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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城 文/沧海蝴蝶 肖蓝躺在床上,在漆黑里大睁着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天花板,那上面什么也没有,除了虚无。唱机里,音乐水一样的流淌,Enya的声音若有若无的吟唱着一些她不懂的句子。肖蓝把身子缩成一团,双膝抵在胸口上,在闭起眼睛的时候她感觉到眼里温暖的泪。 “要学会爱自己,知道吗?”肖蓝的心里回响着这样的一句话,然后在黑暗里开始想念那个说话的男人——那个陌生的男人。 肖蓝坐在角落的阴影里,手里拿着一杯又红又绿的鸡尾酒。它叫“寂寞情人”。那个长发的调酒师把它放在她面前的时候这样告诉肖蓝,说的时候眼里有一种很暧昧的光。肖蓝看着杯子里层次分明的液体笑了,是的,它们的确是寂寞的,哪怕是如此紧贴着也依然无法相互隔为一体。就像俩个紧拥的情人,在黑夜里相互取暖,灵魂却隔着身体在冷冷地对视。 肖蓝低头抿了一口略显得有点淡的酒,然后侧过头来,看到不远处一个男人正饶有意味地看着她,很放肆的样子。见肖蓝看过来,那人笑笑,拿着半瓶嘉士伯走过来坐到她的身边。肖蓝把头放在手臂上侧脸看着这个男人,淡淡地笑着不说话,眼里没有一丝波澜。 女孩子喝酒不好。男人说。肖蓝笑着对他举举杯,带着讽刺的意味,女孩子喝酒为什么不好?我喜欢就好!肖蓝在心里说。一言不发地喝完杯里的酒,又向那个长发的调酒师要了一瓶嘉士伯沉默地喝着。那个男人也不再说话,就这样坐在肖蓝旁边一边喝着嘉士伯一边用探究的目光看着肖蓝。 白天的酒吧很安静,肖蓝懒懒地窝在沙发里,感觉一种前所未有的舒服。淡淡的打量眼前的男人:大概三十岁吧,灯光有点昏暗,看不确切,样子尚算英俊,穿着一套休闲装;肖蓝看到他的眼里除了那放肆的探究意味外还隐约有着一些肖蓝不太能确定的别样的东西。可肖蓝并不愿去深究,是什么,与自己有什么关系呢?她只不过是想在这个陌生的地方里静静地坐着,不想要其它别样的可能。 中午起床时肖蓝看着窗外喧嚣的阳光突然感觉压抑和落漠。穿好衣服她破天荒没有叫上其它朋友就来到了这个陌生的酒吧。 这一年以来,肖蓝的生活一直都是颓废而消沉。每天下班就约上一大班的朋友在外面疯玩,在凌晨里带着酒意回到住所倒头便睡,不想从前也不想以后,不谈情也不说爱。偶尔的梦醒时分,她会感觉一种深入骨髓的寂寞,然后在黑暗里无声的落泪。第二天又是高朋友满座,酒红灯绿,并乐此不疲。可今天,肖蓝突然感觉厌倦,厌倦这看似快乐实是空虚的生活,厌倦那些虚假的应酬和吵闹不休的场面。这刻,她只想呆在这个没有人认识她的地方安静地喝酒发呆。 肖蓝仰着头灌下一大口啤酒,感觉脸上有微微的烧灼感。她是寂寞,可此刻她想要这样的一份寂寞。对于眼前这个男人她心里有着微微的感激。感激他的不说话,甚至感激他这样安静的相陪。瓶里的啤酒喝完了,肖蓝把空瓶拿在手里轻轻的晃着,想着自己也许该走了。 推开酒吧的门,外面的喧哗扑面而来,下午的阳光刺得眼睛生痛。肖蓝眯着眼睛站在阳光下突然感觉一种深深的绝望。街上的人很匆忙地走过来又走过去;汗湿的头发贴在油光发亮的脸上,眉头紧皱。他们看上去都有一个地方可去和有很多的事等着要做。