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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主题:我又看了你 N 眼——写给天骄和朋... 下一主题:夏 天 的 雷 雨
为了存储记忆的一些文字
[楼主] 作者:小栈之影  发表时间:2004/07/19 13:49
点击:959次

大家好!好想好想好想你们……再进西陆,很多名字都已不熟悉了,唯一不变的是单纯姐姐他们还在,且最近又发了不少贴,时间匆匆里不及细看,好象也是要出远门了,在亲切里不由又感到到点点忧伤。小龙不变,却不知不知我们的天骄变了多少?是否还会接纳我???!!!
 
不好意思,又忘了我的名字的密码了。想想还是较喜欢我以前的名字“栈”,所以又给自己取了个“不伦不类”的名字。以下文章,原只写给自己的,意在存储记忆。今天把文章存在西陆,待以后打开,不知——又会是怎样的心情?又是在哪一天?
 
这些文字一并寄于我已有不少日子没有联系的并一直都很惦念的轻风轻雨大哥和蝴蝶姐姐,愿他们天天畅心,夜夜好梦!
 
                                    吊 桥 绿 槐
 
意象中再不堪的吊桥在天地间,都是美丽不可方物的,飘摇的生命,摇晃着一季季雪月风花,摇晃着一天天来来往往,摇晃着一声声短笛蛙鸣。那连而不依的根根铁桥栏,把瓦蓝或阴霾的天宇镂作几多长格,俨然是一扇扇绵延的窗。浅秋浓夏里用心眼品阅,每一份涌自灵魂的诗意与恬静会自然而然地,在桥上停泊,吟唱。
几次梦回,总是在一座吊桥上彳亍,桥身飘摇不定而没有尽头,我自始至终摇晃着步履在纵深处探寻,穿行在似梦似真的境地里。梦里,月是幽绿的,风是浅绿的,而飘摇的吊桥则仿佛是青绿色的。
梦境真实得让我感觉又回到有吊桥绿槐的红香小街,还住在那里,似乎从来就没有离开过。
 
记得住进红香小街时候正值清凉初夏,万物蓬勃,绿绿古槐在街畔巷间悠然自如,槐花如雪漫天飘舞,以致我这挑剔的寻房客无法不停下漂泊脚步,租了间小屋住了下来,以能时时听到绿槐青葱的问候、看到绿槐婆娑的倩影。饭后无事,都是在绿槐掩映后的吊桥上徜徉(后来这竟成我生活的必须程序)。大家都叫它作吊桥,因为她横竖都只是座桥而已。我暗地里却是唤她作“绿桥”的,“绿槐”的“绿”。那真是一段无忧的日子,刚踏上社会的我拥有一份稳定的工作,吃穿不愁,年轻的心纯净得没有一丁点不快乐的杂质。行于桥上,伫于桥下,都会迷醉在吊桥娓娓的诉说里。在绿桥周遭,没有车声没有号鸣,有的只是昏黄的灯影和绰约的树影,吊桥只属于人、属于绿槐。槐花曼舞时节,凭栏对月,会自然想起一阕《蝶恋花》的诗句——
“河畔青芜堤上柳,为何新愁,何事年年有?独立小桥风满袖,平林新月人归后。”
 
那时总是任由眼儿迷离在熏着槐花香的桥板铁栏间,任由脚步往返于桥头与桥尾,在似上似下似左似右的律动里,静听吊桥孤独的脉搏声音,赏沁着香的月,听沁着香的风,放飞心事,让它们也跟着沁染点点幽郁槐花香。偶尔也会哼上一段歌儿,把槐花的浓郁清幽的香,一瓣瓣地镶在桥栏和心上。
     
守着古槐悠游暖春,徜徉吊桥走过酷夏,等清秋与严冬都与我说再见的时候,我就把吊桥予我的所有的灵感寄于绿笺,以谢她们的款款深情———
 
槐花幽郁里                        
    梳一帘夜雨
       红香盈紫袖
             抚栏眉儿低
思念郁如槐
    未绽已凋零
         绿槐轻歌飞
              桥悲人泣立
浸凉夏月夜
    花凝静如雪
        稀落铁桥栏
            暖灯添幽寂

月归人已远
    衾凉难再寐
        梦断一江水
           吊桥绿槐里
执笔墨已凝
    酒到还成泪
随伴唯有汝
    相眷不摒弃
欲谢却忘言
    薄笺不成礼
  
  告别红香小街,依稀记得也是初夏时候,携上吊桥翠绿的嘱咐,带着累累心伤,不敢回眸看她最后一眼。想象中我是一朵被摇落了的槐朵,曾经依附在吊桥边,最后终被爱情风暴撕碎在远逝不回的一江春水里。对吊桥绿槐,我已不知是该恨还是该谢。恨吊桥绿槐不该在给我美丽爱情后,又摇碎了它们吗?谢它们毫不遮掩地让我看见那双曾经拥着我的腰的手,在吊桥上搂着另一个女人的腰吗?其实恨也好,谢也罢,都不过如那季季槐花,开了又落而已。我离开是因为自知无法漠视他们紧贴的身影亲昵的对语,像绝了一个嘲笑,散在每一根桥栏上,对着我挤眉弄眼。我还能怎样呢,除了离开?我舍不得吊桥绿槐,可我害怕触景伤情,更不堪承受那阵刮过铁桥栏的河风,含蕴着我的忧伤及幻灭悲怆,再次袭临。另外一个原因便是天真地以为我还能找到另一种爱情,能在另一地方的某一处,找到吊桥绿槐。
 
后来在离红香小街很远的麻阳街租了间小屋,街如其名,平凡而普通,稍觉宽慰的便是每天都能在一座叫虹桥的水泥桥上走走。比起吊桥,虹桥是稳实的,因为刚修建完工,一切都是新的,让人感觉有一种崭新的蓬勃生命力在颤动。似一淡妆素裹少女,灰白桥栏似颜,漆黑灯柱似眉。椭圆桥灯似臂。晚暮桥灯亮光昏黄。蓦然回首,会讶然自己身边发生了一次时空交错,误堕进一个极古远的年代。虹桥每天送我上班,迎我下班,似一位慈祥的母亲,更似一位深情的守侯者。但不知怎样,心里的吊桥绿槐却是哪一座桥都无法取替了,即使灵秀温婉如虹桥。但当我发现我的生活里已不能没有桥时,当我明了吊桥绿槐只是一个逝去的梦时,我不能不珍惜已渐融入我生命的虹桥。事实上,现在每走过的一座桥,我都会不自禁放慢匆忙的脚步,下意识记住她们的模样,记着我是怎样轻轻踩过她们的腕臂,到达河的对岸。
 
现在已能坦然去探望吊桥绿槐了,我会抽空在一些飘雨的清闲日子去拜会它们,偶尔也会在一个人的月夜,去吊桥看清水低洄。当穿过槐林的绿风在吊桥上又一次次淋透了我的眼睛的时候,我会平静地沉思在沧桑的回忆里,没有怨埋,没有叹息,心里反倒多了些牵记,那些曾经伤害过我的人,那些曾经忧伤着我的心事,现今已零落天涯,不知他们是否都还记得我?在和吊桥无声的对语中,倏地发现吊桥竟也苍老些了,多了几许我已无法体会的哀伤。似乎,吊桥也经历了一次爱情。再在吊桥看人来人往,听绿槐咿咿沙沙的歌声,竟是那样的温馨和甜蜜!依在桥栏边感受吊桥忽左忽右忽上忽下的摇晃,顿觉人生像是在过桥,每天都在过着不同的桥,从一个桥头到另一个桥头,一路摇摇晃晃,忐忐忑忑。离开了,在桥头蓦然回首,突然明白一个人的生命里不可能只遭遇一座桥,也很难只守着一座桥。天地间,所有的桥都各自有其妩媚之处,还是有很多桥是值得细品和多走的。我自可以用生命怀念吊桥绿槐,自可以在怀念里珍惜与虹桥的尘缘。
彳亍虹桥,眺城市阑珊灯火,遥想远方吊桥绿槐,眼球涩得发痛,苍桑和温馨在心底交织如絮,欲诉,却已忘言。
                
 
                                 柏杨沙树的哀伤
                                             
 偶然在 《A市文学》上看见一篇名为“老宅的记忆”的散文,作者的名字极熟,后来细思,才恍然忆起竟是我远在A市同父异母的大哥。今夜再度翻起,心底漾起一掬因柏杨沙树而起的哀伤。
文章缓缓诉来的言语,亲切平和,如柔柔细雨轻敲在寂静的玻璃窗上,心事跟着沁凉,眼睛随灵魂停靠在遥远的老宅中,依稀看见大哥的母亲一脸的苍凉。想起大哥在文里反反复复地说:“这时,母亲就痴痴地凝望窗外的柏杨沙树”。
在品味那字里行间凝重的叹息后,不能不承认生命的脆弱,不能不遗憾世情的炎凉,不能不感慨岁月匆匆年华似水。花落花开,春去春又回来,柏杨沙树无法逃避走向衰老,带着她们所见闻的故事一天一天的变老。
大哥在文里说:“她们终究谁也没真正拥有父亲,谁也没能羁留父亲皈依天堂的匆忙。一个拥有父亲的心却不能走进父亲的生活,一个陪了父亲一辈子,却无法走进父亲的灵魂”。
没有人知道那其中一个就是我的母亲,只有我这个读者才略微猜想得到老宅已尘封的哀伤。父亲一生只爱过我的母亲,却无法真切拥有;我母亲和大哥的母亲都爱着父亲,却同样无法真切拥有。那个年代上演了一场场悲剧,让一个个不同轨迹的命运刹然交错,我们父母亲只不过是其中极普通的小角色罢了。“若是前生未有缘,待重结,生来愿”,若真有来世,不知他们是否会做同样的选择?
遥想大哥的母亲孤独地守着老宅,不知是否仍在恨那两棵柏杨沙树?那是我母亲家乡特有的柏杨沙树,父亲没有躺在她身边,却是在她们身旁微笑着永远睡去。树影婆娑,烛影摇红,穿透老宅子古朴镂花窗铺躺在草地上的光影,定比周围的灯火多蕴含着些昏黄。
小时候曾和母亲去过老宅子,那时好象是一个不太冷落的清秋,老宅子还很年轻,月亮门后的两棵柏杨沙树十分茁壮,片片针叶已由青泛红,就像一团火红的二月花,几只麻雀在树丛里啁昵。宅子里大哥的母亲一脸的惊愕,我的母亲一脸的戚然。一位老婆婆眼光直直地盯着我,我害怕地把头埋进母亲的怀里,感觉母亲的心跳得特别快,当时还以为这就是大人的心跳。那天我第一次看见母亲流泪,滴在我脸上是冰冰的凉。
母亲恨恨地说我不是父亲的孩子,很坚决的语气。可能真的不是的,因为后来常问起母亲,母亲也总说不是,说那个整天和土地打交道脸黑黑的人才是你的父亲。现在我已不敢问了,也不再重要了。纵我现在的父亲不是我亲身父亲,他给予我的爱丝毫不逊色于一个真正的父亲。他的我母亲的爱更是厚重的。知道母亲喜欢厚朴花,很多年前他就在院门前围了一道竹篱笆,并种了一排厚朴树,晰白的厚朴花怒放时,满院浮动着暗香。
守着一盏孤灯的大哥的母亲,在做着什么以打发时间呢?看电视?和柏杨沙树对话?风雨里飘摇的柏杨沙树会怎样抚慰她,向她诉说着一些怎样的细语?只怕“夜深风竹敲秋韵,万叶千声皆是恨,故敧单枕梦里寻,梦又不成灯又烬”!大哥的母亲定没想到,最后陪她的竟是这两棵柏杨沙树,尽管当年她是如何残忍地想铲除她们。
不知道大哥的母亲是否像我的母亲一样总喜欢捧着件毛衣不停地编织?或缝制着一些鞋垫?哦,定不会像的,我的母亲是农村人,还算年轻,一辈子经历的也都是些平平凡凡的喜怒哀乐,所以她的手编织的也只是一些简单而普通的梦想和回忆。大哥的母亲是城里人,已较年迈,一辈子经历的定比一个村妇的要绚烂得多。她的手可能不会编织毛衣,纵然以前会,现在定也已经无力编织了。再怎么,她们都不会做一样的事来打发时间的。大哥的母亲定比我的母亲更寂寞,虽然她在物质上比我母亲富有。
我的母亲富足的拥有过缠绵旖旎的初恋,富足的拥有着一个平凡村妇的简约生活,我的父亲给不了母亲任何甜言蜜语,却知道如何按摩以减轻母亲脊椎病的疼痛。大哥的母亲何等贫寒,贫寒得连一躯空壳都守不住。
我的母亲与大哥父亲的故事零零碎碎,像一场下错了季节的雪。村里的人曾对他们说过一些祝福,但可惜一句也没有实现,因为那些毕竟都只是祝福。乡亲们一定早已不记得了,甚至忘了曾说过那样的祝福。
父亲病重时,我的母亲在收到大哥的信后一夜辗转,但她终究不肯再见父亲最后一面,也不让我去。唉,世间终究还是有些爱是过不去的,相知不一定会相爱,相爱不一定能相守,相守不一定都能偕老。我们的父亲母亲这样终了大半辈子,不知他们是否有一丝丝的悔意?时光若真的倒流,可能他们的选择还是一样的。什么是爱情?什么是怨恨?什么是人生?人相依着过一辈子,靠的一定不只是爱情。那月亮门后的柏杨沙树,却是能长久相依相伴的。
大哥在文里说舍不得卖了老宅,我也希望大哥别卖了它。虽然我已忘却了它的模样,却莫名地牵念它,并祝福它永远坚强屹立。大哥的母亲只有老宅了,为人子女,实在不该把母亲残存的眷恋也要一起剥夺。若有走近A市的一天,我第一想做的事就是找到大哥,求他带我去看看老宅。看看宅里的母亲,看看柏杨沙树,和他们红于二月花的叶。如果可以,我要请大哥和我一起再种上两棵柏杨沙树。但这一切毕竟是太遥远的事,到我能去的那一天,柏杨沙树或许依旧笑春风,老宅恐怕早已消隐了。
 
