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电视文学剧本 小船，小船 霜冷长河 清晨，天边泛起一片鱼肚白，声声鸡啼从远处传来。 宽阔、平静的河面像一面镜子，闪着银白的光。丛丛芦苇如布景般牢牢地贴在天幕上。 蓦地。芦苇丛中扑棱棱窜出一只野鸭，贴着河面打一个旋，飞向云雾笼罩的远山。 山脚，一片静穆的树林，偶尔有一两声鸟儿婉转的鸣叫。林中一条小径依稀可辨。 随着由远而近的急促的喘息声，密集的树干间，逐渐显露出一个姑娘晃动的身影。 姑娘趔趔趄趄、跌跌撞撞穿行在林间。 一个踉跄，姑娘赶紧扶住一根树干，气喘嘘嘘。姑娘的头发略显紊乱，额头上浸慢细密的汗珠，眼睑沉重地耷拉着，干裂的嘴唇急促地张合着，胸脯急剧起伏。姑娘缓缓抬起头来，吃力地睁开眼睛，眼前的树干全都游动起来，忽左忽右地旋转着，越旋越快，越旋越快，渐渐地模糊了，变成昏黑的一片。姑娘赶紧闭上眼睛。 朦胧中响起一个男孩稚气的充满期盼的声音：“刘老师……刘老师……”声音在空中回荡。 姑娘再次吃力地睁开眼睛，使劲推开树干，趔趄着朝前走去。 姑娘疲惫不堪的画外音：“芦芦……老师来了……老师这就去接你……好孩子……等着啊……等着……老师来了……” 河岸边，芦苇脚下静静地泊着一只小船，岸上插着一根竹篙。 在由远而近的轻重不一的脚步声和急促的喘息声中，姑娘趔趄着进入画面。姑娘一个踉跄，一把抓住竹篙，支撑着摇摇晃晃的身体，气喘嘘嘘。 天边现出一片火红的云霞，给芦苇抹上一层五颜六色的光。叶片上的露珠晶莹剔透，熠熠生辉。 姑娘屏住气，慢慢地抽出竹篙，试着一步跨上小船，小船猛一晃荡，姑娘急忙把住船邦，蹲下身子。待船平稳下来，姑娘立起，横过竹篙往岸上用力撑去，小船一漾一漾地穿过芦苇排成的廊道，驶向河心。 姑娘弯下腰，将竹篙横放在船头，顺过双浆，直起身子，顿时眼前金花四迸，天空突然倾斜，河面翻过来倒过去，四周的芦苇旋转着朝小船拥挤过来，分不清哪是水哪是天。姑娘本能地伸手去抓船浆，一把抓空，身子往前一扑，小船猛一晃荡，姑娘跌落水中，激起层层涟漪。 激越的音乐起。圈圈涟漪在小船四周扩散。小船在涟漪中旋转，摇晃。 涟漪中推出片名：小船，小船。 清晨。河边。 芦芦拄着双拐斜挎书包立在河岸上，神情悲戚，两眼一动不动地盯着河对岸。 河风阵阵，岸边的芦苇摇曳着，发出沙沙的声响。芦芦的衣裳被风吹得一鼓一鼓的，红领巾在胸前翻飞。 哀宛的音乐如如泣如诉。 旁白：刘老师走了，再也不能来接芦芦上学了。可是芦芦每天照样来到河岸上。芦芦相信，总有一天，当太阳照在芦苇尖尖上的时候，刘老师会划着小船出现在远处的河面上。刘老师会来吗？ 芦芦低下头，目光落在面前的一丛芦苇上。 芦芦拄着双拐挪过去，伏下身子，伸手从芦苇丛中拔出一支芦根，洗净上面的污泥，拿在手上凝神端详着。 画外响起刘老师清丽的歌声：洪湖水呀，浪呀么浪打浪啊…… 回忆淡入画面。 河水涣涣，阳光灿灿，丛丛芦苇向画中飘来。 