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菩提树
　　　　　　　　文/含幽

　　１　缘起

　　早在千年以前，我曾是清风寺门前的一株菩提。那时的我，每天听着晨鼓暮钟，根本不懂得什么叫红尘世事。
　　有一年冬季，漫天飞雪。寺外来了位年轻男子，脸上的沧桑丝毫不能掩饰他的俊朗之气。他在寺外跪了三天三夜后，清风寺的住持一尘大师为他落了发。
　　几天后，寺外又来了位年轻的女子，一脸的风尘仆仆，但依然能从姣好的脸颊上看出她的国色天香。直觉地，我知道她是在等几天前落发的那个年轻男子回心转意。
　　风，刮得很大。那个女子穿着单薄的衣衫，冒着严寒在寺外站了三天三夜后，那个年轻的僧人始终没出来。那女子伤心之下，一个箭步撞在寺门前的石柱上，断了气。
　　鲜血，撒了一地。
　　有一滴血，不小心溅到了我绿色的叶子上，咸咸的，带点腥味。我第一次尝到了血的味道。
　　可能正是因为这滴血吧，以后的我开始有了灵性。我开始向往人类的生活，渴望体会人类的七情六欲。
　　于是，在佛经过的时候，我问佛，为什么我是一株菩提？佛注视了我很久，缓缓答道：“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红尘幻象，皆由心生。茫茫世事，皆是镜花水月。前世种什么样的因，今日就结什么样的果呀。”
　　我似懂非懂地望着佛，但佛已闭上了他的眼睛，不再理我，口中自顾自地念起了梵音，我突然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疲倦。在渺渺的梵音中我沉沉睡去......

　　２　长愉
　　
　　我不知道我的父母是谁，自我懂事以来，我眼前来来往往的人，就是白云庵的女尼们。据师父说，十八年前一个大雨之夜不知是谁把我放在了白云庵前。当时风雨交加，闪电隆鸣。她发现我的时候，我正睁着一双大眼恬淡地微笑着。她当时觉得诧异，一个婴儿在这种情况下竟然无所畏惧，反而一脸安然，实在有异于常人。但她并没有为此而认为我不详，还是收留了我。从此，我就跟着师父过活。
　　师父从小就教我出家人的修行，却并不给我落发，我曾问过师父，她并不作答。以后我就再也没问过。师父每做一件事，都有她的理由。我很小的时候就明白了这点。
　　庵里只有我一个小孩子。童年的大部分时光，我都耗在了琴棋书画上。我对琴棋书画的喜爱，师父好像觉得是理所当然地。虽然她没说，但我却感觉出来了。白云庵的日子枯燥而乏味，我以为，我一生都要这样消耗下去了。但是不久后发生的事，却令我的人生进入了转折点。
　　那天，我在庵后欣赏早春盛开的第一株桃花。当我走回白云庵门前时，师父正望着前方若有所思。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看到一个浅蓝色的背影消失在小道的尽头。我走上前：“师父，你在看什么？”师父沉默了几秒钟后，长叹了口气：“该来的还是来了！”言毕，她的目光注视了我好一阵子，那里面盛满一种我不熟悉的悲哀和忧伤，最后，融化成一种深深的无奈。她摇了摇头，走进庵内去了，只剩下我一脸的茫然。
　　几天后，一场莫名的大火，把白云庵化作了灰烬。
　　我醒过来时，已是黄昏时分。斜阳透过纸窗，照在陈旧的木床上。有一瞬间，我几乎不知道自己身居何处，后来，我总算忆起了，这是白云庵下的王阿婆家。我的心里，突然涌起了不详的兆头。
　　我赶到白云庵的时候，眼前的萧索令人难于置信。昨天还生机盎然的白云庵，在一夜之间竟然化成一片废墟。我看着缓缓散去的浓烟，恍惚地如置梦中。
　　一抹浅蓝的身影，唤起我逐渐消散的意识。那是一个衣饰华丽的公公，站在蓓蕾初开的桃树下，一脸的莫测高深。我望着他，他的目光隐隐地透着一股恨意。时下虽是阳春二月，但我的心里却意外地泛起了些许寒意。他的目光在看见我时，稍有缓和：“你醒了？”
　　我无言地点了点头。
　　“我师父呢？”我问道。
　　“她们都走了。”他看着我：“我来带你回家。”
　　“回家？”我疑惑地望着他，终于问出了心里缠绕多时的问题：“那－-我是谁？”
　　他顿了一下，吐出了令我大吃一惊的话语：“当今大唐公主长愉。”
　　（未完待续）

> 雨打芭蕉的时节,与你窗前听雨; 落花缤纷的时节,与你静数秋天. 幽幽故里欢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