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腐”将会成为21世纪中国恒久的话题

霜冷长河

    前不久，中央电视台播出了一档《面对面》访谈节目，话题为全社会普遍关注的“反腐”。主持人王志一句看似不经意、实则意味深长的提问，令我彻夜不眠，辗转反侧。面对一位在反腐岗位上功勋卓著的高级领导，王志说：中国有句俗话，一将功成万骨枯。你怎么看？（原意大抵如此）其实作怎样的回答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万千白骨从何而来？
    一位关心国事的朋友曾无不忧虑地对我说：“反腐”将会成为21世纪中国恒久的话题。这说法是否可信，暂时不去管它；但这些年从中央到地方，相继出现成克杰、陈希同、胡长青、王宝森、刘方仁、卢万里等等等等那么一些腐败份子，却实令人震惊。下面一组数字更是触目惊心：
    2003年，各级检察机关全年共立案侦查各类职务犯罪案件39562件共43490人，通过办案挽回直接经济损失43亿多元。其中，共立案侦查贪污、受贿、挪用公款等犯罪大案18515件，其中涉案金额1000万元以上的123件。立案侦查涉嫌犯罪的县处级以上领导干部2728人，其中地厅级干部167人、省部级干部4人。
    腐败者众啊！
    问题是，这么一大帮人，怎么就一起腐败了呢？官方的说法是，泯灭了良知，丧失了党性，蜕化变质了。一般的说法是，自律性差，太急功近利。民间的说法是，掉进了钱眼里。官方也好，民间也罢，然而有个问题必须提出来：何故那些泯灭了良知、丧失了党性、蜕化变质、自律性差、急功近利、掉进钱眼里的人恰恰都集中在领导岗位上了呢？何故那些天南地北素不相识的领导者都犯着如此雷同的毛病呢？
    当一种现象成为共性的时候，它所凸现的，决不仅仅是个人的问题，更多的应当是机制问题。比如体制。人之所以为人，天性中善恶并存。一个完善的体制，可以约束人性中恶的本质，光大人性中善的天性，反之，一个不完善的体制，它可以压制善良的天性，张扬人性中恶的本质。人的自律能力非常有限，面对巨大的诱惑，非要让其守住自己的意志，是很难做到的。虽然有人也能够做到，但是，我们把最脆弱的防线建立在一个人或者是一群人的天然良知和主观觉悟上，其实是很不明智的。人是感性动物，在一个松散宽容的环境中，很难做到始终如一。当然，主观因素不能忽略不计，但是，再大的贪欲，脱离了客观条件的可能性，是终究不可能将天上的星星揣入囊中的。
    应该说，体制的弊端，实际上就是一个个深不可测的陷阱；原本一些非常优秀的干部，甚至是对国家对人民作出过重大贡献的有功之臣纷纷落马掉入陷阱，其实是体制的悲哀。法制的不健全，权利的过分集中，决策的个人化，人事制度的拒贤唯亲，等等等等，均是抑善扬恶的的土壤，白骨的源流，腐败的陷阱。成克杰，这个曾经为广西的改革开放作出过重要贡献的少数民族的优秀干部，卢万里，这个前铜仁行署专员、地委书记、贵州交通厅长，曾经使贵州公路状况发生巨大改观的实干者，最终倒在“反腐”的枪口下，无疑是体制弊端中滋生出的血的教训。
    如果，这样的体制不改革，相关的法律不完善，不配套，社会的监督形同虚设，恐怕“反腐”真会成为21世纪中国恒久的话题呢！

                         2004年8月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