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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提一袋米,混迹于柴米油盐的人群中,生活就是颗粒饱满的大米和香美可口的白米饭。街上熙熙攘攘,对平民百姓来说,都是为生活而奔波。名声有时很虚空漂浮,普通人辛勤劳动一生,只能果腹。生活是实在,就如脚下坚实的道路,不管心里是否愿意,脚也要不由自主地风尘仆仆。 我特别欣赏“生活底层”这一词,可能词语本身并不是如此,但用来概括一个普通人的生活状态颇为恰当。普通人时时、处处感受到自己身上的无形但又实实在在的生活压力。生活是有重量的,我们经常说繁重的工作压得我们“喘不过气来”,指的是生活无形的重量。打量一个步履蹒跚的男人,他肯定在承受着难言的生活痛苦。人的一生,由父母承担重负的童年到用自己的骨骼去支撑起一角生活的天空,然后让生活把我们坚挺的背部压得过早佝偻。未成年时,生活中有升学竞争的压力;工作后,生活中又有竞争和婚姻的压力;结婚后,背部又加上了家庭、孩子和妻子的唠叨;等孩子出息了,还要操心孩子的婚姻大事和孩子的孩子的事务。生活长河奔流不息,每个人都是历史铁链中的一环,社会的一颗螺丝钉。每个人都生活得不容易,平头百姓更是勉为其难。生活以泰山压顶的重量迫使我们放弃了浪漫、梦想、诗意等等华丽的辞藻,换上嘈杂、烦恼、琐屑等等现实的内容。连张爱玲都感慨说,生活是一领长了蛀虫的精美的华袍。 古人诗云:“琴棋书画诗酒花,当年样样不离它。而今七事全变化,柴米油盐酱醋茶。”生活就是这样,不管当年胸怀是多么的激情荡漾,自我的抱负是多么的高大,志趣是多么的高雅末了终要在这社会里,在这红尘里为生活为生存而奔波忙碌。 余秋雨曾慨叹:“环顾四周,多少匆忙的行人,眉眼带着一座座监狱在奔走”。我的理解是,人都生活在羁绊和限制之中,自由是笼中鸟奢望的天空,谁也不能从生活中“越狱”,所以余先生主张人们“为自己减刑”。 当然,也有人企图摆脱生活的压力,但能那么容易甩脱吗?陶渊明不为五斗米折腰隐居田园,却又落入另一种“樊笼”,土地的贫瘠,乡居的寂寞,肉体的劳累和精神的清醒之间的龃龉,又形成新的生活重量,潇洒的陶渊明也只能象我们在乡下常见的老农一样,在酒中暂时释下重负。桌上一壶酒,醉里乾坤大,他那些飘逸的田园诗其实不是生活的再现,而更多的是写成文字的未能实现的理想。生活不会让一个人轻易它强大的控制。现代有位叫郁达夫的作家,平时拙于生计,有一次拿到一笔银圆,他把钱塞入鞋底,说,平时都是钱压迫他,现在轮到他“压迫”钱了,这当然很解气,但是一介清贫的书生能逃过钱和生活的压力吗?生活是网,谁能解开它的缠绕?剪不断,理还乱的不只是离愁;才下眉头,却上心头的实实在在是生活的烦琐、忧愁。 我忝列知识阶层,想多谈谈一些知识分子的生活。知识分子大都相对比较贫困,按时下的话说,“穷得只剩下知识”。穷,就容易“酸”。知识分子在承受生活压力的同时,还要保持一张薄弱的面子,惟恐一谈柴米油盐,就变得俗不可耐。他们大多有冠冕堂皇的借口,比如买了廉价的小鱼,明明是花消不起高档鱼的消费,但逢人时别人还未开口,便心虚得叠声说什么小鱼合口味富有营养,连一句价廉屋美都不敢说。似乎没有找到借口,他们在物质世界就生活不下去。其实,生活中的知识分子也是彻头彻尾的俗人,不避俗,反倒容易心理平衡。 明代著名画家、文学家唐伯虎以嘲口吻,作了一首题为“除夕口占”的诗:“柴米油盐酱醋茶,般般都在别人家。岁暮清淡无一事,竹堂寺里看梅花。”看梅花是雅事,喝一点稀粥后去看,和享用山珍海味后去观赏并没有什么两样。没有酒气熏天,反倒容易嗅到腊梅的幽香。 陶渊明采菊东篱,站起身来,无妨用悠然的神态看看南山。理完荒秽,也无妨带月荷除归,只有心中有一轮明月常在。 茨威格《象棋的故事》中一个被囚禁的人得到一本棋谱,潜心钻研,度年如日,牢狱之灾全然赦免。找一种自己兴趣的东西当作追求,就可以满心欢喜得把自己“释放”出来。余秋雨说,舒一舒眉,为自己减刑!除了自己,还有水能让你恢复自由。 达尔文贪睡,没有耽搁《物竞天择论》的写作;奥本海默锄地拔草,照样让“原子弹之父”的称号辉煌升天;海明威打猎、钓鱼,诺贝尔文学奖依然不会忘记他;居里夫人带孩子、做家务,不但发现镭,而且把孩子也教育成里科学家。你看,那么多的名人“雅中有俗”。 “雅人”和“俗人”的主要区别不在雅人从俗世揪自己的头发飞上天空,而是以俗为雅,才超凡脱俗。 美国作家海明威塑造一系列反抗命运的“硬汉子”形象,其实在我们的生活中,坚韧得挑起生活重担的人们并不逊色。生活中,春风得意时笑靥如花不难,内心接受煎熬,甚至历经生活的沧桑之后,还能从烦闷和忧伤中“挤”出一丝笑容,这就需要一种“硬骨”精神。至于爽朗、会心的笑,更是一种理解生活后超脱出来的生活态度。 还是那句很俗很普通的话:用微笑面对生活的压力。 ※※※※※※ 欢迎光临冰雪烟梦 http://tfshy.bbs.xilu.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