只有她,没有地方可去也没有什么事一定要做。这个城市,不属于她,她的喜悲与这里无关;这里的快乐也是别人的快乐,一样与她无关。这个城市于她,只不过是一座空城。 肖蓝有点茫然地走着,没有目的,只是想就这样走着,一直的走,走到哪里都没有关系。身边的人们擦肩而过,肩膀偶尔会被匆忙赶路的人撞得生痛。有间音像店正播着《花样年华》::渴望一个笑容 /期待一阵春风/ 你就刚刚好经过 /突然眼神交错/ 目光炽热闪烁/ 狂乱越难掌握…… 肖蓝听到这里时不禁转头向后张望,也许就这样轻轻的一回头,就能遇到那双可以交错的眼神和温暖的笑容吧?回头的一刹,她看到了一双似曾相识的眼睛,隔着汹涌的人群接住了她的目光。是那个在酒吧里沉默地陪她喝酒的男人。肖蓝转身站定等他走到面前,眼睛定定的看着他的眼睛,嘲讽的笑:你跟踪我?不是跟踪,是陪你,男人淡淡的笑。肖蓝的心里涌起一种特别的情绪,似喜似悲,脸上却是一贯的冷淡:我不想说话。我并不打算和你说话。男人伸出手去握她的手。肖蓝不知何故竟没有反对。他的手是清凉的,在这个燠热的午后让肖蓝有一种要沉溺的感觉。 就这样,肖蓝把自己有点烫的手放在这个陌生人清凉的手里沉默地走着。从一条街走向另一条街,从骄阳似火的下午走到暮色四合。霓虹灯开始渐次亮起来了,白日里显得丑陋的城市一下子变得美丽和堂皇起来。到处火树银花,街灯高高地站在头顶,照亮她迷惘空洞的心。肖蓝侧过头来看着身边这个一直沉默着陪她走的男人,心里涌起一阵悸动。肖蓝朋友不少,可真的能像这个男人这样沉默的陪着她静坐或这样陪着她一路走来的朋友,肖蓝在心里一再过滤也找不出一个。 走到双脚生痛的时候,肖蓝说,我想看电影。 在黑暗里,肖蓝睁着双眼看梁朝伟在《重庆森林》里对着流泪的毛巾和日渐消瘦的香皂说话,看他带他的棉布衬衫去晒太阳;看王菲潜进那间不属于她的房子里一次又一次的把买回来的金鱼倒进鱼缸里,看她躲进隐秘的爱情里放肆地快乐着;看她在California Dreamin震耳欲聋的歌声里做着加州的梦…… 走出电影院时,已是午夜时分了,天空不知何时已下起了雨来。散场的人们在雨里奔走着嘻嘻哈哈的慢慢散去,留下一地的狼籍。热闹散去,繁华落下,这个世界还能剩下什么?肖蓝看见空旷的广场上,一个手里拿着几枝已残败的玫瑰的小女孩打着伞站在街灯下东张西望。她大概还在找寻一个可以买她的花的人吧?几个喝醉的男女在眼前嘻笑着说着醉话摇摇晃晃地走过;地上的积水带着垃圾打着旋儿流向暗沟的入口处;街灯睁着怪眼站在雨里,这个城市只有它是清醒的,只有它能看透这个城市繁华背后的寂寥和萎靡。是的,一切的繁华和热闹都是假的,只有这刻的寂寥才是真实的。她不知道自己在这样的寥落里是否可以等到一个想要的结局,像梁朝伟在“午夜特快”里一样,等到那个必然的结局。 走进雨里仰着脸站着,清凉的雨点打在脸上有一种别样的快感。“56小时后我爱上了这个女人。”“7个小时后她爱上了另一个人。”肖蓝想起《重庆森林》里的这句对白时,泪水就落了下来。她回过头来,看到那个男人站在雨外看她,不说话。 2004/04/23/10:41中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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