绕道而行。他似乎不知趣,不是把我的单车轮胎刺个洞,就是用圆珠笔在我的衣服后面画花,乐此不彼。有那么半年时间,我时常在梦里见到他凶恶丑陋的脸。
记得当时班里的爱情故事极度泛滥,孩子们个个都早熟。在我的心里,也有个名字,是隔壁班的一个清秀文雅的一个男孩。但在我来说,这只是单恋,人家或许连你这个人存在否都不知道呢。
不知从哪天起,班里的男生们见了我就大喊:煤球煤球。起初我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后来同桌告诉我,他们觉得煤球喜欢我,所以这样喊。我突然觉得恐怖极了,那样的一个人,如果真喜欢我,我还不如去死了算了。
杂志上也说:如果一个男生老是欺负你,肯定是对你有意思。我吓得坐立不安,连转校的念头都有了。
高二那年,和一个女生吵架,她大声说:你是煤球的老婆罢了,有什么好神气的。我傻了,回过神来时,眼泪抑制不住,比受了侮辱还要伤心。好在后来并没有什么特恐怖的事发生。
毕业时,煤球递给我一张贺卡,飞快的跑了。写着歪歪斜斜的写着:祝有个美好的前程。你的同学煤球。
第一次,清晰的看到煤球的背影如此孤单。
毕业后的第二年在街上见过一次煤球,当时他在搬父亲推车,父亲拉了满满的一车子菜,准备去菜场卖。他看到我,涨红了脸。仍礼貌的对我笑笑,算是打招呼。我反而弄得不知所措。很想问问他,毕业后找了什么工作,或者还在继续念大学?但后者的机会肯定是零。最后还是以沉默结束,擦肩而去。
很多年后煤球偶尔还在我的梦中跳出来吓唬我。刻意的忘了这么多年还是忘不掉,那不叫忘记,那叫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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