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半后
文/欧阳紫葛
(一)
(夏子说:“人和机器一样,在它旧的不能运行的时候,与其让它痛苦的呻吟,不如让它快乐的牺牲。”我很喜欢夏子这句话的最后两个字,她可以把牺牲这样壮烈的词用得如此感伤而随意,而她总是笑着摇头看我说:“你这人就是太迂腐,脑袋不灵光”。有时候人活的轻松点才不枉此生。我不定时的想她说的话,自己也在想,当自己变的和机器一样破旧的时候,我选择快乐的死亡还是痛苦的呻吟呢?)
这一年的奖学金又如期批至,而我仍然是没越过龙门的草鱼,站在门外看着白花花的银子飞进人家口袋,我仍要刻苦钻研二两米饭搭配多少钱的菜才算可口美味。
梅金看着我说:傻丫头,明天上自习去,明年争取,还有的是机会!
我仰头大笑,梅金莫名其妙的看着我问:你笑什么?我抑制不住的笑着告诉她: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在笑什么。
我听见梅金关门的声音,我的笑嘎然而止,可以感觉眼睛酸酸的。自习?明年争取?我晕,马上要进大四生活的人了,还明年呢?更别说自习了,从大一到现在就没去感受那所谓自习的静谧美妙。明天还自什么习啊,不好说我又是一个被人说成:“你,你,你是新来的吧?”这时我想起夏子那句经典的话,与其呻吟,不如牺牲。其实用在现在的我身上还是蛮适合的,与其痛苦上自习,不如快乐的舍弃奖学金,岂不乐哉?
我不知道何时在小我一岁的梅金眼里成了傻丫头,在这个有4个人的寝室里,说傻我承认,但说小,我可是排行老二的。怎么说也比排行老四的梅金大。排行老大的俞玲我是一直都认为她不配这个位置,最起码在我需要帮助的时候,她是没有伸出援助之手。而且他的眼睛是属于螃蟹类型的,永远架在脑门上的。俗气点说就是势利眼。可最让我郁闷的是奖学金连她也钻进去了。老三是个话不多的女孩,性格有点孤僻,却不会讨人厌。她喜欢我们叫她可乐,于是也就忽视了她的真实姓名了。
有时候我检讨自己,我这个老二的位置是否坐的合适呢?答案是,NO。我好象也不是个助人为乐的活雷锋,只能算个刘胡兰,没事逞能,死了也是白搭,反正我是看不到“后来人”了。
夏子看见我那张苦瓜脸就知道我遇到了丧气事,而我不会隐瞒的告诉她:我不争气的龙门败北。夏子说:“看看你那熊出,不就是个奖学金吗?有什么了不起的?哥们给你凑点零花钱,哎,你闹了半天也是个虚荣的小女人啊”。
看着夏子,我笑了笑,只有夏子才会和我说话不顾忌什么。不会虚伪。别人都说我是异类,曾经连夏子也这么认为,不受世间的污俗侵染。现在看看我,其实也是个凡人,没有什么特殊的,虚荣心大大的有。
我和夏子不会说太多的话,但她会知道我想些什么。夏子会像个乌鸦一样不断和我说话。我不知道她哪来的这么多的话,但会不厌其烦的听,不发表评论。我从来都不知道我会这么有耐性的听一个人说这么多话,夏子说,她最喜欢的就是我这一点,不会妄加评说。不会不懂装懂。不会随便插话。而我也觉得这样很好,最起码我知道自己有了一个价值---听者。
夏子和我说,她要离开一段时间。她没有告诉我去哪里,而我也不会去问。夏子每次都是这样,告诉我以后就会如约消失,偶尔她会在路途中给我寄来一封信。信纸和邮票都是不一样风情的,我收藏起来。然后不定多久就会回来。带很多小东西回来给我,告诉我她到了怎样一个好玩的地方,遇到什么样的人。说等有机会带我一起去,我会兴致勃勃的听,但绝不会相信他会带我去。
这一次的离开,我不知道她会去多久,也许是半个月,也许是一个月,在我和他认识的3年里,她消失的时间比和我在一起的时间还长,最长一次是半年。我不知道她怎么会逃那么多的课却年年全优,我只知道她的学校离我不远,学费贵的吓人,一年的学费可以供我上完四年大学,她自己住一件考究的别墅,那里是杂乱死寂的。我没有问过她的家人在哪里,我明白她那大把消失的时间,那门门优异的成绩是用什么换来的。我也了解她为什么从来都不会安定的呆在一个地方。
有人说我认识了夏子这个有钱人,可以巴结一下,有‘钱“途。我仰了仰头,看了看天空的颜色,蓝色的时候我会笑一笑,灰色的时候我不会有任何表情。这个问题对我而言是多余的,我和夏子之间没有在钱的方面发生过什么争执。
和夏子是在一场古典音乐会上认识的,我们挨身而坐,我如果知道夏子是个玩世不恭的女人,当初我一定会大跌眼镜,可惜那天我没戴眼镜,我这四百度的睁眼瞎当然是看不出夏子是一个不羁的女人。她那张温柔含蓄的脸永远都会迷惑陌生人认为她是淑女,当然我也不例外。一场音乐会下来,她异常的平静。当散场的时候,她抓住我这个闷声的葫芦,叽哩哇啦的说个不停,而我也是如同现在,不厌其烦的听。那天她把我带到她那个考究而凌乱的房子,天南还北的讲了一夜。我惊异于如此柔弱的女子经历的风风雨雨。