“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夜过也,东窗未白孤灯灭”,掩卷沉思,此景此情,恰似古人张先诗里所叙。哀伤的老宅,哀伤的我们父母亲的爱情,个中酣酽的意蕴,恐怕终大哥和我的一生都寻觅不全,月亮门后的柏杨沙树若有心,不知会否把这哀伤风吟千年?
            
           
                                 合着茶香读报
 
 
喜欢在周末闲适时候泡一小杯茶,用玻璃杯,很透明的那种。尔后拿起报纸,合着茶香,一道细细品赏。眼睛少了些匆忙,心多了份悠闲。沉浸在那些正上演着或已过去了的事,心思像杯中的菊花茶,缓缓舒放。
捧杯读报,回味一种沧桑,一段已老去了的或已遗忘的似水年华。有的东西如雪里开过的梅,暗香残留,笑靥隐隐闪现;有的东西如流星闪过,转瞬即逝,但生命曾有过的那一瞬间的灿烂,却久久铭刻人心头;更多的东西如飘絮,细微平凡,在时间的长河里,早就被遗忘覆灭了,连细丝样的痕迹都不曾留下。也许它们也曾带给看过它的人们一丝丝的触动,在某天的早晨或黄昏传达一声深情的问候,也许它们还曾让我们在寂寞黑夜里想起时,抿嘴一笑。
合着茶香读报,喜欢看一些不太花俏的黑白灰颜色的字词,一些名字,一些故事,一些清灵的标题,一些黑白照片,于是一并充实我的眼睛和心灵。想着报纸上那一张张笑着哭着的脸,现今可好?是否依然春风得意,是否已走出了人生的困境?猜测里联想,他们必定都在世界的某个角落,声名显赫或无声无息地生活着,为别人也为自己。
合着茶香读报,文字添上一笔青色的风霜,读来更别有一番滋味。报上所载或许已成旧闻,但只要真实、含情、隽永,却也一样无减品读之心绪;在古筝声里,却也恰如行走在岁月的扉页中,眼睛在字里行间踏踩,心儿随无声的平仄韵调起伏舞曳。一种馨香的书气会轻轻拥我在怀,让我在它怀里沉醉。当灯影绰约,月光洒落,我便轻轻推开门窗,让屋里清新的茶气和报上文字的气息在我眼前身后交织、融汇。
合着茶香读报,让一抹斜阳暖暖的洒在身上,目光携着报上文字所予的欣喜忧伤,迎接一轮新月的升起,守候朝霞红遍青山绿水。呷一小口温和的清茶,且把感动过心灵的文字或图片珍藏,面对生活的每一天,让心灵的每个角落都是清静的,让每一个笑容都是新的,而生活,就将不再只是黑白灰三种颜色。
合着茶香读报,在下着微雨的黄昏,拿起报纸,少了些匆忙,多了份悠闲,细细品读那些过去了的也许某一天会重演的故事,心思像玻璃杯中的菊花茶,缓缓舒放。
  
 
 
                                 亭.  吉他  . 爱情
                                
        绿绿榆钱儿窜上了梢,锦江的水柔润了,布谷鸟飞回的季节,我又回到了校园。校园依旧素颜,连那林荫道的鹅卵石小径都还是那样幽雅。
才开学很清闲,每天便守在临江亭上看栏外锦江。铜仁师范是铜仁市最美的校园,而这里是校园最赋诗情的所在。坐在石凳上,一个孤独的灵魂在远距离对话。这近处的山崖、绿树、渔船,默默流逝的江水,远处清水桥的倩影、朦胧的铜仁轮廓,都沉浮着淡淡的思恋和牵挂。掠过亭的风,是绿绿柔柔清清凉凉的三月的柔荑。
   
 前一段时间,总是我一个人陪亭在风雨里静默,来时孑然,去亦孤独。一天清晨,我走过鹅卵石路,无意识的又去拜访临江亭。拾阶而下,晨雾湿在我的眸里,发线浸满了晨露。来到亭跟前,只见锦江水无言东流,一位脸容清癯的男孩在断断续续地弹着吉他。旋律听来很陌生,但感觉得出有一种无法言说的美丽忧伤。
 “你好。”我招呼道。
   “你好。”他仰起脸看了我一下,唇边展起一个微笑。
    我也笑了笑,不自觉的。
   
很多故事就是从“你好”和微笑开始的吧,后来的接触让我渐渐知道了一些关于男孩的情况,知道他为了一首歌而决定学弹吉他,知道他的女朋友去年刚从这学校毕业,那首歌就是他们共同创作的,女孩作词,他作曲。他和我同级,今年也将离开这个学校。
       我问:“你想她吗?”
       他涩涩地笑笑,一种我已很熟悉了的笑:“已不是想的问题了——我们还有联系。她还是很喜欢写诗。”
      “想过以后吗?”
      “以后是什么?不想去想。”
      “你们相恋时,有没有想过你们很难有以后?”
     “应该想过吧。我一开始就知道她是另一个城市的,很不现实。但爱情是一种很玄的东西。”
       第一次听见有人把爱情叫做东西,我轻轻笑了一笑。
       他很用心的看了看我,说:“你,应该没有谈过恋爱。”
      “恩。可能还没有合适的搭档吧?”我俏皮地耸了耸肩。
       “不错,想体验一种轰轰烈烈的爱情,就应该等待一个好的搭档。再说,校园的爱情很青涩,就算彼此真爱,也难保有。比如我们。”
         而后,就是很长时间的沉默。
      
 后来每次路过临江亭,总会不经意地听见那把吉他弹奏出的声音,断断续续,时起时伏。一天黄昏,我们又不约而同的来到临江亭。他如同往常一样斜背着吉他。大概是挺说得来的缘故吧,我们相视一笑。黄昏的亭有一种恬雅的静美,我们的眼睛似乎都多了些什么东西。
       “你学得真快,一天一个台阶。以后记得收我这女徒弟哦,”我微笑着问他,“那首曲子弹得怎样了?”
      “好些了,就是后半部分找不到感觉。声音及情感的处理很苍白。”
       “她听你弹过吗?”
       “没有。很想。但太遥远了。”
       “今天有耳福吗?”我笑着问他。
      
他点头说好,然后很小心地取出吉他,在石凳上坐下,调了调弦。在男孩些微沙哑的嗓音里,伴着已渐馨暖的河风,我完整地听到了这首用两颗相爱的心灵谱写的歌:
        我要去        
       去远方流浪      
       风沙吹动着我的翅膀
        还有那驼铃声在耳边         回响
        我要去
        去远方流浪
        孤独是我唯一行囊
       还有你离我而去的          心伤
       秋风阵阵
       阵阵秋风
       拨动人思绪慌又忙
       月光静静
       静静月光
      照我在彷徨的路途上
      漂泊为谁
      为谁漂泊
      你何时能回到我的梦乡?
      远方流浪
      流浪远方
      远方是未知的迷茫      
      远方是         未知的迷茫
     
一曲弹罢,我窥见一种亮闪闪的东西在男孩的眼眶中微微颤抖。不知是为这首歌,还是他们已迷茫的爱情?
      “真好。”我在说他的唱也在说歌的词。男孩说他找到那种感觉了,手指向河那边,说他看见她好象就在岸那边,一袭白裙。顺着他的手指处,暮霭沉沉,黑崖静默,烟雾朦朦。忽然想起一首歌,以前常唱起,却到今天才些微明白其中苦涩——
      “你知不知道思念一个人的滋味,就像喝了一杯冰冷的水,然后用很长很长的时间,一颗一颗流成热泪……”
          
    
                                     
                                    再回桦林
                                                              
再回桦林,是今天阳光馨暖的中午。天纯净的蓝,菜畦满眼可人的绿,此时正是白菜、萝卜生命力最旺盛的时候。远远看去,桦林的叶也褪落得差不多了,寥寥的几片镶在桦树最高的枝丫上,摇摇欲坠。整个桦林俨然一幅淡彩的水墨画。
想起走过小巷,孤独的脚步孤独着我的心。巷里木子家的土墙还是那样古旧灰白,她的阿婆脸上的笑还是那样的和蔼可亲。阿婆定不知道,我早已不住在巷里了,今天是因为想着什么才又回来看看的。
阿婆定已认不出我来了,因为我对巷子而言,本就是一个匆匆过客,何况我剪短了头发。围着天兰围巾的我在她的眼里可能只是一个路人,一个因无聊而走走晒太阳的小姑娘。
 
在菜畦里,不走大道,偏选窄坎,泥土的芬芳柔柔袭来,轻吻我的鼻端;和着绿色的阳光,温暖着我些微干涩的眼睛。此时,除了沉醉,除了恣意呼吸,我不想再去做其他的事。在暗香幽游的这片菜畦,突然遗忘了所有的凡俗。我想这片土地定还记得我的,尽管在她身上过往的人很多——曾在多少个晴午雨暮的日子,有我和木子的身影,在这里留下不深不浅的脚印。
 
