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是谁 金乌世界,内宇大陆,路北苍云宗,思过崖。 外门大弟子吴中因偷窥掌门千金宛约莲沐浴,被人举报,被执法殿抓到,受鞭笞三百刑。 打得皮开肉绽,几乎去了半条命,差点被驱逐出宗门。 还是宛约莲让人专话,才没被逐出宗门,但却被罚在思过崖面壁思过360天,以观后效。 吴中被罚入思过崖后,起初一、二个月,外门好友及杂役弟子还接二连三地来看望他这个大师兄,三个月后,来人渐渐地少。 最后,除了杂役弟子孙友和小师妹易玉轩,仍然一如既往地、隔三差五地上来给他送点吃、送点穿,顺便陪他聊聊天外,再无其他所谓的好友来看望过他。 世态炎凉、人情冷暖,立杆见影。 吴中被罚四个月后的一天,易玉轩与孙友又相约上思过崖来看望吴中。 路上被十三长老的孙子、内门弟子张瑾玘拦住,对易玉轩一通调戏。 孙友愤怒得要上前拼命,被易玉轩死命地拉住。 吴中就是因为得罪了张瑾玘,而被他陷害,说他偷窥宛约莲沐浴并举报执法殿,结果被判罚三百鞭笞,上思过崖面壁思过360天的处分。 此时,面对张瑾玘的挑衅,不要因为一时的冲动,再把孙友弄上思过崖了。 思过崖可不是个好地方,那地方又潮又冷,缺吃少药,而且还是禁灵之地。 修士在思过崖面壁,只能冥想,不能修炼,因为无法感应到天地灵气,更不可能吸纳灵气。也调动不了丹田中的灵力,所以是禁绝之地。 苍云宗处罚犯错的弟子,连监房都省了,直接押上思过崖就行了。 易玉轩好不容易摆脱了张瑾玘纠缠,与孙友急急忙忙地赶往思过崖。 此时,吴中呆立在一处悬崖上,嘴里不停在念叨着: “我是谁?我是谁?……” 整个人呆呆痴痴,眼神涣散,身上死气缠绕,处在弥留之际的状态之中。 见到孙友与易玉轩,一点反应也没有,只顾着念叨: “我是谁?我是谁?……” 易玉轩见此,大吃一惊,连忙喊道:“师兄,你这是怎么啦?” 孙友也急忙上前扶着吴中,吴中受了三百鞭笞,又在思过崖面壁了近四个月,整个人瘦得不成人型,此时呆立在悬崖边,孙友担心一阵山风吹来,都会把师兄吹落崖下。 他将吴中扶到一边,吴中用力地挣扎了一两下,奈何他现在的体力十不存一,哪里挣得开孙友扶着的手,眼神略微集中了一点光,望着孙友道: “你是谁?我……又是谁?” 孙友哽咽着大声喊道: “师哥,我是孙友,你怎么就不识得我了?” 易玉轩也是带着哭腔喊道: “是呀,还有我,你的小师妹易玉轩,你还记得我吗?” 吴中似乎深思了一下,突然道: “孙友?易玉轩?哦……孙友,易玉轩,那又是谁?我是谁?” 孙友与易玉轩开始一喜,接着又一愣,两人对望一眼,心里疑道,怎么回事? 两人相约来看望师兄,前后间隔时间不过十日,师兄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思过崖只听说禁灵嘛,修士在此,只不过是不能修炼,不能动用灵力,但过普通人的生活还是可以的,难道大师兄是被那三百鞭笞打傻了?不对,要是打傻了,早就傻了,怎么过了快四个月才傻呢? 一定是这十天当中,思过崖上发生了什么,大师兄才会变得如此傻傻呆呆的。 “师兄!” “师哥!” 两人大声地喊道,但吴中仅仅是开始眼神稍微集中望了他们一眼后,接着便又涣散了,嘴里依然叨叨着: “我是谁?我是谁?……” 师兄妹俩心里忽然冒起一股很不好的念头: 完蛋了,难道大师兄……疯了? 两人左右扶着吴中的胳膊,一时也不知要用什么话来安慰吴中,默默地将带来的瓜果、甜饼等食物摆在石桌上。 往常,吴中见到孙友、易玉轩给他送吃的,都会大喜道: “可把你们盼来了,要不然,我都要被饿死了,奶奶个腿,这个思过崖,简直绝了,真的是一点灵气都没有,就是修炼到辟谷境,也怕是会被饿死了吧?修士辟谷,辟谷,你总不能将灵气也辟了吧?哈哈……” 可是,如今,吴中却似没看见一样,这些瓜果甜饼一点也没有引起他的注意,他眼神空洞地望着远方,嘴里只一个劲地念叨: “我是谁?……”。 “大师兄,你是吴中,吴中就是你!” 易玉轩哭着大声地对吴中耳边喊道。 似乎是易玉轩的喊声起到了点作用,吴中涣散的眼神稍微集中了一下,望了一眼易玉轩,愣了一下,有那么千分之一秒回过神来一下,但瞬间眼神又散了。 孙友注意到这一点,也跟着大声喊道:“师哥,你是吴中,口天吴的吴,中间的中,吴中,就是你,你快醒来吧!” “吴中,吴中?我是吴中?……” 但没有几秒后,吴中便又问道: “吴中是谁?谁是吴中?我是谁?我是谁……” 哇,倒,孙友都要吐血了。 师哥这是到底遇到什么啦,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正在俩师兄妹左右彷徨,不知所措时,刚才在路上纠缠调戏易玉轩的张瑾玘,带着两个狗腿,也尾随易玉轩,上来思过崖。 见到吴中这个疯疯癫癫的样子,哈哈大笑,围着吴中转了几圈,然后用手指头戳着吴中的额头,鄙夷地叫道: “你不是很拽吗?你不是很拽吗?仗着你是外门第一弟子的身份,不把我放在眼中!现在怎么样?我都成了内门弟子了,你这外门第一还在思过崖上混呢?怎么样?这思过崖上的滋味挺好受的吧?” 说完,装腔作势地作运功状,鼻子还嗅了嗅,嚷道: “果真是个好地方,一定灵力也调动不了,一丝灵气也呼吸不到,真是个挺让人舒服的地方,哈哈,这可是给你这位外门第一的大师兄量身打造的好地方呀,你在这里过得‘舒服’了,我也挺‘舒服’的,哈哈哈……” 笑完,又用手指狠狠地戳着吴中的额头。 “还想去大长老那里举报我偷看小师姐洗澡,结果怎么样,偷看小师姐洗澡的竟然会是你?没想到吧,吴大师兄?” 易玉轩愤怒地指着张瑾玘骂道: “你无耻!明明是你偷窥约莲师姐洗澡,却恶人先告状,反诬师兄偷看约莲师姐洗澡,门中长大真是眼瞎了,才会相信你的鬼话!” 张瑾玘怒道: “放肆!你竟敢诋毁门中长老,该当何罪?信不信我立即向执法殿告发你?” 易玉轩倔强地道: “就说了,谁诬告师兄,谁就是瞎眼,管他是掌门还是长老!你去告啊!” 张瑾玘愤怒地对手下的两狗腿嚷道: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给我上前去掌嘴!” 两个跟班小弟听到张瑾玘的话,凶狠地就要上前对易玉轩动武。 易玉轩冷笑道: “张瑾玘,你不要忘记这里是什么地方?在这里,大家都动用不了灵力,彼此是半斤八两,你确定你们是我们的对手?” 张瑾玘这才一惊,是呀,自己怎么就忘记了这茬?看了看还是炼体境的杂役弟子孙友,他可是知道孙友这个杂役弟子的厉害。 别看,孙友只是个杂役弟子,他可是在宗门养了三年的猪兽。 养猪兽的杂役弟子,是要将一批仔猪兽从小一直养到出栏为止,经过考核后才能晋升为外门弟子。 养殖的过程非常辛苦。 每天喂食时,要将仔猪兽抱出栏,喂饱后还要给仔猪兽洗澡,清理栏舍,抱进抱出,喂了三年,仔猪兽从十几斤长成千把斤后,一样抱进抱出。 猪兽生长期间,还要给猪兽驱赶蚊虫,驱赶时不能用工具或烟燻,只能用双指夹。 喂养三年猪兽,杂役弟子即使没有突破到练气境,那也是练出了身有千均之力的体格,双指如铁,动如闪电,夹个什么暗器自不在话下。 在禁灵之地,与他们动武,十个张瑾玘也不是孙友的对手。 两个狗腿看了看壮实的孙友,自己虽然是练气境的修为,但在思过崖这样的禁灵之地,却是半分灵力也调动不了,根本就是个普通的凡人,这要和养猪兽的杂役弟子对上,还真不是对手。迟疑着停下脚步,望着张瑾玘,希望得到进一步的指令。 张瑾玘也一下迟疑了起来,眼珠滚动着,想着有什么办法对付易玉轩。 忽然看着还在那神神叨叨的吴中,一把拉过吴中,对易玉轩与孙友嚷道: “你们别乱来啊,要是你们胆敢向前一步,我就,我就……把你们的大师兄推到崖下去!” 正注意着张瑾玘的两个狗腿的易玉轩和孙友,没想到张瑾玘如此卑鄙,竟然拿神思不清的吴中来要挟他们,一时大喊道: “张瑾玘,你卑鄙,你要对付的是我们俩,你放开师兄(哥),和我们单挑!” “行!