夏子说她很少会和一个女人说如此多的话,而我是个例外,她第一眼看见我的时候就认定我是她的听者,她认对了。在她的字典中,只有男人才是倾诉的对象,而我在她的字典中添了新的含义,我笑了笑,不知道我是应该庆幸还是倒霉,事实证明我是快乐而倒霉的。
我和夏子在钱上都不在乎,虽然每次她拿的都比我多,但我也是倾囊而出,每个月我都有喝食堂免费粥的几日,夏子总是开玩笑说;又到了女人最难过的那几天。我知道夏子是赌气我不接受她的钱财援助。这次看见我为这个奖学金而郁闷,便喜不自禁,硬要利用这个机会赏我个二等奖学金,让她乐和一把,享受了资助“穷苦人”的乐趣。我没有拒绝的接受了她无言的乐和,虚荣了一把,抛弃了迂腐。
夏子如约消失了,我的生活仍是循规蹈矩,三年如一日的轨迹,没有突起或下陷。梅金成了学校唯一可以相随的朋友,吃饭,上课。偶尔出去快活一番,吃一串臭豆腐,自我陶醉的叫着“香”,却苦了身边的那位同胞,捂着鼻子扔下刚闻到香气的肉串,消失的无影无踪。我和梅金互望一眼,不约而同的笑出声。原来快乐是如此简单。
这年这个靠近北方边缘的大城市--长春的冬季格外冷,刚吃完热乎的东西,一出门就感觉冻透了骨头,踩脚下3厘米厚的冰,一不留神就是仰壳。晚上的风吹着脸好痛,一直都对这里的寒冷不适应,此时感觉这个世界就快要灭亡了般。寝室比往年温暖,是最值得欣慰的。窗台上没有去年那样透明的冰碴。别人问我因为什么,我笑着说因为一个人喘气终究比不上两个人喘气。于是就明白了,去年这个寝室一直都是我一个人占有,而今年寝室至少会有两个人相伴,我和梅金。可乐是本市人,她的床几乎都是静寂的,这是我们羡慕不已的。而我们的螃蟹大姐,横竖都是一个折腾,寝室就是她的旅馆,放放东西,睡睡觉,其他时间都是奔上楼上的巢穴,经常性的卷着铺盖一并上去,一个礼拜在寝室呆的时间可以用秒来计算,我们也就习惯寝室偶然性的闯入外侵者。
在这里我要解释一下楼上的巢穴,那里其实只是一个堆积了数个美女的寝室:刘术,我曾经最好的朋友,眼睛大的要掉出来的美女。老大,螃蟹美女,走路横着走,脸朝天。石珊,一个可以操纵全局的小巧美人。翎子,瘦的可以数清肋骨的美女,但还算最有点正义感的了。除了这几个人不同外,这个巢穴和别的寝室没什么不同。曾经的我也以为可以算上那里的一份子,一直装了三年的牛B美女,直到快毕业了才知道自己只不过是配红花的绿叶,不值一屑。那里每天都有热闹的“研讨会”,探讨一下“人生”,研究一下“未来”;讲讲男朋友,计算一下“资金支出”,幻想一下婚姻殿堂,争论一番自己的BABY应该吃什么牌子的奶粉;回到现实就大方的讨论一下今晚“老公”应该用什么牌子的避孕套,一个晚上要报废几个……这就是这个巢穴里的乐趣,每天必聚。我也曾经乐此不疲的每会必讨,而现在的我从淡入到彻底退出,甚至于和她们脱轨,究其原因,我至尽也是纳闷,为这事我还哭了好几回。
记得哭的最厉害的一次是三更半夜了,一个人起床拿着手机在楼道口给男朋友宇打电话,说完一句话就哭的天昏地暗的,好象受了多大委屈似的。那次应该算是和他们脱离的标记了,四个美女一起跑到楼梯口看我哭,问我哭个啥,我就一股脑的爆发,我说大学里就认识你们这几个人,只想好好的处朋友,不希望被你们排挤。说完我就后悔了,这话和她们说就等于捉鸡不成蚀把米。果然,第二天和她们便没了话题,没了亲近的动作,剩下的只是一个沉默的女子夹杂在嘈杂中行走。
也不能怪人家,就我这巨蟹座的超敏感性格,换了谁都受不了,就连我自己都讨厌自己那疑神疑鬼的神经质。其实不就是人家几个美女做了点事没带我嘛,我咋就硬说人家是在排挤我呢?既然这样了,也就只能顺其自然了。
从那天开始,梅金就成了我最贴心的人,只因为她说了句意气盎然的话:“桑子,你放心,不管别人怎么对你,我是不会舍弃你的。”就这样,我这个叫藤桑的人便有了一个誓不舍我的梅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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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紫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