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那月（组诗）

一把椅子的速度

依次是宇宙、地球、南半球、山陵地带……
然后是山脚下，我在一间12平米的黑暗里
感受着一把椅子向火星飞奔的速度
操场在脚下旋转
白日喧嚣的猫收回爪子
在田埂外开始漫上的流水声中憩息
我听到石头的飞翔蹲在檐下， 收拢
内心的翅膀
而在刚才，我正思虑着如何度过情人的
体温。在血液澎湃的潮涌声渐渐弱下去
之后，看到火星的光屑洒落在窗前
带给我遥远的召唤……
——这是在1995年，我在乡村中学教书
接受着来自火星遥远地照耀
虽然索得早生华发一样的词汇
却没有一个同行者来把我房内的灯点亮！

粉末岁月

隔着雨帘望过去    看到教师宿舍
的平房     被溅起的雨水打湿了裤腿
学生从檐下陆续穿过
我看着他们穿过    由瘦小到饱满    
由发芽到成熟    穿过宁静的屋檐
就像穿过我静止的青春
然后他们跺跺鞋跟     抵达我腋下的课本
而我只能和平房宿舍一样
和在平房里纷纷老去的故事一样
完成单句到复句的转换
雨天双腿尽湿     晴天粉末扑面     一生的
腰杆还直不过一支粉笔
不是在静默的时刻
就根本感觉不到青春在逝远……

看不见颓废

……是秋天，你落脚在我的隔壁
直立的激情，让我看到远逝的流云
我们的厨房的窗口
对着一排古槐树，槐花怒放着……
白色的花瓣，就像我们遗落的
理想。唉，把杯子端起来
夹青菜萝卜，走过的咳嗽管它的！
沦落被酒杯冲淡……然后
躺在吉它里——心被推远——
你的忧伤像一条羽蛇
淡蓝的烟中蜷曲着翅膀
它没有打开……直到现在也没有打开
现今透过流水    灯火明亮的操场
我们微醺的眼光里依然找不到颓废！

从你房中穿过

他，像一只瘦小的猴子   手拎一付碗筷
穿过你的房间
“他的生活已被门隔断！”在想象中
他与老婆踢打的声音穿墙而来
已经是很多次了。很多次，你的
房间给他的生活提供了一条通道
“你为他的婚姻提供了一条下水道……”
这种想法让你不安。你看到生活在贬低
太阳每天在升起。而很多时候你发现
辞不能达意。事物一旦说出来就丧失它
原来的象征。譬如
眼前这棵大树上成群的蚂蚁……
譬如，他老婆尖利变形的声音
他眼角堆积的眼屎……

2002年9月
2002年10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