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也，苦也，无味也。（三）

电话似乎能理解芳的苦衷，昔日繁忙的电话近来也哑然无声，偶尔响几下，往日车水马龙的门庭现在门可罗雀，昔日的老同学们，谁都怕沾上芳，全都远远而去。

怕鬼处就有鬼，芳的眼睛刚移到电话机上，电话玲就响个不停。芳没有去接，只是呆呆地望着，她最怕的是女儿从大学打回的电话，该如何向女儿说，芳心里没有底。

半小时后电话又响了起来，就这样每半小时响一次，看来不接不行，芳用颤抖的手轻轻拿起了电话听筒，是虎的声音！芳对着听筒发出了激动地抽泣声。

“喂，喂，讲话呀？是芳吗？······我是虎，究经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见面谈谈好吗？我在······等你？算了，还是我去接你吧！”虎还是那样干脆，不容芳作答就撂下了电话。

其实芳也知道自己心理承受力已到了极限，真想有个肩膀靠一下，得到短暂的休息，找个知心朋友道道心中的苦衷。可此时谁能说说心里话呢？烦闷的她第一个想到了虎，可她没有勇气给虎打电话，更怕接到虎的电话听到虎的声音。

虎把车开出了县城，在郊外公路上狂奔，车上，芳和虎都默默无语，直开到六十公里外的另一个县城才算一站。在这里他们没有熟人只是一个过客，他们找了个茶楼坐下，雅座里芳痛苦地抽泣着打开了话匣子。

“其实他很冤，分管城建工程是徒有虚名，上有主管领导签字拍板，下有建委、规划部门，发包还有标办，层层都有人负责。他所落的就是整日宾馆酒楼和星星点点的小礼品。若说受贿，的确我没见着，办公室中有无存单我不知道，但我相信不会有，这么多年全家的积蓄也不过十多万，仅够给女儿上学读书······我觉得他冤得很！”

“我虽然不了解他，可我想信你。芳，受贿并非一定是现金，贵重物品、金银首饰，同样也是受贿。只是形式不同罢了，性质都是一样的。就你所说而言，他接受的所有物品撑到头，总价值至多几万元，当然了，用过的物品不可能退，要是以现金退脏的话，你女儿读书的学费又成了问题。我车上有十万现金，就算我借给你们的。你放心，一这是干净钱，是血汗换来的；二我没有任何事求你们。你权当另时周转的备用金吧，以后再慢慢还我。别老关手机，把自己与世隔绝地圈在‘笼子’中。要振作起来，打起精神，问题不是尚未结论吗！······相信组织一定能澄清事实。”

今天是芳半年来心情最舒畅的日子，虎仍然是幼时的“虎”，还是那个“为人仗义”的虎。虽然芳没有接受这笔“借款”，可心里却由阴转多云而又晴，从郁闷中走了出来。生活就是这样，当你走进一个死胡同时，会手足无措，东奔西撞，甚至撞得头破血流，可遇到有人指路时，情况就大不一样了，会在山穷水尽时迎来柳暗花明。

事隔一个月，芳的丈夫“解放”了，还了他清白，倒是他丈夫的上级移交了检察院反贪部门。芳把虎那天的话都学给了他丈夫，他丈夫说非要见虎不可，因为芳和虎学生时代的那纯真的感情他早有耳闻。

这之后，芳家里的电话又忙了起来，芳身边的同学又是多了起来，大小聚会聚餐再也没有“忘”了通知芳，只是芳已经不再是“林黛玉，也不是“王熙凤”，更不是“妙玉”。芳就是芳，冷静下来看“凡尘”时，才感觉少了点什么，又多点了什么，那就是少了份学生时代的清纯坦诚，多了份浑浊庸俗，各类聚会似乎是假面舞会，人们的脸上都戴着副面具。

哎，现在的人啊！芳的甜、苦后的感觉是索然无味。

二OO四年八月  于中国水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