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 风 风 ( 一九七六年的盛夏)
正午,几丝丝的云屑 ,死一样地贴在高高的瓦蓝的天空,自北向南的纹理还可以看出它们曾经被风吹动和撕扯过。太阳高悬着,暗暗地、狠狠地散发出强光,似乎要把他曾经给与的一切慢慢地烤炙熟再咽下去一般。 苦楝树叶、竹叶、南瓜藤叶、西瓜叶、田埂上的草叶。。。。。。都发了蔫,有的已经微微卷缩起来,此刻天地间 一切的绿色生命都已经三分熟了。 狗吐着长长的红舌头,耷拉了眼睛懒洋洋地伏在门口喘着粗气,鸡群则躲在后墙的阴影下无奈而慌张地望着前方,嘴里不时散发出“咯咯咯咯”的叫声,好像在说怎么没有风,怎么不下雨。 老头光着膀子,穿着裤头在屋子里使劲地摇着大蒲扇,不时还解开裤带往裤裆里扇几扇子。老太太也是手握扇子,一没人的时候,就敞开衣服往里扇。 只有孩子们不怕热,头上扎着树枝或是顶片荷叶,在院子里追来追去打游击。 | “啪——”,“啪——”,狠狠几鞭子落在正背犁又不肯往前走的水牛背上,殷红的血从满背新老鞭痕里渗出来,可它只是倔强地低着头用犄角抵住了前面的田埂,任你挥鞭如雨,再怎么也不肯移动半步。 人力打稻机在烈日下发出低沉而痛苦的呻吟,水田里有七八个只有上半身露在外面的泥人在动。他们脚下有些泥鳅已经翻白。。。。。。 “受不了啦,喊两声吧?”儿子对老爸说。当地的习惯,热得难受想起点风凉快凉快时 ,就请有经验的老者向着某个方位长长地喊几声,然后其他人则跟着喊,这样就会有一小阵凉风逆着喊的方向吹过来,沁入你的心脾。可这一着不到关键的时候不能用,一天来两次就不灵的。
“好吧!可以了!”长者停下手中的活,双手合十,默祷,然后—— “ 喔——阿——” “喔——阿——” “喔——阿——” “喔——————阿——————” .............. .............
那呐喊从田间发出,萦绕在千年不变的田垄和山丘之间与回声交织。 远远地,竹梢在摇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