走到一道土坎的尽头,再过一道短短的斜坡,就入桦林了。林立的桦,树色淡褐,丛生的草,叶色清幽。如果不是脚下堆积的枯叶,真以为此时还是春天,她一直没离开过这里,离开过桦林。
 
我的眼睛不自觉地寻觅着一棵三株同根的桦,这或许能算是我今天再回桦林的原因,我来看看木子的金鱼,看看它们是否依然安详。曾在日记里写道,我会常来看看它们的,也希望它们想我的时候,托梦给我。这么多日子过去了,自搬家后,我就再没有履行过自己的诺言,而他们也从未托过梦给我。没有人叫我来,我只能自己叫自己来了。我不能不来看看他们。
不能不。
 
记得一个冷落清秋里,朋友木子要去吉首市看病,当她捧着玻璃缸到我的小屋来时,样子很憔悴。她拜托我照看她的两条小金鱼。木子的眼睛特别美丽,当时蕴满了泪水,她涩涩地说这两条小金鱼对她很重要,是她初恋的男孩搬家时留给她的唯一的东西。还说此次去上海,一定能再见到他的,也一定能治好她的病的,求我替她照顾好小金鱼。我满口答应着,请她一百个放心。
可惜我没有照顾好木子的鱼,在一个很冷清苍白的清晨,两条小鱼一起静静地睡在玻璃缸底,竟无声无息离开了。当时一下子懵了,找不到任何理由为自己辩白。唉,真不该答应木子的,更不该在答应后没好好保护他们。不敢想象木子回来后,会用怎样哀怨的眼睛看着我?我的心第一次因歉意颤抖了,第一次害怕面对木子那双善良而美丽的眼睛。
木子没能回来,鱼儿死后第二天木子的母亲告知了我这一消息。心在短暂的轻松后突然重重往下堕,我对木子对金鱼的歉意将郁结在心里一辈子,却再没有补过的机会了。突然想起鲁迅先生的《风筝》,才明白最负重的思忆就是那份困于心尖而无法补救的伤痛,如果时光可以倒流,不知道我还会不会答应木子?
    
木子极其善良,相信她天堂有知,是绝不会怪我分毫的,可能还会反过来安慰我别太难过,她或许会笑着说都怪自己粗心,没告诉我喂养小金鱼应切记的事宜。记得一次不小心弄烂了她心爱的书,她就是那样微笑着原谅我的。
   
木子走了,冥冥中小鱼也是跟着她走了似的。记得她离开我家的时候还笑笑地对我说“再见”,没想到竟成永诀!玻璃缸的小金鱼无辜地瞪着我,让我不能不想起木子已苍白了的美丽眼睛。如果金鱼的眼泪是红色的,我想这时的玻璃缸定已是殷红的了。木子是走了,带着她的金鱼,她在的时候很安静,去也去得出奇地安静。我无法留住她的脚步,更无法弥补我对她的歉意。我珍藏了她的玻璃缸,珍藏了她那天晚上告诉我的故事,她和那送她金鱼的男孩的爱情故事。  但我清醒而痛苦的看到,我所能珍藏的都不过只是些躯壳罢了,上面都附带着我的罪孽。
我把金鱼埋到了我小屋附近的桦林,相信这是木子所愿望的。以前木子心情好些时都会来小屋邀我,让我和她一块儿去桦林听风的声音。我们娇小的身影常常相依着坐在一起,与桦林进行着只有我们自己才能明白领悟的话。本已说好等她回来,一起画一幅有桦有鱼的画的,可木子却失约了。她残忍地要让我满怀歉意地念记着她一辈子。
 
在那个冷冷冬季,所有的桦树都蒙着一层厚厚的冬天的色彩。一棵三株连根的桦树下有一从绿草,让人感觉生命的顽强及绿色的希冀,所以我选那儿埋下了它们。望着泛白的鱼身,我想象它们只是睡着了,明天又会依然鲜活地巡回浮游的。我让它们挨得很紧很紧。想象木子也只是睡着了,百千年后,那个送她金鱼的男孩定会来唤醒她。金鱼身下是三片绿桦叶;身上,是那两朵白的紫的菊花。木子喜欢紫色,说紫色是红和蓝色调和而成,红色象征生命轰轰烈烈;蓝色象征宁静幽深。我深深地凝望所制造的美丽的“坟墓”,我推下细沙,盖上了枯叶。我在其中一棵树的皮上刻下——木子的小鱼儿。
我当时命令自己一定要常来这片桦林的,为木子,更为自己。
        
时下已是另一个年岁里的冷秋了,漫步凛冽寒风桦林,遥望阴霾天宇,不禁想:小金鱼美丽的灵魂定已陪同木子去了天堂。只是不知道小金鱼学不学得会在天空里游泳?世上生命是多么脆弱,稍不小心就破碎了,然后很快就会消失,恍惚得像浪漫樱花倏地消了芳香和红颜。突然想起木子曾经弹过的歌——今天我葬花,明天谁葬侬?不知她当时是否也和林黛玉一样悲怅的心情?但她绝没有想到却是我替她葬了小金鱼。
      
我颓唐地发现,我找不到那棵树了,桦林似乎多了很多三株同根的树。记得在埋葬他们的时候,我还在树身上刻着字的,但找遍了所有三株同根的树都没有。是我走错地方,还是桦树长大壮实了,掩藏了所有的字迹?但,这才多少日子呢?怎么连刻着东西都那么易逝?如果连刻着的东西都那么轻而易举就消蚀了的话,不知世上还有什么东西是坚强、永恒的呢?
抚着一棵桦树的干,心情和它一般斑驳,环视四周,极想找到一点凭记证明它就是我曾埋葬小鱼的地方,但竟找不到了。有一只鸟儿在树上一声一声地低叫,真想问它 啊,可是当时的那只鸟?可知木子和小鱼他们现在是否安详快乐?
 
走了,携着一份淡淡的伤感遗憾。阳光一样馨暖,菜畦一样的清新。但这个冬天的下午,我肯定失去了些东西了,我安慰自己地想,小金鱼定已离开桦林了,它们不想我再惦记着它们,不想我再来打搅她们的安详,不想我再因为扼杀了它们美好的生命而愧疚下去了,它们逼着我遗忘它们,要我开心幸福的活着。它们,和木子一样善良。
只是它们不明白,它们已凝在我心底,是我永远的心茯。
风儿在桦林间斜斜地拂扬,暖和而妩媚的太阳光辉里,我似乎看见了木子美丽的笑眼。我慢慢地离开了桦林,慢慢地走过土坎。在巷子里,我走得特别特别的慢,不忍离开这些散落在野外的阳光。巷外的天还是纯净的蓝着,迷惘的我却不知道要到何时,何时才能再回桦林。
     
                     
 
                            祝 福 的 wei  dao
                                                                     
“小龙,祝福你,猴年吉祥!”新年第一天,朋友电话那头的声音细细柔柔。一时间竟无语应答。一声简单祝福,听在心里,竟是那般厚重!久违了的感动暖暖的缓缓的袭上。品味着,是一种甜甜香香的味道。
不知何时开始,岁月辗磨里的心已淡忘了祝福。没有别人的祝福,也没有给别人以祝福。虽只简简单单两个字,说起却似极其艰难。一直以来似乎都很忙,但若问起在忙什么,又忙出了些什么,我一样无语应答。在静静品味祝福滋味后,心思浮动,才惶然祝福一词在心已是斑驳零碎,苍白不堪。有多少时日,有多少物事在身际悄悄静静地走过去了,我们整天沉浮于世俗喧闹中,麻木得忘了什么最是珍贵。站在记忆的门槛,看往日新桃已成今日旧符,才蓦然发现自己在匆忙于所谓事业的日夜中,恰忘了缝补已破碎不堪的祝福,而让心与心越益隔阂。回头想想,一路走来,所拾所弃皆零零碎碎,惟亲人的祝福一直伴随,沁暖身心而不敢舍弃,因为我们内心也深知,生活在这世上可以什么都没有,却不能没有温情的护伴。只可惜聪明如我们,在渴求时却往往吝啬于一句简单的祝福,而这些祝福通常是一个简单表情或一句简单问候就能做到的。
挂了朋友的电话后,走在大街上,忽见街角有一小小精品屋,红红的中国结最为抢眼,不禁走上前去挑了几对,女摊主意外而欣喜:“女娃娃,买这么多中国结,送给人的是吧?”我含笑点头,女摊主甜笑着说:“你真会选礼物,中国结是给朋友最美丽的祝福呢……”要走时,她竟递给我一对小巧的中国结,说“祝福你!”我一时诧然,半晌才回味过来,接过时真诚地说:“谢谢,谢谢,也祝福你——新年快乐!”
路过邮局,看见老家的林叔林婶站在柜台边和里面的人说着什么,不禁走了进去。他们看见我非常高兴,林婶热切地拉着我手说;“哎,小龙你来得太好了!我们正愁没人帮我们写字呢,里面的人又太忙,理都不肯理我们。来,帮我们填一下这张单子吧!”原来是给他们远嫁在深圳的女儿寄点腊肉和辣椒去,前些时间小林姐在信中说起十分想念他们薰制的腊肉。要过年了,家里没什么好东西,就给她寄点腊肉过去过个好年,可惜不能写字,本以为邮局的人可以帮忙填一下的,但看他们却极不耐烦。看着用蛇皮口袋紧紧裹着的已薰得黑黄透香的腊肉,看着林叔林婶一裤角的泥土,我握着笔的手不禁颤抖了,不知怎么的眼泪一下子就涌出了眼眶,怕他们看见,赶紧悄悄擦了去。
写好了,我说,叔,婶,有个附言栏,你们想对小林姐说点什么,我一并给你们写上吧。林叔林婶一时竟有点局促了,林叔说没什么好说的,林婶擦了擦眼睛,说,“唉,写啥呢,她在那边开开心心就行了,不要惦记我们,我们哪样都好……”我一时也心酸起来,母亲也常常对我说这样的话,要我开开心心快快乐乐地过日子。
想了想,我在附言栏上写道——“祝福你,我们的女儿。”然后拿出一对中国结,一并装进了纸箱里。相信,深圳的小林姐很快就能收到爸爸妈妈还有我的祝福的。
 
林叔林婶满口谢我夸我,弄得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其实该谢的是我,是他们让我明白祝福真正的涵义。真诚的祝福不是甜蜜言语,它是无法强求索取更不是金钱所能换取的,它来自亲友深切的爱,只有善待生活的人才会拥有。看林叔林婶渐去渐远的身影,心头袭上几许涩涩咸咸如茶如泪的味道。不知这,是不是祝福所给予的滋味?突然好想好想回家了,家中父母亲定早已为我准备好了他们薰制的腊肉。盘点行囊的时候,一定把红红中国结带上,把我的祝福送给每一位爱着我和我爱着的人,让祝福的味道在每颗心灵的天空蔓延。
 
