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飞的鱼

（一）

我是一条鱼，一条名叫“青鱼”的淡水鱼，常年生活在天然淡水底层水域，摄食着虾和水生昆虫，欣赏着荷根花茎，贪吃疯长。不像我那高贵的同类--海水鱼，常年在孤独的海底世界，向往着水面的风景，望着流星一样的鸟群从海空飞过，做着不为人知的痴梦。

（二）

春水暖暖，我的身边多了很多荷类花团，我清楚看见它的根在淤泥里，茎浸在缓慢流动的水中，那水并不清澈，但并不妨碍我看清它白白的根须，青青的花茎。其实我喜欢这样并不清澈的暖水，水至清而无鱼啊，嘿嘿。

偶尔，风雨欲来，空气沉闷时，我会浮游水面，这时，我会看清荷叶铺在水面上，大大的，旁边还有水草摇曳，煞是美丽。心情好时，我会游到花花草草身边嬉戏，很容易就可以与他们一起嬉笑，美丽的、纤巧的、丑陋的、蠢笨的……在我身边经过的所有的一切，我都会认真地去看看，吐吐泡泡逗它们玩玩。
    周末晴好时，会有美丽的女孩们在我头顶上嬉耍，她们会摘一朵美丽的莲花，采几叶漂亮的荷叶，却很少理会我。被端详、被选择、被赞叹、被带走的永远不会是我，不过，我自有我的平衡——欢乐是她们的，旁观她们的欢乐，于我这样的一条鱼也是幸福的。

迎花笑淡，向潮不惊，我想，我会就这样，平平淡淡、快快乐乐地生活在水底直至消失。

（三）

如果，如果没有那一个夜晚，我注定只是条贪吃痴长的青鱼。那夜，那夜风高月暗，我从水底深处游上来,贪恋呼吸着天赖的沉寂,摒弃着郁闷的杂质和苦涩的泡沫。
    你是谁？黑暗中，我看不清什么，恍惚中一个黑点在移动，轻微地，缓缓地在荷叶上移动着。屏吸，凝神，再问“你是谁？”，没有回答，只见黑点倏地飞向另一片荷叶，那样轻，几乎感受不到她的重量。怕再度惊吓了她，我潜回水底。试图安静地睡眠，但那黑点却在我心头最敏感的地方一点一滴悄悄地渗入着，丝丝冰凉，沁人的滋润，我不由得轻轻颤抖，这是怎么了？那不过是个小东西，或许是只飞鸟而已。

我睁着永远不会闭上的眼睛盼望着黎明，冥想着那小东西在暗夜里如何的凄惶，久违的怜爱冲击的我无法安宁，东游西撞中终于迎来了一缕晨曦。

快速游上水面，太阳已经在薄雾里梳妆完毕，照在身上暖暖的，澄澈的天空眩得我不知自己身在何处，空气里的水雾成串下滴，让我弄不清是醒是梦。于是，慌忙去找，那个给我异样感觉的小东西在哪里呢？

那里，真在那里，朝阳下一只纯白水鸟安静地卧在莲心里，莲叶有些枯黄，她就那样安静地卧着，映衬着红红的朝阳。艳阳下，我，狠狠地颤栗起来。

不知道她在做什么，做梦吗？我的抖动是否惊扰了她？我就这样静静地惴惴不安地守着她。

阳光，越来越强，我感觉到了来自水面的温暖，周围开始喧闹起来，她抬起了头，我们目光相撞。“你醒了”？分明，分时地，我看到了她眼底同样的颤栗。

这个早晨，一如往常，水鸟往来，我的同伴在快乐游荡，那对吵个不停的鸬鹚还是在精神头十足地在水面上上下下——这是一个与往日没什么区别的早晨，除了，我的心头，有了一个她。

一次次经历着美丽的邂逅与相遇，看着她，快乐几乎撑破胸膛，那顽皮的笑容，欢快的节奏，飞翔的雄姿，她似乎知道我的薄弱，有时候会故意经过我的心头，蜻蜓点水般掠过，然后便飞向空中，每每，这样的接触都令我心头震颤——这个鬼精灵啊！

一次次遭遇着残酷的离别与挣扎，她飞了，飞向了苍穹，我只能停留在冰冷的水中。阳光晒不暖我的心，我渴望短小的双耆变成一对翅膀，与她一起飞翔。

飞翔，自由地飞翔---我一生的梦想！哪怕只有短暂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