画面出现一个船头，接着是坐在船中央的芦芦，再接着是摇动双浆的刘老师。 刘老师唱着歌，和着歌声的节奏轻盈地摇着双浆。芦芦仰着头，两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刘老师，脸上漾着幸福的欢笑。 刘老师停止了歌唱，有些犯窘地说：“芦芦，你老看着我干嘛？” 芦芦不好意思的说：“刘老师，你唱得真好！” 刘老师脸红了，说：“是吗？” 芦芦不好意思地从书包里拿出一支芦根递给刘老师：“刘老师，给你芦根。” 刘老师高兴地接过芦根，咬一口：“真甜，比梨还好吃！谢谢你芦芦！” 芦芦兴奋地咂着嘴，脸上露出满足的笑。 画面淡出。 芦芦沉浸在幸福的回忆中。 刘老师的画外音：“真甜，比梨还好……” 芦芦注视着手上洁白的芦根，喃喃地叫一声：“刘老师……”大颗大颗的眼泪落在芦根上。 芦芦用袖口抹去芦根上的泪水，把芦根揣进书包。 芦芦拄着双拐站起来，走到一尊形状像山羊的石头前，放下拐杖，骑上“山羊”背上，再次向河对岸望去。突然，芦芦眼睛一亮——河对面，芦苇丛转拐的地方，一条小船正荡悠悠向这边飘来…… 芦芦惊呆了，嘴张着，说不出话。 小船近了，近了，一个姑娘在船上不住地向芦芦招手。芦芦看清楚了，不是刘老师，芦芦不认识她。 船靠岸了，姑娘跳下船，冲着芦芦喊：“你是芦芦吗？” 芦芦看一眼小船，再看一眼面前不认识的姑娘，气愤地说：“那是刘老师的船，谁让你动的？” 姑娘嘻嘻一笑，说：“我一猜你就是芦芦，对吧？” 芦芦不想理她，把脸转向一边。 姑娘毫不在意，继续说：“我是新来的老师，从今天起，就由我来接你上学。我叫刘小玲，以后你就叫我小玲老师吧。” 芦芦更气愤了。芦芦几乎是在喊：“你也姓刘，你为什么也要姓刘啊！” 小玲老师笑眯眯地打量芦芦：“嘿，看不出，脾气不小啊！走，上船。”不容分说，拉过芦芦背着就走，任芦芦怎么蹬都蹬不掉。 小玲老师把芦芦安顿在船上，又上岸去拿芦芦的双拐。小玲老师问：“你的脚怎么瘸的？生下来就这样，还是以后病的？” 芦芦没好气地嘟哝着：“你才瘸呢！”忽然有些伤心，泪水在眼眶里转。 小船驶向河心。 小玲老师瞅一眼芦芦说：“怎么，小玲老师让芦芦不高兴啦？”不等芦芦答话，小玲老师又说，“我给你唱支歌吧。” 也不管芦芦同不同意，小玲老师唱了起来： 乌苏里江来长又长 蓝蓝的江水起波浪 赫哲人撒下开张网 船儿满江鱼满仓 啊哪嗬哪嗬里哪嘞呀 嗬罗罗里嗬里哪……… “好听吗？”小玲老师唱完，满怀希望地问。 芦芦的画外音：“才不好听哪！刘老师比你唱得好！” 不过芦芦还是勉强挤出点笑。忽然想起书包里的芦根，犹豫了一下，还是拿出来递给小玲老师。 “芦根？”小玲老师高兴地接在手上，“好吃吗？” 芦芦一下兴奋起来：“好吃，比梨还甜！” “是吗？”小玲老师拿着芦根翻来覆去地端详了一阵，随后扔回给芦芦，“别吃这个，不卫生，说不定这里面有很多寄生虫呢，吃了会生病的。” 芦芦的笑僵在了脸上。芦芦忽然感到很伤心，慢慢低下头，把芦根贴在船邦上，一松手，芦根贴着水面漂走了。 