 
                               小村子里的孩子们
    
        以前周末闲暇时候,总爱回老家住,穿行城乡之间,累并快乐着。苗家的小村子虽算不上俏美,却自有一种清秀的韵味,让我不堪久离。小河淌水,翠竹袅烟,人家的田畔,浅紫初放的小径上,孩童两三恣情嬉戏。婷立在缕缕阳光里的小村子,恍恍惚惚,似真似幻。
那时回到家,母亲极其欢欣,知道我喜读书,便总宠着不让我干杂活、重活,说是干活没什么出息,于是守小卖部便理所当然成了我一天的简单任务——读书看店,二者皆不误。
说是小卖部,其实也就一间砖木结构的小屋,零售些日常生活用品。有一年过春节,父亲诗兴大发,给它贴上了一幅自创的对联儿:“柴米油盐酒药酱醋应有皆有,春夏秋冬阴晴雨雪随叫随开。”店里最抢眼的是一个村里木匠帮忙打制的木柜子,仿城里的货柜式样在朝门一边嵌上面玻璃。木柜里摊放着的大大小小东西,经母亲统筹布置,杂而不混。因为是设在村里,少了马路过客的生意,却大是方便了村里人,对于那些齐我腰边的半大孩子来说,小卖部可成了他们的快乐之园。
那些孩子“痴迷”小店的程度,我是在守店的第一天就领教了。太阳都还在半梦半寐里呢,小家伙们就已“三顾茅庐”了。稚稚嫩嫩的童音怯怯地呼唤,断断续续却异常顽强,非达目的不肯罢休。其实也怨我周末喜欢赖床,厌厌地不想早起,这下也好,太阳晒不到屁股上了。他们总是唤我母亲为他们开门,我不常回来,他们总以为是我母亲睡在店里。开门了,他们总会很高兴地说:“是丫丫凤碧啊(苗语里凤碧姐姐的意思),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渐渐地我熟悉了那些孩子。他们大都穿着好似大半个月未洗的衣裤,手指甲黑乎乎的倒像刻意涂上去一般,攥着一两毛钱,在柜窗前要瞅上大半天,才会肯定地说卖的是哪样,而那些颜色鲜丽且便宜的小吃通常会较幸运地被选中。买得了,蹦跳着跑出店门,与同伴们一起分享。独享的也有,但极少,村里基本没有独生子女户,买得东西的人自然得分哥姐或弟妹一份,不然吵将起来可就没完没了,弄不好还会遭来母亲的一顿臭训。孩子们都会聪明地逮住爸妈来买东西的时候缠着要上一两样,他们知道在那时求讨大多能如愿以偿。而大人在那时一般也是有求必应的,一来有零钱,二来看着那张仰在自己腋窝下可爱的小脸,哪个做父母的能不心疼,而纵容一下自己的孩子呢?讨得的,欢天喜地,立马在店里饱餐他们选中的美食,嚼得有滋有味;顽皮倔犟而不能遂愿的,一求二缠三哭四闹,可是他们百试百灵的法宝呢!也有最终没讨得的,被爸爸或妈妈拽着手,眼睛巴巴地回头望了又望。我在一旁静静看着,觉得又怜又爱,但为人父母的也不能总由着他们呀,农村人的手头又有几个是宽裕的呢?
孩子们即使不买东西,也极爱在小店边游玩嬉戏,做他们这种年龄里所有可以做的游戏,有时也会蹲在我身旁,让我给他们讲讲书里说的什么故事,大大的眼睛盈满了敬慕。孩子们虽然穷、脏,心思却是极其干净的,我若补错他们钱了,他们会自觉地退给我,然后一副骄傲的样子一颠一颠地跑回家。有时会想,不知是谁教了他们呢,老师?父母?或许只是小村子清灵的韵气吧?定是小村子那无息的清灵韵气熏陶了他们的,让每一颗幼小的心灵都是那样纯清而美好。
每每看见他们一大伙儿跑来了,我会高兴地放下书,和他们闲聊,给他们剪手指甲,有时也随便问上一些问题,什么读几年级,成绩好不好,2加3等于几,10减4等于几之类的。他们总是有问必答,也断断续续地说一些发生在学校里的事。我若问他们长大后想做什么,他们总会挠头挠脑地想个半天,一副迷惘样,最后憋不过才说想当老师、想当司机什么的。可能在他们的简单世界里,父母当农民是又苦又累,当然不想再像他们那样了,而司机开着大货车,嘟……是何等威风啊!老师是他们最敬服的人,自然盼望能像老师一样什么都懂,什么难题都难不倒,只是想到自己成绩差,怕是难以实现的。
当他们作鸟兽散,回复清净的我常常会沉浸在遥远的往事中。仿佛就在昨天,自己也这般年纪小,和他们一样天真无忧,那时自己也像他们这般渴望吃,所有能吃的东西都非常非常诱人,嘴巴总谗得发慌,那橱柜里的东西似乎都是有手的,总挠得心痒痒地痛。那时也和他们一样,特别希望有好多好多的毛毛钱,把那些花花绿绿的好东西一股脑儿全装进自己的口袋里。就是做梦,也常是看见有好多好吃的东西堆在大盘子里,越吃越多,可惜总是被母亲的斥责惊醒——“看你这孩子,又咬手指头了!”
现在想及,总会一遍遍地寻思儿时怎么会那样轻易就能快乐,好吃好玩的东西很多很多,都是吃不腻玩不厌的。那时得了一分钱买了一颗花生糖,都要高兴炫耀半天,掐着捏着不忍进嘴。那时所有不高兴的事跌摔扭伤的痛,似乎都忘得特别快,而好吃的东西的味道,在心里却要缠绵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忘记。不知道这些时光这些心情我是在什么时候遗落的呢?却又是迷失在哪儿?
孩子中有一个最不爱说话的小女孩,叫路路,有点弱智,七八岁了还说不清楚一句话,小脸苍白得没有一丁点血色。每次母亲进得新货,她都要在柜窗前瞅上半天,但从不吭声买什么。记得有次她实在忍不住了,指着说要包糖豆豆时,我问她:“你的钱呢?”她摊开小脏手,什么都没有。我告诉她:“你没带钱,丫丫凤碧不能拿给你,回家叫妈妈给你钱再来好么?”她没有作声,愁着脸走了。看着路路伤感地离去,一时间竟恨起自己来,我告诉了路路一个怎样残酷的概念!可能在她笨笨的脑袋里,从此便烙上我残忍而无情的话语。那些薄薄的纸片儿就是那样神奇,手里没有它,丫丫凤碧就不会给自己拿出木柜子里的东西。后来,路路仍爱看,但绝不开口要了。从没见她的父母为她买过什么,大概因为她是个白痴儿吧,不情愿为她破费,更别说宠爱了。只是她既然已生在这世上,好活赖活,不饿死便是。路路排行第四,上有三个姐姐,下还有一个小她两岁的弟弟,她那个弟弟倒是经常来买东西的,却从未分过半份给她,她也从不吵着要过。有时我看着都有些寒心了,就悄悄地拿出点小吃递给她,她急急接过,什么也不说,三下五除二吃完了,然后看着我傻傻地笑,苍白的小脸似乎起了那么一点红晕。我极爱看到路路幸福的样子,她笑起的时候看不出半点弱智的痕迹。所以只要母亲不在店里,她来了,我大都会拿出点小吃,轻轻地放在她的手掌上。
一个雾很浓的清晨,路路第一个敲响了店门,异常开心地递给我一张钱,指着要买东西。睡眼迷朦里看见路路递上的竟是一张面值一百的钱,不竟吃了一惊,睡意也没了。惊讶地接过,猜想这孩子怎的会有这样一张大钱?很快我就释然了,路路递上的只是一张假币而已。我面前这个小女孩的脸荡着幸福的红晕,满眼骄傲地望着我,定是想着这下必能买好多好吃的东西了。看着路路那张第一次因快乐而涨红的脸,我的心颤抖了,不忍心告诉她事实,就算说了,可能路路也是不懂得的。但我还是说了,告诉她这是假的钱,所以是不能买东西的。看着路路脸上的幸福一点一点的褪去,我感觉自己变成一个万恶的郐子手,正用匕首一刀一刀剜去路路脸上的笑意!
路路又一次愁着脸伤感地走了,看着雾里路路渐远渐灰蒙的背影,我发了很久很久的楞。忐忑地想着如果那钱是人家送给她,不知她回去后会面对怎样的讥笑?如若那钱是她偷拿父母的,他们会不会责骂痛打她呢?路路来这世界一遭,不知有否意义?她可知自己是被遗忘和撇弃的?她在世上有记忆和痛苦吗,她明不明白,那一张张薄薄的纸片儿从哪儿来,叫着什么名字,如何会有那么大的魅力?如果说有欲望必然会有梦的话,她那想吃东西的念头,会否驱使她在夜里做着一个个吃东西的梦,就像我儿时一样?她长大后能否醒事一点呢,能否记得我曾把那些香喷喷的东西拿到柜子外面来,笑着脸温柔地放到她的小手上?
我这样想的时候,路路已被淹没在灰蒙的雾里了,雾散后蹦跳而来的纤小身影,是村里那些和路路差不多年龄差不多高矮的孩子们,他们的脸上,清晨的阳光在恣意地打着滚,写满了一种叫被宠爱的幸福……
后来不常回家了,偶尔会在不经意间,突兀地想起那些孩子,想起路路,不知他们是否都长高些了,快不快乐?是否还和以前一样一大早就起来,跑到小店门前叫母亲开门,买上一两毛钱的东西?而路路,她会想我吗?那个经常拿东西给她的“丫丫凤碧”。
最近有事回了一趟老家,在替母亲守小卖部时,发现柜里卖的小吃已不是往日畅销的那些了,时而来光顾小店的孩子,已多是新面孔了,而路路那笑起来很好看的脸,我是一直没再见了。
不变的怕只有小村子的模样了,小桥流水照旧,翠竹依然袅着烟,人家的田畔,浅紫初放的小径,仍会有两三孩童在快乐嬉戏。那婷立在缕缕阳光里的小村子,还是那般恍恍惚惚,似真似幻。

                       
 
 
                                    三月有阳光的早晨
 
朋友,此时的我是倚靠在藤椅上的,三月的晨风乍暖还寒,阳光和桃花的清香为我进行着一次芬芳的洗礼。你若不经意路过了,没事的话,就在我对面的藤椅上坐下来吧,我可为你端上一碟洗净了的散发着泥土气味的荸荠。我们可能认识,也可能完全陌生,但都不会让这有着三月阳光的早晨有丝毫的拘束或不安的。馨暖的阳光和有桃花幽香的微风会使我们的身心感觉到从未有过的安详。你可以看见小刀在我的操作下闲适地在荸荠身上游离,你若会,自己动手削的荸荠会倍加美味。在削削嚼嚼里,你会嗅闻到如水的三月阳光多了一分清新气味。在这三月有阳光的早晨,在隐约荸荠的甜香里,我很想和对面藤椅上的你说说话,说一双眼睛,一双我梦里常看见的眼睛。对了,此时有一缕阳光轻轻柔柔的斜照在滕椅背上,我看见它正穿行在绿荫里,悄悄的怯怯的缓缓的向我的裙摆靠近。屋里的录音机播放的小提琴曲,让这个早晨在恬静中多了几丝幽雅的意味。这样的三月的早晨,真的是很适合谈心思的,谈那些丝丝缕缕如桃花飘落般飘忽的心思。
 
第一次看见那双眼,朋友,不怕你取笑,我当时被他的和我的眼睛里所透着的熟悉震惊且喜悦了,我们的眼睛似乎都对那次的相逢渴望了很久很久,等待了几个月圆月缺的沧桑。中巴车上诧然相逢,我们的眼睛相望着,都自然而然熟悉地笑了。是的,那时的我们,那时的我们的眼睛真的没有任何抵触世俗的情愫,只有熟悉的会心的一笑,灵动的目光里含蕴着的是一种熟悉的味道。——就像两个阔别了多年的知交。朋友,你若也在某个城市某座车上邂逅了你似曾相识的友人的话,你的心必会和我有着差不多的惊喜的,尤其是在进行一次很累很累的孤独跋涉之后。
朋友你如果是不缺乏想象力的,你必能猜到我们接下来都会进行怎样的对话了。是呀,两个曾经同校曾经同级曾经相互知道姓名却从未面对面交谈的人,除了聊聊以前的校园意象和现在的生活琐事,还有什么是更好的话题,能让两颗陌生却又熟悉的心灵贴近和温馨的呢?
      
