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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瘦小的身影随着火车的一声呼啸,走出了我的视线,也走出了我的生活,难道最终将走出我的记忆? 这个平凡的女孩与我相识在天也蓝蓝,水也清清的童年。 岑的母亲在她6岁那年突然吐血身亡,这让岑在以后的岁月里,一看到血就表情反常。岑的父亲那时正忙于创业,无暇照顾年幼的岑,就将岑送到我的老家——她姑姑家。 岑就这样,带着满身的伤痕,悲情的出现在我的童年里。也许是性格中天生正义的成分,同学的日子里,我自觉充当了这个其实大我一个月的女孩的保护神。 一个大雨滂沱的网上,我和岑,还有斌,因为没有家长送伞来而被困在学校里。当我从办公室打完电话回到教室时,灯光明亮的教室内空无一人。我焦急的四处寻找,颤抖的声音回旋在校园黑暗的寂寥中。在体育教室旁泥泞的一角,我发现了岑,还有斌。斌正揪着岑的长发:“就打你,没妈的孩子,敢不借钱给我.....”岑无声的抵抗着斌的拳打脚踢。我跑过去,紧紧抱住岑,斌雨点般的拳头落在我单薄的肩上。岑默无声息的走回教室,蜷在角落里发抖。那双无助的眼睛,透过前面一缕被雨湿透的长发惶惑的盯着我。她从来没有学会感激,她只是沉默,在她感激或难过的时候,她只有沉默。 有人说,一个孩子如果在该快乐的时候没有微笑,在该痛苦的时候没有眼泪,在该相信的时候没有承诺,就有残疾的嫌疑。那么,岑是朵残缺的花儿。 我相信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能比安慰带给人更多的温暖。我成了岑唯一的朋友,她的聪慧给我们的生活增添了许多乐趣。 依稀记得春天的傍晚和岑迷失在河岸那一片炫目的油花菜中。天黑时刻,两只手握在一起打击着无可名状的恐惧。夏天的时候,在那潭清澈见底的水池旁,是岑鼓励发抖的我:“下来,没事,有我呢。”她用极帅的蛙泳游到我身边来扶我,而我,终于也学会了“狗刨”。冬天,是比较寂寞的季节,然而,因为岑的聪明,我们仍然可以过的很高兴。我们去堆滑稽的雪人,然后将它们打的粉身碎骨;我们去结冰的河上掷石子,石子飞出去的瞬间,快意让我们着迷。春天,我和岑每天都会去学校背面的山上看映山红。我们每天都爬很难走的山路去看花,却从不采摘。岑说别让它们离开自己的家。我们还喜欢骑着单车从斜坡上飞速而下,两旁的树木从身边呼啸而过,那种令人屏息炫目的速度冲却了心头的压抑。 在不同的季节,我们收获着不同的惊喜。岑也开始笑了,我们快乐的走过了14岁的生日。 一个阳光斜射的傍晚,我和岑采了一大篮红红的桑葚回家。她姑姑院子里,一辆豪华的黑色轿车,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是岑的父亲。9年前是他将岑送到这里来的,现在他成功了,有了自己的公司,有了车,有了房子,当然又有了妻子,美其名曰她是为了岑苦心寻觅的继母。 岑用冷漠的眼神打量他,像看陌生的路人,冷冷的对他说:“别说了,我跟你回去。”那一刻,我目瞪口呆。 第二天早晨,岑跑来告诉我,她要自己乘火车回家,不跟她爸走。于是,我去送她。寂寞的月台上,我问她:“为什么要一个人走?”她对我展露少有的笑容,唇角温柔的倾斜:“知道吗?我妈妈原来是在火车上工作的,她常带我坐她的火车,我就喜欢上了火车。” 火车要启动了,岑缓缓放开我的手,走向车门,就在她要迈进车门的那一刻,她掉头飞也似的跑向我,扑在我怀里哭的不可收拾。一边哭一边说:“璐儿,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到底要多久才能忘掉妈妈?”我茫然的抬手要为她擦掉眼泪。然而,她决然的推开我的手,转身大步走向火车。我分明感觉有什么不对,可又不知道哪里不对 ........ 岑的父亲第二天打电话来,说他在火车站没有接到岑。他说,他已经找遍了所有的地方,他再也找不到岑了。我说我不知道,我已经送走了她,她应该去了自己想去的地方。挂下电话,我的泪不再无声无息,所有压抑的痛和苦决堤而下。 岑再也没有出现在我的生活里,她渐渐被遗忘了,这个没家的女孩子终于被遗忘了。 再过几天,就是我15岁的生日。突然间,我很想念很想念岑,不知道是否也有人为她点亮生日蜡烛,不知道她是否找到归宿。 时间走了 往事走了 一点一点 一滴一滴 渐行渐远...... ※※※※※※ 你见过最闪亮的星吗?那是我们一起走过的日子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