我们下山去单挑!” 张瑾玘向两个狗腿使了个眼色,一把将吴中推开,然后撒丫子往回就跑,两个狗腿见主子跑了,便也跟着跑了。 易玉轩对着他们奔跑的背影怒道: “张瑾玘,有种你别跑!” 孙友却看到趔趔趄趄地向后倒退着的吴中喊道: “师哥,你小心!” 一边喊着,一边向吴中奔去。 而吴中似乎没有听到一样,嘴里仍然念叨着: “我是谁?” 向后倒退着…… 眼见着吴中退到悬崖边,仍然没有停下趔趄的脚步,突然,吴中被一块小石子绊了一下,一个倒栽葱向悬崖下掉了下去…… “啊——” 孙友狂喊一声,一个箭步向前伸手一拉,却拉了个空,眼睁睁地看着吴中掉下了悬崖。 而一旁的易玉轩却直接吓傻了,嘴巴张得大大的,久久地喊不出一滴声音出来。 思过崖一时静得落针可闻。 良久,易玉轩才喊出声,“师兄——” 喊完,便向悬崖下摸去,孙友在后面见了,也大叫着:“师妹,等等我——” 也不知过了多久,吴中悠悠醒来,望见周边一片灰暗,心里吐槽了一句: “卧槽,这是什么地方?难道……” 一时他脑海里的记忆如潮水一样涌来。 他记起了,他是在一间小酒馆里借酒浇愁。 生意上一直不顺,生活中又遇小人,交友不慎,被最信任的结义兄弟吭得体无完肤,将棺材本都借给结义兄弟江湖救急,完事后,兄弟连提不都不提,也不还钱,最后实在撑不下去了,他开口向兄弟提出还钱,否则,自己的公司也经营不下去了,结果兄弟翻脸不认账,问: “什么钱?我何时向大哥你借过钱?老大,咱们虽然是结义兄弟,但没有你这样讹人的吧?” 见结义兄弟说得一股正经的,似乎全没有借钱这一回事,吴钟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 “不是,老二,你没开玩笑吧,你当时急着要用钱,向我江湖救急,我毫不犹豫从账户上亲自提出60万现金给你送了去,你怎么……” 老二站起来想摸摸老大的额头,吴钟伸手拨开了老二的手,老二吐了一口烟,道: “老大,你没有发烧吧?我江湖救急?你还亲自拿了60万现金给我?我怎么不知道有这回事?” “你——” 吴钟似乎不认识了这位结义兄弟似的,看起来他是想赖这笔借款了,也是,自己当时太过相信所谓的结义兄弟了,竟然连个借条都没向兄弟要,还亲自送现金上门,要是老二死不认账,自己还真是没办法讨要这笔借款,一时竟然怔怔地望着他说不出话来。 老二见吴钟说不出话来,得意地耸耸肩,然后扭扭屁股,转身走了。 看着结义兄弟的背影,吴钟真的一口老血吐了出来,昏昏沉沉地漫步在街道上,嘴里嘟噜着: “怎么会这样呢?老二怎么是这样的人呢?亏我还一直将他当……” 信步走入街边的一个小酒馆,这一喝就把自己喝得不醒人事了…… “是呀,我应该是喝得过多了,酒精中毒了,那醒来也应该……是在医院里或是在家里呀,怎么会在这里?难道是我把自己喝死了,这里是世下阴曹地府?……可是,这也不对啊?这阴曹地府中怎么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嗤——” 此时脑袋如一阵针扎似地痛了起来,另一股记忆也冲向识海,痛得他在地上打滚,但并没有昏过去,硬生生地扛着头痛欲裂的感觉,好在时间不长,或许是几分钟,或许是几秒吧,反正当时他是感觉挺长,度日如年,又感觉挺短,仿佛瞬间,脑子便清醒过来了。 他从地上坐了起来。 “嗯,我究竟是谁?” 他拍拍还有些发懵的脑袋,脑子里一会儿“吴钟”,一会儿“吴中”,同音不同字,却是两个人的名字,但身体却是一个,“吴钟”是他,“吴中”也是他,两个吴钟(中)在识海里都在发疯地抢着融合对方的记忆,把这具身体的脑袋搞得疼痛欲裂,因为是融合记忆,倒也没有将这具身体痛得昏死过去,这比昏死过去更让人痛苦,痛昏过去,一了百了,这眼睁睁地痛苦,那才真不是人能承受得了的! 奈何现实就是如此,他受不了也得受着,融合完记忆,他就知道他到底是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