   但朋友,说实在的,我那时真的不知道我们是熟悉的呢,还是陌生的。我们应该算是熟悉的,从校友这一角度来说,我们曾在同一个学校度过了三年的青葱岁月,我们甚至曾相邻,是“门当户对”的邻居,透过教室那永远都是模糊一片的玻璃窗,我们的眼睛能看见彼此匆走的身影。在校园的刊物上,他眼角的余光可能曾漫不经意的掠过我的名字;在校园书画展览的时候,他的名字可能也曾在我眼里或脑里绵延了一小会。天气清朗的天气,黄昏或早晨阳光,或许都曾把他的或我的走在过廊的身影,影映在对方教室的玻璃窗上一样。我们也可以说是不熟悉的,因为那三年的光阴里,我们从未说过只言片语,就算擦肩而过,也会彼此吝啬一份亲切的笑容的。三年,不算太长,但也不算短了,我们竟没有相逢一次——在笑里,在熟悉的笑里,眼睛与眼睛的相逢。但我们多半还是熟悉的吧,不然,隔了这么远的距离,隔了这么久的年岁,我们怎的又会相遇在一辆匆行的中巴车里,感觉异常地熟悉,仿佛在哪见过,尔后猜出对方呢?所有所说的话,似乎都是那些已极熟悉了的人所说的话。朋友,我在那次孤独旅行中所经受过的是些让我身心很很累很累的事,所以当我带着遗憾回程之时,他清澈的眼睛深深的温暖了我酸涩的心灵,直至灵魂。我给你说的那双眼睛是完全不同于我以前男友何子的眼睛的,它沉静得让我感觉不到它的所思所想,但又真切地告诉到它确实是有所思有所想的。它也安静得出奇,即使在喧嚣的公交车里,也没有一丝缕惘然虚浮的目光。比起那双眼睛,我以前男友何子的眼睛或许曾是一束点燃我激情的篝火,但很快就只有灰烬了,而那双眼睛,静得像一棵凝在琉璃里的春天的树。他先到站了,下车时他坚持着给我开了车费,并要我告诉他我的手机号码。我犹豫了片刻,但还是告诉他了,那是一个我刚刚改换的手机号码。以前的手机号码——7030,曾寄托了我的一种心情——“气你想你”,但现在梦醒了,号码的数字带给我的只有点点的心伤。所以我便换掉了它,同时也妄想兑换一种心情,而有些人,就可以有永远没有消息了。我当时随便说说,不想他竟拿出笔认真地记下了,后来竟又买了手机,并真的给我打了,在情人节那天。可惜我没有回复,因为不熟悉吧,而他可能因为忐忑,只让铃声响动了几下就匆匆挂了。这电话没让我听到他的声音,却让我深刻的想起了那双眼睛。在我后来写给他的一封信里,我这样写道——
嗨:接到信,不知姗姗春早的身影,
是否已在你眼里出现,或许
你是正在凝视着的
呵,这样的问候是太雅了点了
其实只是想向你问声好
问你一句:
春天来了,一切都快乐吗?
情人节的第二天接到你的电话
当时真的很意外
猜不出你的声音
不知你当时心里有没有点点遗憾?
呵,对不起
不是故意的,真的。
千万奔驰的中巴车里
我们能相遇
应该也是一种缘
当时很意外你竟然给我开车费
虽然不多
但心里真的很感动很温暖
从来独来独往
早已看惯了世间炎凉
萍水相逢     这样相待
你是我遭遇的第一个人
或许便是这样的吧
让我记住了你的名字
常常也会想起你
若有机会
让我为你开一次车费
但,朋友,我在信里没有告诉他我已喜欢上了他的眼睛,甚至没有告诉你之前的任何一个人。因为,我是一个极其羞涩的人,并遗传了点母亲的矛盾心里和罗嗦逻辑。呵,朋友,我自己都在笑自己矛盾和罗嗦了,你一定也在暗中微微地笑了。
 
朋友,我曾以为,那次在回家路途上看见的那双眼睛,一定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了。那样以为时,我的心竟莫名地有点酸涩,像曾看见一朵美丽的花在眼前绚烂的开过,却被告知无法再有花事一样。但没有,朋友。给你说这话时,我的心竟跳着忐忑的欣喜!我在前不久竟又看见了那双眼睛,或许便是因为这一次的“眼睛与眼睛的重逢”,才让我有了今天和你谈心的心境。
 
第二次的相逢就在这个三月的最初几日,我到A市出差,路过他家乡时,竟看见路边的一栋屋子里有张脸像极了他,回程时就在那个小镇下车,找寻了一下,问了几户人家,果然是他家。见到他时他正在门口守望,他说前几天在一辆的士看过他家门口时,就看见玻璃窗后有一张脸很熟悉,感觉这几天必会有人来找他,不曾想真的是我!他带我去看了他家屋后的油菜花。在那里,一直身处城市的我有生以来第一次真实感觉到了春天的存在。三月的油菜在那片天地里是最迷人的,也是最能醉人的,我从未见过还有什么花能像它们那样,开得绚烂,开得疯狂!走在田埂上,嗅着油菜花的香,由于时间和地点的“宽裕”,我细看了那双眼睛——哦,朋友,我是一个羞涩的人的,我只是悄悄的、装着不经意的时时看看那双眼睛。但每次地窥视都让我更羞涩了,他似乎也在悄悄的,不经意的时时看看我的眼睛,我们的眼睛会时时不经意的相逢。他可能也是羞涩的吧,我们都会很快的把自己的眼睛移向身旁的花海,但不久,又会再一次在羞涩中重逢。
 
朋友,读过朱自清的《绿》吗,如果读过,你对我下面的描述可能就会更深层次的体会了——我真的是一个羞涩的人的,羞涩得不会完全表述透彻我想说的意思。那双眼睛很美,(用这字来形容一个男子的眼睛是不当的,但我一时想不出什么更贴切的词来形容了,请你原谅,朋友)美得宁静,美得耀眼,美得一丁点浮躁的声息。美得仿佛不应该是属于一个成年男子的。那双眼睛很清灵,如融着朱老先生笔下梅雨潭的“女儿绿”,清灵得没有一点欲望和喧哗,清灵得让我觉得它很浅很浅,如梅雨潭下的小溪,我能一眼就看见那里面铺躺着怎样形状的岩石,悠游着怎样灵动的鱼儿!
当田埂走到尽头,一阵猛烈的山风吹淡了我眼前身后浓郁的油菜花香时,我突然想到了些什么,有些仓皇地告别了他,竟不敢再作丝毫的滞留。可当他的身影在车后越来越小时,我的脸色还是一阵阵地消黯了,应该就似之前我说“我得走了”后他的脸色。一洼一洼的油菜与我擦肩而过,偶尔有一些零零碎碎的瓣飘落在车窗上。那时,他的眼睛似乎已覆盖了我的眼睛,因为我所见的,只有随风摇摆的油菜花儿,只有油菜花里的他的眼睛!而那些油菜花儿,我似乎是透过他的眼睛看见的。
 
朋友,你一定以为我是在给你讲一段伤感的邂逅吧?没有的,我所亲受的这两次邂逅都是非常美好而写意的。若真要说上点遗憾,那便是聚散太匆匆了——但,哪种美丽的邂逅不都因聚散匆匆而更显美丽呢?!
唉,朋友,对不起,我走神了,削着荸荠的小刀差点割伤了我的食指。你不必担心的,我自小就爱吃荸荠,酷爱嚼着时漫上唇上的那股泥土的气味。而每次买来了,总犟着要自己削皮,看,我的左手还有不少的细长的疤痕呢。哦,我继续给你说吧,我现在和他还是有联系的,我们用短信息告诉对方彼此的心情和近况,以及发送一些虽短却很真诚的祝福。
 
朋友,你定是在猜吧——她是否已爱上那双眼睛的主人?
怎么,我猜对了你的心思了吧?但你必定会猜错我的心思的。我没有爱上那双眼睛的主人,至少在我告诉你这些话之前。我喜欢那双眼,但却清醒地告诉自己只能喜欢那双眼。
 
朋友你一定是不解的了,容我慢慢对你说吧,在三月早晨的阳光里久坐其实也是一件挺惬意的事,你说是吗?更何况还有一个女孩在你藤椅边轻轻说着她的心思。
在前面我就告诉你了,我是一位羞涩的人,但羞涩并不代表我是软弱的,是不经世事的,相反,我很有自己的主见,也经历不少的世事,或说——爱情。我喜欢一种现实的浪漫爱情,一种能在现实中鲜活的爱情,并喜欢自己营造一份属于自己的浪漫情怀。那双眼睛确实有着我期盼得到的宁静,但占有它的主人却在一个我不敢轻易靠近的遥远境地。我曾从农村拼命地往城里扑,难道又回去么?我还无法深爱到可以放弃以前的所有成绩和现在的舒适小资生活,我是害怕的。我害怕在那里无法营造好我的浪漫爱情,或说,我害怕把那双眼睛搅得不再清灵。在我看来,浪漫爱情是需要心境和伙伴的,而环境很重要,不是么?一条鱼能和一堆火恋爱么,不能!他们纵能热吻,也是在彼此生命结束之后。而这些,是我极不愿看到的。我喜欢现实的浪漫,所以我爱上了那双眼睛,也正因为我喜欢现实的浪漫,所以我不敢一并爱上它的主人。朋友,我像一条鱼,不能也不敢离开养育我的河床,我在城市的河床里虽然没有家,但可以活得很滋润。鱼儿离开水是需要勇气的,我最大的勇气只能鼓舞我偶尔跃上水面匆匆一瞥,却从不敢轻易跳开,我知道跳开后容纳我的可能是另一片更美更广阔的天地,但我更害怕我跳进的是一洼濒临枯竭的塘。
唉,朋友,我真的是很罗嗦的,浪费你宝贵的时间,我自己都开始责怪自己了,其实说来很简单的,我是城里人,却爱上了一双居住在小镇的眼睛。占有那双眼睛的人可能还有着比他眼睛更美好的其他的东西,包括灵魂与身体,但那些却都是我不敢轻易触摸和去了解的。
所以,朋友你说,——“她是否已爱上那双眼睛的主人?”
唉——呵,朋友,又听见我叹气了是吧。这次叹气其实很大程度上只是在做一次较长的呼吸运动而已。和你聊了这么久,我的心情已在不知不觉中好多了:)你这么长久的静听使我很高兴,没有询问,也没有劝慰,仿佛一个“语言回收站”,一次次微笑着的接纳我的琐言屑语。劝慰?!其实所有的劝慰都有着太多的虚伪,对于一个坚强、看透世事的人来说,无异于废话。
朋友,我感觉有些累了,三月的阳光不会让人烦躁,却能让人庸懒,像喝了几竹筒醇香的甜米酒,思想迷迷醉醉。再往下说,我也不知道该对你说些什么了。我真的是很迷惘的,我不知道我还能不能再见到那双眼睛,在有第二次后有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甚至多得我无法计数。我心里明确的、能告诉你的,就是我对以后可能会有的相逢是渴望的,欢喜的,同时也是害怕的。如你真怨埋我浪费了你这么久的时间却没告诉你一个有结局的故事,我便把我心里的一个悄悄打算告诉你好了。本想它还只是一个幻想,怕告诉你以后却因为现实“残酷无情”而无法实现,未来的你会更遗憾,但为了让你接下来的离开没有丝毫的不快,也就不想管明天了,而且,我还想留你再陪我在阳光里坐会儿。或许告诉你后,反能促使我竭力去实现它——“五.一”、“五.四”长假时,我想联系上他,请他和我一起去凤凰古城,就是沈从文笔下有白塔翠翠有船 的边城,我们在学校时,都分别在老师的组织下去过,但都没有时间细游,而小城的韵味是需要把脚步和心一起歇息下来,合着风月品阅的。在那时,在那里,我想请他和我一起在一家四合院里找上间舒适洁净的旅馆,我们还像三年前那样“门当户对”。透过小城吊脚楼镂着莲花的窗,我能清晰的看见他走过的身影,就像三年前看着他在对面教室的过廊走过,身影映在我们教室的玻璃窗上一样。他在对面,若打开窗,也一样能看见我。我还想请他陪我多住上些日子,看晴里的阴里的雨里的雾里的风里的古城。我们同住但不同居,我们同路但不同行,他自画他的画,我自写我的诗和散文,抑或日记。分开了,我们用短信息联系,若我的羞涩在那时能稍稍退减一点,我就开玩笑似的对他说:你若是古城的,我就嫁给你!(呵,朋友,我真怕即便我们一起去了,我也不敢对他说那样的话的,因为就在刚才,我的脸就突的一下烫得厉害)当我们在黄昏的绿荫里要对小城说再见时,我想求他把他的所有的画都给我,而我诗及散文甚至日记,我也一并送给他,小城若有复印店,我们就一起进去复印一下,这样,我们就都能完整的保有自己的和对方的记忆了。
朋友,这下,你应该不会再怨恨我了吧?怎样,我编织的梦想浪漫么?你如果在为我的“安全”担心,那就大可不必,拥有着那样眼睛的人,他的心灵决不会有丝毫龌龊的。(除非我放下我的羞涩,主动勾引他……朋友,这样的想法,让我的脸烫着并开始红起来了)接下来的日子里,你会为这个计划的实现而为我祈祷吗?
阳光在我裙角下稍稍休息了一会,就继续旅行了,朋友你注意到了吗?我可是一直在注意着的呢,我还看见它是怎样偷偷地躲进你的发线,和你一样静听我的故事,在走时,他还匆匆地吻了一下我的绿窗帘,敷红了一朵巧小的桃花。
我们也都要继续旅行了,一个清凉美好的早晨就将凝成往事,你起程之前,允我安安静静地眠会儿吧,你不用对我说再见,也不用谢谢我的荸荠,只须在饱尝荸荠后把三月清晨的阳光留给我,悄悄静静地离开。
 