刘老师的画外音：“真甜，比梨还好吃……” 看着芦根越漂越远，芦芦眼泪不知不觉流出来了。 清晨。芦芦的家，一个偏远贫困山区的农家小院。 三间木板房呈“凹”字形摆开，屋后一片竹林，房前用竹篱笆围成一个小院，一只公鸡追逐着一只母鸡在院坝里飞蹿。 芦芦妈急切地擂着门，近乎哀求地喊：“芦芦，芦芦，快把门打开，你看看，小玲老师都上咱家里来了，你就这么不识好歹呀。快开门啊芦芦！” 芦芦的门紧闭着。 小玲老师咯咯笑着说：“这个小心眼儿，还是个男孩子呐！” 芦芦妈陪笑说：“这孩子从小就受不了一点儿委屈，犟得跟牛似的。唉，坏了条腿，倒多了个心眼儿。” 小玲老师将信将疑：“真的就那么犟？” 芦芦妈难为情地对小玲老师说：“这不，不肯坐你的船了。本来啊，都不想让他念书了，可刘老师三番五次上家里来说，还整天接来接去……为了他，刘老师把命都给搭上了……”芦芦妈扯着围裙擦眼泪，“今天你又……” 小玲老师说：“大婶，别这么说，芦芦这孩子其实挺聪明的。” 芦芦妈叹息一声又去敲门，小玲老师拦住，对门里说：“芦芦，出来吧，还不走要迟到了。” 屋里仍没有动静。 小玲老师突然很沉重，说：“芦芦，我知道你心里念着刘老师，我做得不如刘老师好，昨天惹你生气了，小玲老师给你认个错还不行吗？不管怎样，也得上学啊。”小玲老师停顿一下，继续说，“芦芦，你知道吗，昨天晚上我想了很久很久，我打算过一阵，争取在你们村开一个班，这样，以后上学再也不用跑来跑去了。”小玲老师近乎自言自语地说，“听说刘老师曾经向乡里建议过，如果那时乡里同意了，刘老师她……就不会……”小玲老师说不下去了。过了一会小玲老师又说，“好吧，你不出来，我就坐在门口等。我不去上课，让你的同学都等着你，他们可是没得罪你啊。” 门开了，芦芦背着书包出现在门前。 小玲老师笑了，笑得很开心，把背弓在芦芦面前说：“来，芦芦，上来，把手给我。” 芦芦一个劲地把手往身后缩。 小玲老师抓住芦芦的手搭在自己肩上，背往上一拱，就把芦芦驮在背上了。 小玲老师驮着芦芦又蹦又跳，走几步转一圈，嘴里叫着：“噢！噢！噢！噢！” 蓝天在旋转，大地在旋转，树林在旋转，一切都在旋转。 小玲老师转累了，突然停住，把头仰起来靠在芦芦头上，微微闭着眼睛，深深地喘息着。小玲老师慢慢睁开眼睛，侧过头问芦芦：“好玩吗，芦芦？” 芦芦不好意思地笑了。 小玲老师驮着芦芦继续旋转着。 叠印出以下画面： 小船迎着朝霞从芦苇丛中转出，芦芦坐在“山羊”背上，向小船挥动着双手； 教室里，小玲老师在给学生讲课，芦芦聚精会神地聆听； 小玲老师身着游泳衣，站立船头，对芦芦一眨眼，双脚一蹬扎入水中。小船在河面上打转，芦芦惊喜地转动着头，瞪大眼睛四下搜寻。小玲老师突然从芦芦身后冒出水面，抓着船邦上下摇晃，芦芦转过身，飞快地往小玲老师脸上撩水； 学校的操场上，小玲老师与同学们做游戏，芦芦坐在一旁兴高采烈、手舞足蹈地观看着； 乡政府，小玲老师进进出出；小玲老师与领导模样的人交谈着，争执着，解释着； 小船在河面上随波逐流，小玲老师坐在船头眉飞色舞给芦芦讲些什么，芦芦听得津津有味，时而哈哈大笑； 芦芦家不远的地方，小玲老师正在布置一间新修建的教室，指挥人安放黑板。