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车时，风很烈……
1
在候车室。一位中年女人
在我没有，说我不是想买她的杂志
之前，她热情的笑比我的亲人
更让我感到
亲切。
２
车厢里，我邻座的一对夫妇
逗着他们的孩子玩乐
使我猛地想起 好久
没打电话回家了
拿起手机打了过去
让妈叫我的儿子来听
我又听见我妈说：臭孩子，你爸赚了好多钱
不过来听他回来时不买东西给你
儿子吃吃大笑着接了电话
（估计是跑过来的）
吖吖然大声问：“爸，你赚多少钱了？”
我说很多，他紧紧追问我
很多是多少啊？要买什么东西给我？
我一时竟然想不出
该如何形容“钱 多！”
我说反正给你买玩具
可以装满连你睡觉的地方都没有
儿子乐得哈哈大笑便挂了电话
２
疲倦。但总是睡不着
坐在我前边的两个
好像也睡不着。女的对男的说：
呆会到了你要送我到家里去
我怕。……听说这里昨天有个女的太晚回家
在暗角处被人给那个了
那个了也就算了，还
抢走了身上所有的 钱……
３
……车走过一段漆黑的地睛轨道
哗然而来的一块块高科技招牌发着
强光，刺得我这颗刚从乡下来的眼晴
挣不开。我知道很快
便抵达了我好几年梦里勾划的
淘金宝地
……深圳的汽车站
就是这样 灯火堂皇
照到一个个戴着白色口罩的人
的光 反射出来的
光。使我觉得这光“典型”得
令人发慌！
下车时，风很烈
……将体温掠得一干二净
但，老吹不走
这一途中的镜头，和
声音
2003/3/30凌晨5点
●别解？！
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
——周敦颐
1
白的线条、红的嘴唇、蓝的眼晴 还有紫的、黑的
肿块。光怪陆离在她身上缠紧凑合
居然让很多人觉得
协调！就在这么个浓烈而寂寞的地方
像一茎刚露尖角的莲花啊
婷然而立、欣然而舞
……变幻角度。变换颜色。
她从周学士的池中遁出来的么？
总想不透有这么多只贪婪的眼晴
为啥非要点亮
这一池发酵而深不透光的地狱
2
我不知这朵莲花的足下的生命之源
可还像几千年前一样朴实
“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可以讨厌她，远离它，但不可以亵渎自己去陪她）
这果可作这种解释，敦颐先生
真是巧妙地圆了“土壤 其实很重要”这一真理
也算是照顾了读者的
真实感受
浓雾中，天空下着小鱼
儿子鼓着掌吃吃大笑：
哇！好大雾呀
好玩。
哇！路上 汽车撞了汽车
好玩。
哇！好多人在一块像剑的石头前 唱歌
好玩。
哇哇，哇——！天上 天上
下着小鱼呀！
好玩啊好玩！
隔着眼里与电视机的一层
又浓又灰的 雾
我给儿子讲一个故事：
天上有一个湖
湖 无垠
深而黑 而广
湖里有鱼
有30万条那么多
或无头 无手 无脚 无眼
当然还有 一半尾巴……
那些鱼便是 在65年前
南京的高级动物园被龙卷风
卷。到无垠的天空中
漂浮 掉下来的
“……印度声明 退出核不扩散……”
“哇！哇哇！火射，火射啊——
……爸！火射啊！”
我轻轻摸着儿子的头
想像第二个65年后
天空是否漫着浓雾
雨中是否落着 小鱼
记于“南京大屠杀”事件65年后同一日
●多想为你写首诗
创作是社会性的。但有时只要有一个人看
便满足：好友，爱人。
——鲁迅
1
当满街的喇叭声熟睡时
你的影子倏然醒了起来
是的，在这种夜下
床头的灯光就是这样多情
明知外边已黑成一块不见底的深
仍固执地将你的身影照得亮透
此时，我多想想用我的心为你写首诗
（不，我更想躲进更深的黑中
借此逃遁出你逼视整个夜空的两颗星）
那只是一道浅浅的河啊！
千年一瞬，我竟然与古人同怀一种迷惘
就是趟不过去？就是渡不过去？
也许星星只有在这么不远不近处
痴情 相望
才有了古老而新鲜的诱惑！
我得承认：这时，我是脆弱的、感性的
这些陈调的碎语想来你是听不着的了
而这何曾妨碍我笔下涌动你的一川长发呢？
2
创作总根源于爱。
试想这个黑夜里投枪杀人不看日子的鲁老大
在情感面前也照样低下头沉吟感叹
谁还有理由或者勇气去反驳他这个论断？！
但我写下这如恋爱般的醉语啊
根源于哪里呢？
难道这夜下的精灵正与我神交意合？
你看——
微明处一书生正以白云为纸烟斗为笔
左手抚平迷雾右手运心游龙：
试看明日，君与我，欲上天下地，占尽风骚……
●我与某某、某某的某种网恋
１
某某说：
你要做我的父亲，朋友和情人
你要做我的老婆，其它不要……
我与某某便是这样网恋了
２
朋友将牙齿笑掉几颗
我严肃说感情是真的
３
另一个某某对某某某说：
我爱你，也爱他
但都不是爱情！
我要的唯一，真实的……
如果不是别来。
我与某某又莫名其妙地恋上了
４
再一个某某又来了
她这回给了某某某照片，还有一颗心
我也给了她一张照片，留下一颗心
５
还有很多某某将会到来
我也被人们叫作某某，或者
另一个某某……某某