 
如诗,如画,如烟,如月,凤凰的雨,凤凰的的城————————
                           烟  雨  凤  凰
                       
和朋友徽子第二次到凤凰古城的时候,我依旧邂逅了一场晓雨。
城还是那般的悠然,雨还是那样的轻灵,除了游客的脸容是新的外,街巷宅里主人们的模样似乎都没什么变化。
一直以为我是别得久远了,所以潜意识里认为梦中所忆与眼前所见多少会有些差异,但晓雨在敲打着清晨的同时,却也仿佛告诉我——古城依然古朴安详。聆听着雨的歌,竟有种错觉,我与古城的离别只隔着个雾雨早晨或斜阳黄昏。
雨里的古城沉淀在心,似一个笼着绿纱的梦,还似一座因慵懒而错过时光队伍,被遗落在水乡的小屋。走过很多地方,听并看过很多场雨,但当古城的雨在我的窗前零落唱响的时候,我还是被她——不约自来的晓雨灌醉了。雨声零零落落,不吵不喧,恰到好处,听在心,有种特别的亲切,就像我仿佛是看见过它,并吻过她的,且在第一次到凤凰之前。雨,扬扬洒洒,让岸边槐花的香气愈加浓郁,红石板街湿漉漉的,河边人家的吊脚楼有了雨的滋润,俏立着,越显婀娜多姿。
突然明白路易.艾黎为何会盛赞“凤凰是中国最美的两个小城之一”了,想象在那种满世界的人都疯狂了的年代,在一座僻远的小城,眼里可以只有风景而没有任何政治阴影,耳边可以只有一个小城清灵的絮语而没有任何口号声,昼里所见是倒影里悠闲的吊脚木楼,午夜梦回是一江幽绿的沱江,轻柔拂过脸庞的笼着雾雨的河风,耳畔回响的是鞋跟敲打红石板的清脆,作为人,一个小小的生灵,拥有并居住在那样一份美好的恬静里,那是何等的快乐——幸运!!另外一个小城福建长汀没去过,但想来应该是另有一番韵味的吧,至少是有别于凤凰古城的安详沉静的——我想。
 
在雨的幽静里,一切东西看起来都是写意的。凤凰古城的街巷,沱江岸边的吊脚楼,远远望去叠翠的南华山,一切朦朦胧胧,在烟雨里静默,沉思。纤巧与雄浑,现代与古典,鲜活与古朴,在凤凰古城的天地间完美的揉和。街巷中的行人,在烟雨里都没撑伞,不少女孩子在头上戴了块头巾,或花或素,大多是蜡染的,擦肩而过,窥见脸儿清清秀秀,笑容浅浅。人们脚步都是从容的,似在把淋湿的风欣赏。青黑的翘檐,灰白的土墙,暗红的石板路,迷蒙的天,在雨中少了几分尘垢与烦俗,多了几许诗情画意,恬静柔美。时候正是五一黄金周,游人如织,但那一份悠闲却是丝毫不损的,也不知是凤凰给了人们的,还是人给了凤凰的。
在一个叫做“进士巷”的小栈找了间房,沈从文故居附近,主人挺和气的,价钱也较便宜,因为住房紧张,竟挪出他们的卧室让我们住下。小栈临街,凭栏眺江是不可能了,微微有些遗憾,但想到只要眠在凤凰,能清晰听到凤凰雨的歌唱,再多的遗憾也统统消散在主人的笑颜里了。
 
徽子抱怨说,来得真不是时候,人多天阴,照个相可能都是灰蒙蒙的不好看。我笑笑,安慰她几句,说可能明天就晴了。心里沉思着,凤凰风情万种,今雨之凤凰,不也极富凤凰之韵吗?又何必苦寻晴之凤凰?雨之凤凰,自有她清灵的风韵。照相,能让时间作一种特别形式上的停滞,让记忆爽明,但镜头所及,又能摄凤凰风情几分——比如,这雨声风声。
 
走在沱江跳岩的木板桥上,四下张望,笼着三月烟雨的古城倒映在豆绿的沱江,城与江似乎都活了。雨在这里,却显着像个顽皮的孩子,把弯弯扭扭的木板桥浸润得湿滑,让人忐忑而不敢走神半会,生怕不小心摔将下去。其实沱江水一点都不急,若不是桥上往来的人太多,每一个喜欢水的人多半会在桥上滞留很久很久的,甚至会跳下去,掬一捧送给同行的爱人。
即使是旅游黄金周,还兼细雨,沱江河边仍有举着棒槌的洗衣人,一下一下地捶打着,似乎所有的热闹都是无关于她们的,什么颜色的天气都无法影响她们洗衣的兴致。在这绿涛轻拍绿柳拂扬的沱江堤岸,时间似乎也是笼着雨的,柔软而幽闲。
 
和徽子在沈从文广场闲逛,一个皮肤黑黑的小女孩走过来,声音甜甜地:“两位姐姐,坐船吗?”因没事,就和她摆谈了几句,女孩说他们的船在听涛山脚下,在那里可以参观沈从文墓地,然后可以一直坐到桃花岛。听着,不由得起了兴致,就谈好了价钱,在她的引领下走到了渡口边,她爸爸正在船上等她,才明白女孩是给爸爸帮忙拉客的。在渡口边,我说:“小妹妹,你是很大方开朗的女孩子,好好读书,以后去考个旅游学校什么的,一定很不错的,你很适合做这一行!”不想女孩却说:“我不想读书了,没意思!”当时很惊诧,既而无言黯然。上了船,徽子说,像他们现在这些小孩子,读书对他们来说已没有什么意思了,凤凰现在太好找钱了,在古城随便做点什么一天都能赚上一大笔钱,谁还愿意呆在枯燥憋闷的教室呢?听着朋友的话,突然想起一路走来,确实看见不少小孩子在路边叫卖,手里拿着的,或是从山上刚采来的金银花,或是用棕榈叶编扎的蝴蝶、蚱蜢,脸上有着和他们年龄极不相称的世俗与老练。曾有一个小女孩拿着一把插有花的绿草递到我面前,说送给我,可当我欣喜接下时,她却摊开小手,说是一块钱一把。
 
后来我们的船是怎么抵达桃花岛的,我都不大记得清了,隐隐记得那桃花岛的桃花早已褪尽了,摇船的大叔一路上唱了不少很有味道的凤凰山歌,且把船泊到长满水草的岸边,待我们各采得一大把金银花后继续前行。在金银花幽郁的清香里,古城笼着三月的烟雨,在我们身后似乎越来越远了,轻轻靠着徽子,任风乱了我的发线。寻思着,那烟雨笼着的,除了古城,除了我那悄然袭上的淡淡忧伤,不知还笼着些什么?
徽子柔软的肩暖暖的,沱江的水静静的,她们似乎都没有看见我眼里突然黯下去的眸光。
                                                      
 

                                    妈妈的手稿
 
 
妈妈的手稿放在我手提包里已有一段时间了,每天携带着,但都不敢打开看,说实在的,包里那份薄薄的“手稿”让我第一次对文字敬如神明,不敢有丝毫的亵渎。我不能也不愿随随便便在某个时候、某个地方,把妈妈的“手稿”翻开,随随便便地看几眼。我不忍心,更做不到。我似乎应该在某个夜阑人静的夜,窗外错落雨声洗褪我身与心所有烦俗,眼前一切突变陌生,妈妈的脸容在思念中越益清晰的时候,在桌几上点燃几只白蜡烛,轻轻柔柔翻开妈妈的手稿,任由从窗外悄悄走进的寂清浸蚀我的眼和心,忧伤或快乐地等待着黑暗与文字为我预支出的一笔一笔的思忆。
正是因为是这样想的吧,我一直把妈妈的手稿随身携带着,上班了,把它带到办公室,下班了,又带着它回到我的家——在城里暂时租住的小屋。妈妈的手稿是誊写在一个小学生用的算术本里的,32开大小,页面已微微泛黄,边角已揉卷得不成样子了,大概是我教小学的爸爸曾用过的草稿本吧,写着“年级”“姓名”“教师”的横线上有铅笔划过的痕迹,想来是妈妈细心地把它们轻轻地擦去了。
妈妈读到高中(这在当时农村,是极少的),还当过代课老师,也还算得上是个有知识的妇女,但从记事起就没见妈妈写字了,也不知她对文字有没有生疏淡忘,还能不能正确地运用文字来表达情感。——不知觉地,我用了情感这两个字。其实直到现在,以上文字在我的敲击下一个个蹦出来,我仍没有打开妈妈的手稿,但母女连心,我知道妈妈的手稿一定每字每句都充满着情感,甚至可以说,那都是些凝着爱与心酸的话语。妈妈把手稿拿给我的那天,记得是一个星期天。由于工作繁忙,虽然从家到城只需花一元车费,但我还是很少有时间回家,只能在周末双休时抽空回家看看。那段时间妈妈心情极糟,家里家外很多事都让她烦心,本就不好的身体更差了,很憔悴。每次回家住,都有一种疼痛在心底微微扭绞,但我却不知道怎样才能帮到我妈妈。我唯一能做的事就是周末尽量回家,听她说话,和她谈心。有些事搁在心里很累,说出来了也许就会好受些。妈妈对我说这是她第一次写东西,她以前就很想把她这一辈子所经历的事全部写出来,但一直没时间也静不下心来,很怕拿笔,常常想说的很多很多,写得出的却很少很少了。现在写出来了,感觉词不达意,有很多心情不知道该用什么字眼来形容和描绘。很久不接触了,好多字都我认得它们,它们认不得我了。我说妈妈我在单位负责打字,我写的东西您也是看过的(曾写一篇散文《母亲.社饭》刊载在《黔东作家》上,妈妈住院时拿给她看过,妈妈当时看得流泪了,我的心也酸酸的不知是甜还是苦),我帮您打印出来,或许我能帮您改改。
可直到今天的现在,我才得以在电脑前静静地坐下,慢慢打开妈妈的手稿,轻轻地把它们一个字一个字地敲打出来显现在屏幕上。我没能在夜晚烛影摇红里翻阅它们,窗外是一个清新凉爽的早晨——有着五月阳光的早晨。
我就这样读妈妈的手稿了。我选择了三号宋体字,青绿色。翻开页面,顶行一个亲昵的称呼让我突然感到从窗外斜射进来的阳光似乎也一下子沉重起来。我终于知道妈妈的手稿——或说处女作是怎样的一部作品了,隐隐也猜到文里写的是怎样的一些文字。哦,贴切地说应该算不上是“文”,而是“信”。若说是“文”,那么母亲进行的写作不是为读者而为心为自己,她文章的材料全来源于自身生活,而读者,惟有她的儿女——我,我的弟弟。此时,不知道是我的眼在读还是心在读,或者眼与心都在读,可能我的手也在以另一种形式品读、触摸妈妈心的文字——
 