芦芦和一帮同学兴奋地偎在教室的窗台上。大人们来来往往，搬课桌，搬椅子，脸上充满了喜庆； 小船在河中荡漾，小玲老师一边划船，一边唱歌，芦芦拍着手为小玲老师打着拍子；小玲老师故意把船划得歪来扭去的，芦芦用拐杖打着水花，嬉戏声在芦苇丛中回荡…… 画面延伸，切入。 戏嘻声中小船靠岸。芦芦喜滋滋地抱着小玲老师的铺盖卷，小玲老师握着双浆极目四望，二人谁都没动，仍沉浸在戏嘻的余兴中。 晚霞映在河面上，闪着粼粼波光，五颜六色，煞是好看。 芦芦抚摸着铺盖卷说：“小玲老师，你要是早来一个月，那该多好啊。” 小玲老师似乎没听见，对芦芦说：“芦芦，走，下船，咱们回家。” 小玲老师把铺盖卷挂在前胸，把芦芦驮在背上，兴奋地说：“芦芦，从今往后，咱们就在村里上学喽！” 芦芦用欢叫表示喜悦：“噢！噢！噢！噢！” 芦芦的叫声中，河水在旋转，芦苇在旋转，小玲老师和芦芦在旋转，一切都在旋转。 突然，芦芦停止了欢叫，小玲老师也停止了旋转，一切瞬间归于宁静。 芦芦猛地挣脱小玲老师的手，从小玲老师背上滑下地，踉踉跄跄扑向小船。 小玲老师被芦芦的举动惊呆了。 芦芦摔倒在地，小玲老师急忙放下铺盖卷，跑上去抱住芦芦。 芦芦看一眼小玲老师，把目光移向小船，放声恸哭。 小玲老师着急地喊：“芦芦，芦芦，你怎么啦？” 芦芦哭得更伤心了，眼泪水一般地顺着脸颊往下淌。 小玲老师看一眼小船，收回目光，轻轻地问：“芦芦，告诉我，是不是又想刘老师了？” 芦芦鸣咽着点点头。 小玲老师哭了。小玲老师说：“芦芦，我知道，你常常都在想念着刘老师，我看得出来。你一想她，我心里就难受，我就要想，是不是没把你照顾好啊？是不是又让你不顺心了啊？芦芦，刘老师死的时候，我刚刚师范毕业……我要求到这里来，我得继承她的事业啊。芦芦……你知道吗，我也想念她呀……刘老师……她……她可是我的亲姐姐呀……” 芦芦怔住了，不哭了，呆呆地看着小玲老师，自言自语：“亲姐姐？亲姐姐……”芦芦嘴唇哆嗦着，突然扑进小玲老师怀里，“小玲老师……你们都是我的亲姐姐……” 小玲老师紧紧地搂着芦芦，任泪水无声地流淌。 晚霞里，小玲老师与芦芦依偎着坐在河岸上。 小玲老师一只手扶住芦芦肩膀，一手握住芦芦叠在一起的双手。 芦芦斜依在小玲老师怀里。 两人默默坐着，眼睛一同注视着河心。 河面波光粼粼。 芦苇左右摇曳。 小船轻轻荡漾。 画面定格。剧终。 ※※※※※※ 清秋向晚 ，霜叶飘残，孑孓孤影 ， 一地落红延绵去~~~~~~~~~~ |
|
刚读完那个女人的24个小时
感觉出了曲折和悬念以及巧妙构思和丰富情节才是小说引人的重要因素。很喜欢茨威格的作品，很合自己的品味和思维以及语言表达习惯，谢谢霜兄！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