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常生活

一

灯光明亮。夜色如球
狭小的书房像一个宇宙
起潮的河水应该漫上故乡废弃的榨油厂
榨油厂的过去长夜难眠：炼狱自己
它因为炼狱自己而挽救了很多夜游者。让一些
一心想在夜里失踪的人走出谎言
现在明亮的灯光掀动着我的书页
我恍惚如汉字：灯光用自己的空空荡荡
使墙体明亮——它督促我走出标语的天堂

二

小巷。哦，不，是楼梯
它小巷一样地蜿蜒着
在一些拐弯处，我与一些人握手
像在家乡的小巷里与张三招呼，但又截然不同
“你妈巴子走哪里去？”过度的贫穷
使我们学会了用粗话给生活漆一遍糖
现在我与一个人匆匆握手，然后匆匆
骑上摩托，扣上头盔。像一个防暴队员
“对身边的任何事物保持高度警惕！”在东太大道
我觉得这句话真他妈精彩……（平常的语言
获得涅槃的意义）
终于平安着陆。惊魂未定中手机响起：
“下班后把昨天的衣服洗了！”

三

屋檐低垂。洒进室内的光
变得幽暗。一如他的眼睛
他正在建设一条凌空蹈虚的暗道
通往理想？在这适于眺望的六楼？

屋檐低垂。你的眺望不可能走远
更好的解释是：你与事物们不可遏止地枯萎
你的树叶及花瓣掉落：遮挡了窗口
你空旷的室内，幽暗的光束洒落

楼下电锯的声音、乱糟糟的人声
在午后的时光里游动
它们运动不止，像恒星
它们是信仰的楷模？它们

为你在宇宙中开辟了一条真正通往沉寂的暗道

四

无路可走。阑珊的夜色
像一块抹布凉在窗口
随时准备着粘上你的视线：倾吐
星星的灰尘和女人的光芒
和你白日的全部走动

当一种年龄已不能表达，石头
开始在身后垒起。你狂野的倾吐欲望
使它们蠢蠢欲动。灯似雪霰
“白象似的群山”——它们
开始演说；开始对生活的重心重置

2004、8、23——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