儿女们:
今年我已经48岁了,是烦琐、放弃、没想动脑筋、身体渐渐差的,重活农活确想从肩背上放下,恨不得马上坐上快速车,吧信不得(巴不得)坐飞机游看世界的美景,※事(凝视)大伙,不变吗,是到(在)变,而且变得很大,反而(但反来反去)还是变两个钱,为作(着)吃穿两字。在后的日子看不清……
回忆着自己的童年,娃儿时候,那时社会相当困难。每家是按人的大小分类,大人一天的米不超过一斤,小的不过4两,饭具送给食堂里的总管伙食人员,到时蒸熟了全村的大白米饭,总管员用广播叫喊大家领取各家饭回家来,有的人家在(再)用蒸好的饭和自己家的亲手打的野菜倒入锅里连饭带菜拖(合)匀,炒一阵子,全家就看到这锅救命药根的苦苦饭,大家吃呢,不和野菜不行吗?儿女们想着,肯定会感觉到,会有人当时也没吃野菜的吧?有,吃野菜的不过都是些农村人,苦的童年事除了这苦苦饭我也不当(大)记得清了……
我最清楚的事,是一次我和大叔兴土玩耍到我家木楼子上面,下面是有一对磨,磨上放着一个碗,是邻家三姨的。我和大叔滴下鼻涕到这个碗里,不一会,三姨骂道一声:“雷公要打死你们呵!”我当时感觉到很后悔,天天害怕着,我和大叔不知哪天会被雷公打死呢?一到乌天黑地,心里就害得坟牌(魂魄)落三分,直※※唠叨,该好不做这样的傻事好了……
我那时才4岁多,因爸同亲娘离了婚,婆也早死了,爸到本公社信用社工作,那时就我和公公两人在家,经常都是叫长兴(长兴镇)那个姑婆来我家当做里((帮助理)家务,一来就是三两个月。我记得有一次,天暗得要搭(塌)一样,雷电闪闪,我害怕得直要命,姑婆走哪儿一步一脚我都随跟着,紧紧抱住她双脚。她问了问:“你是做什么,半步都不让我走开吗?”我哭哭地说:“我害怕雷公打死我!”顿时姑婆在一根椅子上坐了下来,说:“天上哪有雷公打人,没有的。”我说:“邻居三姨说的。”姑婆连问着我(接着问我):“那么是做错了什么事吗?”“只有那天、我、大叔滴鼻涕在她家碗里,我们后悔了。”姑婆说:“你们去给三姨承认错误,承认以后改正。”当时,我就喊大叔兴土一起去给三姨认了错,“你们知道改正就是了。”从此以后,我也不怕所谓天上的“雷公”打人。儿女们,那位姑婆真是非常非常好的一个人,女儿你小的时候我还背着你到过她家几次,每次她都要塞给你很多很多糖带回来吃。
儿女:但没妈的孩子像根草,幸福哪里找,天天几乎都是同邻居姨家、大叔同年※※家玩,夜夜同姨家睡,大我不过5岁的姨小我不过1岁的大叔,我们三个一起度过我们的童年……
我 6岁了,爸娶得一个新妈妈了。我记的那妈妈刚来时很爱我,我也爱那妈妈。但久来了(来久了),待我就没得以往好了。有一次邻居姨们、妈妈她要到太平(太平乡)去看电影,姨对我说,你的妈妈不要你去的!当时我就哭了,姨说,不哭,我们带你去,天没黑时你就悄悄出来,不让你妈关在屋里面。姨们引我去看电影去了……心※到如此……
回忆当时,姨确如亲妈一样亲,妈有,不如同姨※亲,感谢姨对(陪)我过渡的童年……
又一个年如日,我7岁了,上了学,读书一年级。我的起朦(启蒙)老师就是现在的老叔明正。记忆有件好笑的事,我和公公养了一头可爱又听话的小猪,我每天都把它带到学校一起进教室上课。我让小猪睡在桌子底下的一张木板上,手给它抠痒,眼睛登(瞪)望着黑板,专心地听老师课。老师看了看我眼睛(神)不同(感觉不对),走了过来,看着我的小猪怪怪的(地)睡在木板上,老师好笑死了,没怪我什么,就又折回到黑板继续讲课……小猪后来长大了,肥了,要杀了,我和公都非常地舍不得,我跑到被窝里把耳朵紧紧捂住,但还是能听见它痛苦地嘶喊声,后来没声音了,我就哇的一声哭出来了。那年的猪肉,我一口也没吃,他们怎么劝我我都吃不下……
一转眼又是两年,妈妈还没有小弟,为人处事,爸爸不配※,把她离了。一年后,爸爸又娶得太平(太平乡)石榴(石榴村)的一个新妈妈。她来那年,我已经9岁了。结婚不到两年有了一个可爱的小弟弟,就是你们现在叫着的大舅,接一连二(接二连三),不到5年有了三个弟一个妹,那时我已经12岁,从本队的二年级转学到土屯(土屯村完小)三年级,一过就5年,小学毕业了,中学往太平(在太平乡中学)读,因自己又是城关松桃,想进城读中学,是不可能的,又转到基※完小继续再读一个五年级。
那时一家妹妹只我一人大(最大),又要引两毛弟,又得去基※学校上课,我进课堂上课,就叫毛弟俩在操场玩等我下课。不(没有)引去几天,老师叫我别引小弟来校上课,影响你们(同学们)学习,那时候是靠劳动取公(工)分,到年底按公(工)分计算分粮食。
小学毕业后,按选拔学生,有名额去读松中的,我记得一清二楚,基※的学校,难道肯有名额给枇杷的学生去松中吗?不可能使人相信的,当时我是占好扒龙(现扒龙学校)老师,爸又到(在)信用社工作的关系,占扒拢(现扒龙乡)的学生名额读上松中初中。自己是一个中学生了,看人家穿的一样,我各一样,老师看我是朴朴素素,把我评上人助金每月7元,那时的生活费每月只需7.20元钱,出了星期天,其于(其余)的开支都可以够了。星期六下午回家,晚上打夜工洗好下星期一准备要穿换的衣服、鞋子、娃(袜)子。星期天不干衣服(衣服还不干)的,就晚上烤干,星期一早上早早起来自己热饭吃和走去上课。儿女们,妈妈那时就没你们小时的幸福了,有很多件新衣服,有妈妈帮忙洗,还有人替热早饭。当然你们是我的骨肉,妈妈怎忍心让你们吃半点苦呢。
过就二年,初中毕业了,考上本松中的高中,一混就两年,高中毕业了,学校也不是现在那么广,考考什么技术学校,或打工,就是回家做劳动争(挣)工分,望来年底多争(挣)一份收入,多争(挣)一点粮食。可万不想到,毕业回来,机会好,本村有所学校有6名老师,想再来争(增)加我一个,也是按取工分,上级有5元补助费做老师的再(在)校用品用费,那年我才18岁,公已78岁了,小弟小妹6个,大的毛弟8岁,小的妹1岁,妈怎(整)天背着小妹参加队干活,我要带着4岁的小四弟到学校上课,放学回家后,接着忙做饭给大家吃。当时的景情真是苦痛绝了,有一天学校有会议要开,有事要做,稍微迟点时间回家,公公就来学校说:“张老师,你们有什么事要决定你们就再后(在后面)决定就是啦,我的孙孙,我要叫她回去做饭给我吃去。”公公当时的话,动荡着我苦脑(恼)的神筋,老师都奇怪的(地)看着我,但我还是放下手上的任务跟公公走了。
原来的※※年代并不象现在的※※年代,举个例子说,那时的年代,只要一双(对)男女恋爱给谁看见后,抓到就会给(被)人痛打一顿,苗不嫁给汉,汉与苗也不爱开亲。如有苗嫁给了汉,就议论分分(纷纷),是明意(名誉)不好的。现在时代大不同,如原来是现在,我早就不在这里生存着,想远远的地方,打工、※家、谈(谈恋爱)和远处,肯定要好得多,怎会象今天这苦恼样子?不过想,要是我真能走了,不知道你们还会不会来到我身边,如果你们是上天安排下世来的话。女儿你现在也到了懂事的年纪了,一个人在外,终生事要好好考虑,好好选择,妈妈不会限制你什么的,苗与汉都不管,只要是你自己喜欢的,你们彼此觉得很好就好。
教了五年书,教师精简了,不要那么多了,我考试的分数比其他老师少,我就不教了。
不到一年后的时间,同你爸结婚了。结了婚,有了女儿你这个懂事很乖的孩子。当妈的怎能不可爱自己的孩子呢?妈妈恨不得天天在你身边哄你玩,但女儿你未满两周岁,我就又去扒拢(扒龙)完小代课,只能把你甩在家让婆带。每天回来看见你都是眼睛哭得红肿肿的,妈妈真是有苦说不出啊,有泪也只能化作口水吞。那时的每月工资是30元,你们爸爸的工资40元。你爸的40元送给家中的公婆们安排家中的一家,我的30元开伙食用。吃不赶(敢)买一点贵的东西吃,不扯过一件好衣穿,混了未满两个学期,有了你弟弟,未到两周岁,又去扒拢(扒龙)代课。钱开生活坐如原本(钱的开支和以前一样),但就我那点代课工资要开四个人的生活,怎么能够呢?不敢和你爸争什么,也只能看着你们吃穿都不如人家老师儿女的好。我心中的我能同谁说句同心话呢?暗暗记住公婆在那当初,天天搭拉着一张脸,回忆起我同他们大家生活了十一年,儿女们都上学读了书,我才犟着分了家。在老家,我多呆一天就像多受一天的折磨,婆婆似乎总看不顺眼我,从没给我过好眼神好款待,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没个正式工作,是穷人家的女儿?细列(的)事就多了,…………别记忆。
分家至到今年已经十四年啦,在这十四年里,妈要向你们说的话很很多多(很多很多),说不完妈和爸俩的苦,辛辛苦苦当好一个家,苦苦结得这么一点钱。儿女们:你们从7岁读书,到现在,结(积)起的书、像(相片)、衣、鞋连学费、生活开资(开支),就值数万吧,都是靠你爸工资钱和我养鸡、养猪、养牛争(挣)得来的,来得容易吗?当然用了花了做事了,应当的,但得花在重点上,需才花,尽量勤俭要时备※※※,求人不比求己,我经历了一番事,回想着,只好人家需我们,我们要需人家那更难了,心情如※吧。
我曾记得,你们俩姐弟在小时候,我给你们讲一个螺蛳姑娘姑娘的故事,听着听着,同情很苦很苦的螺蛳妈妈,你们哭了,妈妈望你们俩,不往下讲了,为啥那时候,现在你们回想起当时,为什么要痛苦,※※想到今天的我,用千言万语说成一句,准备可怜自己的妈妈吗?妈妈,爸爸这两个称呼不久后轮到了你们,当公、婆轮到了我们,能不爱自己的儿、孙吧?回忆着写下自己的语言,真心的话,不知怎样助人为乐,妈所做的一切事,都得不到别人应(都)有的快乐,而我不是原来的我啦。脾气气坏了,身体不好了,没有一片心做好细的事情,让人全全满意,我的我自己怪,会力(费力)不讨好。现在的心情,也不知哪天才能好过来。但希望儿女们都明白,你们的妈妈是原来的妈妈。你们觉得到吗?儿女有对爸、妈同份量的心情吗?怕是很少吧,儿女欠父母的,恐要到他们当父母时才两两抵消,但永远都是无法平衡的。我欠父母的不多,但正因为我为人女儿时不快乐,所以我做母亲了就努力不让我的儿女像我从前。说不尽写不清,让世界上的人们分析爱的意义何在,活在人间的意义何在。
哭着心情的※※,写下对儿女的※情,的确写不尽妈对儿女们的一份爱!
原来的家、现在的家,※※无比的幸福家,我们一起珍惜今天的幸福家,一代传一代,都有一个幸福的家、健康的家、和木(睦)的家,勤快的家,代代相传,有你们爸爸有你们的家,我可真爱惜啊!一直爱到最后一天为止。
                                                                          妈妈的话
                                                                          泪水的字
                                                                           3 . 5
 
