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笑烟雨遥

       成都，是素有“天府之国”之称的四川省的心脏。很久以前就听闻成都人会享受生活，加上近几年频繁踏入这座古老而悠久的城市，亲自触摸了他们的真实生活，才发觉成都人的生活是世上最悠闲、最舒适、最懒散的生活。一切都是那么恬淡、那么舒缓、松松弛弛、神定气闲。象古老的留声机上流淌着的古老的旋律……
经大力改造过的成都人的母亲河——府南河，蜿蜒地环绕着整个城区。河畔垂柳依依，鸟语花香。河水懒懒地流动着，象是凝固着，须近前才能感觉到它确实在流动。河两岸群聚的老者静静地坐着，对弈的安安静静，观棋的也不见多语，一如安静的“府南河”。
       曾有人在《华西都市报》上撰文说：在成都的蜀都大道、春熙路上，匆匆行走的肯定是外地人，而悠闲踱步的定然是成都人。”后文均是唤醒成都人如何清醒过来，跟上改革、发展的步伐云云。
      最能代表成都人悠闲生活景观的是成都的茶楼。茶楼遍布成都的大街小巷。有非常精致的仿古建筑，也有一般中档酒楼附设的茶肆，最多也最普遍的是一些老城区的简易茶坊，有的仅有十来个平米，也欣然取名曰“茶楼”，也有的干脆没名。各种身份、各种档次的人也就各寻茶楼档次对号入座。真正在茶楼谈生意的到不多，大部分茶客到茶楼的目的还是休闲，散心解闷。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各寻其乐。成都人谓之“到茶楼去耍！耍得高兴、耍得安逸。”。中、高档的茶楼有管弦丝竹、曼舞轻歌。茶具较为讲究，以当地涪陵陶瓷为主。茶叶也分高中低档。根据茶客的喜好提供国内各地名品，同时佐以各色茶点。而大部分老城区的简易茶坊则简单之至，很普通的陶瓷泡杯，或有茶托的青花瓷盏。清一色的茉莉花茶，2元一杯。根本无甚花样可言，老茶客倒也乐得如此。泡茶楼本身已成了其生活的一部分，质量倒不是什么重要问题。据“老成都”介绍，成都人泡茶楼的历史非常久远，远的不说，近的要数乾隆年间了。茶客们每日花很少时间解决生计问题，温饱足已，其余的时间则大多给了茶楼。
       成都的大部分简易茶楼都在城北一环内的老城区，如红星路两侧的很多老街。成片很老的两层木楼，青色鱼鳞般的屋面，泛着历史浓重的痕迹，让人想起背着竹篓，裹着头巾蹒跚前行的老川民。老屋全是木结构的，黑黢黢的，和成都的天气一样总是让人有一种湿润润的感觉。成片的老屋与周边崛起的泛着银光的现代感极强的大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在这里，你可能会更深地感受到成都人的恬淡与懒散。或许你会称之为“与世无争”。
       红星路惜字宫南街有一家老茶楼，店主叫老邓，四十岁上下，有些秃顶，很老实憨厚的模样，有一个年轻漂亮的老婆和一个珠圆玉润的小男孩。老邓的茶楼没有字号，但人们一看就知是茶楼。
       一进二十平米左右的临街木楼门面，阳光从大厦的缝隙里渗出几屡照亮了门面的半拉。屋内摆放了六七张方桌，内墙站立着一个专门摆放茶具的木橱，橱顶上架着一台25寸彩电。橱下林立着10来只水瓶。
       六七张桌有五六张从早至晚都酣战着麻将。男女老少都有，有时还能看到学生模样的在玩。每人桌旁都放着一杯2元的茉莉花茶。周围围着许多看客，多是街坊。有上班族，有做小买卖的，还有踩三轮的，也参与方城，从桌上拿几只牌揣在口袋里，牌的点数与和牌者的方位一致也跟着赢钱，成都人谓之“买马”。很可能有的牌局无法糊，因为你要糊的牌可能都被旁边“买马”的人揣在口袋里了。仅剩的一两张桌子，有老大爷在读报，也有老太婆在打着瞌睡。老邓则不时地给大伙掺点水。他那漂亮的少妻此时也在桌上战得正酣呢。
       不过，在老邓的茶楼，遇上大型的国内外足球比赛直播，麻将顶多一桌。若四川“全兴”队比赛，则一桌都不摆。因为，四川人是出了名的超级球迷。赛前，老邓早早地将大小椅凳座次排开，一直排到店外。来一个球迷，则沏上一杯香喷喷的茉莉花茶。
       如今这年月，谁家没有电视机？可成都的球迷偏爱扎堆看球，这样出气氛！进一个好球集体欢呼：“全兴队，雄起！”，踢了臭球集体责骂：“霍顿，下课！”。四川话喊起来抑扬顿挫。那个热闹劲我是亲眼目睹，果然名不虚传，并且很容易就被他们感染了。球迷说这种兴奋在成都只有在两个地方才能感受的到，一个是在球场，一个就是茶楼。
       我在成都的大街小巷逡巡，发觉几乎所有中低档次茶楼的功能都和老邓的一样，茶楼里的角色也大同小异。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地在里面消费着光阴。悠闲、懒散地咀嚼着生活，也并未觉着有何不妥。问起他们为何不尝试去改变一下生活，答曰：“这样好安逸噢！为啥子变噻？你问发展，搞改革？我们搞不来，有人在搞不就行了吗！”
       生活还是那个生活，茶楼还是那个茶楼。有忧心忡忡者曾在媒体引发“我看成都人的生活”大讨论，并对现实予以了言辞激烈的抨击，但几年过后再访成都，涛声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