６
某某的某某与某某的某某……
在闲逸地结束或者亲蜜地进行着
一种现在式的
某种恋爱
７
我告诉我的朋友
……某某……的某种爱情
不是经历
是经验
●理由
这里需要建一个星级宾馆
理由是要建好市政工程，也称
形象工程
一支建筑队
开始在这块土地施工
领导一个个来奠基
（拉上红布条，结了大红花）
听说叫 剪彩
半途这支队伍走了
（约三年时间）
另一支建筑队接着来
建了一半，又走了
（又约三年时间）
又一支建筑队来了
这次终于建成
城市规划的同志来了
说要拆迁，或者拆毁
理由是结构不合理，并
影响市容
忽然想起家乡曾有一个笑话：
建食堂——有十个理由
拆食堂——有十一个理由
理由正在促进城建设
理由可会影响城市建设？
谁，又在制造理由？
●我知道
然而爱情，在临终的那一刻
如果能豁然停止无益的叹息。
对于活着的她和逝去的他
或许能发挥最后的魅力。
——拜伦
橙子掉进海的对岸
深处 休克的鱼像饮了
黄昏倒下的黑色鸠汁
搁浅 于浪涛隐退的沙滩上
享受着生命抽走的轻快
款款而来的秋
眼眸如水 我知道
星火将尾随渔歌 悄悄
远去。一掬轻柔的廖落
一瞬染指 我的唇
来不及啜一口岁月斟下的老酒
快乐早沾在杨花的衣裳上
匆匆诀别
冰冷如铁的冬跟往年一样
又铺天盖地洒落大雪
虽说我曾在书院念过疏落的古词
此刻翻开没有颜色的诗笺
看不到柳永的任何故事
其实你知道
我远去的背影并非刻意
要在你三寸酸涩的手掌上
勾留 迷失的纹脉
正如我也知道
隔壁阿三未曾偷走
你挂在风中的三百两
过期的心形黄金
●碑 帖
生命勾留一抹
你的，他的灵魂的
曲线。为谁跳舞？
谁也代替不了谁
衣裳划破了
也别补。一个小洞开启了
另外一片洞明
危崖上开着的花朵
如露珠滚玉
掉进多少年后
我的桌上
粼粼晃动光芒
熟透了的果实
流出黑色的胆汁
滴进白茫茫的溪河
浩如烟海
历史是一个漏斗
如锥。流沙幻变着
玄与淡的适意
任我张大双手
握不住
这一阵轻尘
权威藏进深山修练
生产线上的产品
谁来鉴定
一块块刚出笼的砖
拼命吸允着几千年的汗水
膺品
无数次被复制
无数次消失
拔开密密麻麻的古木
小鸟 憩息的林子
视线透过天外
的天外。有新鲜的空气
流进眼眸
●墨 韵
汗滴在地上
丰富了一盘盘富足的快餐
泪流到心头
漫透了岁月的思绪
风像我的手
我的头发便是笔锋
多情的山河里一掬水
在指尖与脑袋里 斯磨
汗与泪 交融在岁月与土地这个墨砚里
三伏 三藏
黄土地长上绿叶
沉寂的岁月开出淡香
远远的
便揉成一团快意的笑
安慰的脸
墨韵合紧
合紧又漫开……
●无题（组诗）
1.忙音
忙音的电话在秋风里辗转
如梨花含苞于夜中挣扎
迷失的春风
隔着一季寒冬
仍被太平洋的帝王叩留
电信局说下半夜电话半价收费
这总是忙音的春天的电话啊！
它可未曾因降价而泛滥
……而方便
忙音呵忙音……
2.乱报
电台又说冷空气即将南下
通往春天的地铁
在积雪中酝酿一份清净
温柔的呓语随气候变化
如鸟在深林中散落
一路目光 一路追寻
天涯路远哟江流冰封……
磨掉牙的古语麻醉着我的神经
胡说什么千里情缘一线牵！
出错的气象预报
使嘘寒问暖慌谬无聊
如错失的温柔
欺骗般狡猾
呸！这头挂着我增衣御寒的串串问候
你何曾为我传送夜的另一端！
3.官司
思念是历史X档案之外
你我惹下的一桩官司
法律在感情面前显得苍白
遗留的债务呵
从秋天开始诉讼
一路吵开
而终止
仍是遥不可及……
心的偷窃
无声无痕无凭无证
纷纷杂杂的争执与纠缠
一千零一次休庭
裁判团的意见无法统一
说是没请QPT作顾问
说是普赛克没日记留存
说是缺少莎士比亚修订的十四行丰盈宪法
经验丰富的法官
惊堂木敲得自己头痛
万金油沮丧涂在他的额头
沁到眼角他禁不住掉下眼泪
差点儿让人误会他借他人故事伤自己的心
他无奈地挥挥手——
“一群混蛋！去——”
4.王八，爬……
多渴望来一场雨
轻轻的雨
让我多着些许寒意
让思念终止
让纠纷停息
让法官解脱
让一切的一切
冻结或者化开
或者烂掉……
斜斜立于略带黑色诗意
的晓寒深处。有谁如他
像只王八
缓慢地，徐徐地爬行
爬行在
火车驶不到
电话接不通
预报达不了
的路上。像王八一样
……披坚硬的躯壳
……背无奈的一腔
无所谓的一腔 执著
爬行——，爬行——
爬往春天……
002/11/3
●插秧人（同题诗二首）
１、
站在泥泞的汪洋里
暂时将希望葬进土地
我必须埋下头
向后退
某一天抬头，生命
是否金黄灿烂？
２
呼吸着大地诱人的气味
把头埋下。双手一次次
抚摸微温的胴体
将希望扎进泥泞的汪洋里
向后退，退……
想像黄色的河床上
一个个披绿衣裳的姑娘
在风中挺拔一朵朵饱满的乳房
还有，羞涩低语的姿态
插秧人，体验着另一种快乐
2003/1/2
●一个逻辑的形成
既然你没有
爱上另一个人
那么三五年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