“有你们爸爸有你们的家,我可真爱惜啊!一直爱到最后一天为止。”看到这里,我的眼神无法移动了,代之移动的是我的泪——从眼眶涌出,慢慢滑落到唇边,渗进我的味觉。我不知道该打出些什么文字来形容我现在的心情。做人父母,妈妈在她不快乐的人生中酿着甘甜,努力活着;为人女儿,我有一个多么好多么好的母亲!我何其有幸!何其有幸!!妈妈说得很对,终子女一辈子,都无法偿还父母的情与债。子女能做的,怕只能是及时尽孝,让父母的晚年少一份忧苦,多一份欢欣吧?!
手稿的字很缭草,有些字甚至无法辨认,只好用※号表示,等有时间回家问过妈妈后再改,有些字用了错字、别音字,就顺便在“读”的过程中给妈妈纠正了一下,想来多半不会改错的。其他的,就不想删改了,这是妈妈“处女作”,是妈妈第一次写东西给我们看,也不知道以后她还会不会有心情写。为人子女,有何资格改呢?即使是妈妈授权,打心底也是不愿的。
手稿打印到一半多时,因单位有材料急需打,就赶单位的材料去了,接连的几天又忙为开会服务,作记录、添茶倒水什么的,待今晚再接着“看”并“打”时,已是一个有雨夜晚了,距离那个有五月阳光的早晨,恍然间也不知是一周还是一瞬,看看电脑边角的时间,22:33分,准确地说——2004年5月15日22点33分。
眼睛有点累,习惯性把视线移向窗外,在一灯影疏离处滞留了很久很久。那儿,应该是我家的方向。黑暗没能使我迷失,反倒让家的意象母亲的脸容逐渐清晰,所有关乎母亲的思忆在夜色中舞摆,继而淹没我全部思维。
文字打到这里,竟怅然不知该敲击出怎样的字词来作结尾了,在我的心中,这篇不算文章的文章到得此时,需要的只是一种休息,而不是一个结局——生活与爱本就没有过什么结局。她在休息后,应该会笑着脸,以更轻快的脚步前行。
那此时,说什么呢,再见?
哦不,我想对妈妈说一句——妈妈,女儿好想好想您!!您老多多保重——早点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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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楼]  作者:我心若云  发表时间: 2004/07/19 17:51 

哦,栈妹妹!

 

半年不见了吧?你好么?好想念!

妹妹柔婉淡雅的文字让人耳目一新,我只读了一部分,我在网吧,抽空再读,此刻读不完了,女儿催我走了。等车时间来为天骄推荐,顺便看看你和大家。 :)



※※※※※※
心意坊贺卡
 [3楼]  作者:恋爱大于天  发表时间: 2004/07/19 19:57 

回复:原谅我!实在太长了!只看了前两篇!
嘿嘿!

※※※※※※
除了勇气我还能留住什么?除了伤痛我还能忘记什么? 除了真情我还能给你什么?除了善良我还能爱你什么?
 [4楼]  作者:鹰男  发表时间: 2004/07/19 22:41 

好久没来了

向栈问好!

有时间再慢慢读你的文字

感觉中你的文字总含些淡淡的忧伤

这里祝栈愉快 :)

 

 



※※※※※※
[楼主]  [5楼]  作者:小栈之影  发表时间: 2004/07/20 13:18 

回复:同样想念……

夏风吹着

雨儿飘着

一样的想念

眼心底里泊着

[楼主]  [6楼]  作者:小栈之影  发表时间: 2004/07/20 13:22 

回复:快乐并幸福着……:)

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名字依然留在鹰男大哥的记忆里没有消损,

一些再平凡不过的文字依然存在鹰男大哥的心里惦念着

真是一种幸运,但何尝不是一种极大的幸福?!

祝好!:)

 [7楼]  作者:单纯女人  发表时间: 2004/07/28 05:10 

我想说,我似乎在读三毛

 

栈妹妹的文字有了大的变化,形成了一定的风格,颇像三毛的散文。 每篇既有散文的优美描绘,又有生动感人的故事和鲜明的人物形象。栈的文字有了很大的进步!

 



※※※※※※
我手写我心,我歌咏我情
我梦抒我爱,我情言我志 一代天骄>、

 

 《那个世界的你在飞吗?》 《渐行渐远》 《一封来自女友的信》 《此生,我已无爱》 《随笔》 《为了存储记忆的一些文字》

   “沂蒙倦客”是我在西陆首页因为他的一篇入选文字认识的老乡朋友。我有个习惯:读过的文字一般要回复,特别是有共鸣的。我在他的那篇文字中清晰感受到了一个面对异性情感自制力较强,较有责任感的男人形象,这令我想起了带我来西陆的沂蒙老乡“箫剑书原我”。我很快给倦客回复,言“你可真革命,难道沂蒙人都如此?我不由得想起了带我来西陆的沂蒙老乡箫剑,他跟你近似,尽管许多女友喜欢他,他却不为之所动。是否与革命老区的血脉有关?”大概是这个意思的回复,让我和倦客接头,倦客留下QQ号,希望认识,我加了他。

    上周我去河南旅游,天骄来了倦客的第一篇文字《此生,我已无爱》。这篇第一人称的文字,即使是亲身经历,也像小说一样引人。读后我感觉:读这篇文字,似在观看一部影视故事。蒙太奇的镜头一 一拉开,一副副真实的画面尽在眼前。可以说,像在读剧本。故事并不出奇,但这不影响它的感染力,有价值的东西再多也值得人珍惜。就如青霉素,尽管现在可以大量生产廉价使用,但因其疗效好临床中依然颇受青睐。这恰如沂蒙倦客给我们讲的这个女友因为遭遇不幸失身造成了和男主人公爱情悲剧的故事一样,虽说情节和结局并不出奇,但演绎照样感人。

    沂蒙倦客擅讲第一人称的故事,恰如我初相识他的那篇文字的感觉。

     **************

     我不知道“阡陌同路”芳龄几何,看文章交代,似乎刚刚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年龄。然而她的文字很有特点:首尾照应,结构完整,情节进程自然,人物发展变化合理。无论是《渐行渐远》还是《那个世界的你在飞吗?》都明显表现出这一点。

    这两篇文字都是通过作者的亲身经历,从作者眼中和感觉里描述着记忆中的两个女友的形象。可以看出作者“璐”是一个看重同性友谊的女孩。她用她真诚敏感善良的心精心呵护着与两位女友的珍贵友谊。

    在文章中,阡陌结构照应得好,运笔自然,结局若天成,语言和叙述节奏都不错。特别是浸透文章中的那种人物心理与性格的发展变化,在作者笔下可信而自然。比如岑对周围和生身父亲的冷,对我的突然爆发的热;在人前一直的懦弱和脆弱,在对待父亲的态度上的绝决和果断以及勇敢。

    阡陌的文字是真正意义上的比较正规的完整文章,是可以当作范文来读的来模仿的作文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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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晚疼痛擅写写实性的文字。他的几篇小说可读性较强,多次被选入西陆首页或者文学页。

     语言的随意运用,流畅的表达,以及结构的留意是他作文的特点。疼痛文字还常进行设身处地与文章叙述相和谐的环境描写。这在小说《她比烟花寂寞》和《背叛》表现明显些。疼痛的另一部分文字是描写自身经历和心情随感的文字,这些文字有个特点:客观,真实,大胆,率真。手法则行云流水般自由挥洒,语言组织和结构都比较自然。

     疼痛的《一封来自女友的信》,则以女性的感受和心理表现让我们看到了一个处于爱中的无助女孩的自白。读罢这个女孩的信,让人在真实的剖露中感叹:男女之间的幸福往往操纵在男性手中,阳该懂得珍惜了。

    年轻人的文字总爱留有悬而不决的问题,毫不介意内心对生活和人生以及追求的迷茫,这正是文字是人的心灵外衣的实际意义。

    我想,随着时间的推荐和心灵的成熟以及阅历的丰富,疼痛的文章终究有会个成熟的结局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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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爱在深秋”是一位一“面”之交的新朋友,只读这一篇文字,就能显露作者的文字功底,丰富知识和成熟的人生观。    

    老道的笔触,凝重的思考,证明他定是阅历丰富之人。

    在《随笔》中,作者旁举了大量例子来阐释自己一种超然从容的人生态度。这些道理似乎不新鲜,但爱在深秋容易推陈出新,使得一番诠释令人耳目一新。虽然“随笔”,但经验却是宝贵的,文章中蕴涵的知识点和人生道理令人心服。读此类文字,人的心灵自然会得到丰富,见解自然会开阔。甚至很多朋友读到那些人生感悟会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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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疑,天骄旧友——栈,现在的文字已经形成一种比较有风格的特点。

     原来栈留在天骄的文字无论诗歌还是文章,都像小女孩的自我抒情和呢喃。而现在想说,我似乎在读三毛。

    栈的文字有了大的变化,形成了一定的风格,颇像三毛的散文。每篇既有散文的优美描绘,又有生动感人的故事和鲜明的人物形象。

    这栈的文字有了很大的进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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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手写我心,我歌咏我情
我梦抒我爱,我情言我志 一代天骄>、

关于过去,我们记忆太多,对于未来,却有点不敢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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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见,又见,还见,总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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