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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 柳 摇 空 文/驼影润沙 前言：沙柳抗逆性强，较耐旱，喜水湿；抗风沙，耐一定盐碱，耐严寒和酷热；喜适度沙压，越压越旺，但不耐风蚀；繁殖容易，萌蘖力强。沙柳形如火炬，具有干旱旱不死、牛羊啃不死、刀斧砍不死、沙土埋不死、水涝淹不死的“五不死”特性。 ——摘自《百度》 之所以，把沙柳的具象从百度百科上摘录下来，是因为很多人没有来过沙漠，不知道沙柳是怎样的一种植物。 我是有过一段在毛乌素沙漠边缘工作的历史。那是在2001年元旦刚过，由于在该地区我们的矿产登记区内发现了石油，需要组建新的采油厂而被调往陕西省靖边县和定边县之间这块广袤的沙土地，并在那儿整整地度过了三年半的艰苦时光。那段岁月，使我认识了沙柳，并为之震撼！由此，也给当年单位自办的厂刊取名为《沙柳》，多位后任者历经十余年将刊名延续至今。 我喜欢沙柳。它是站在生命世界里的骄傲之子。在我的认知中，仅存在沙漠的生命迹象不是很多，可以用寥寥无几、凤毛麟角来形容。而沙柳，就是其中耀眼着顽强光芒的代表之一。它形如一丛丛利箭挺拔着腰身，虽纤细但却铮铮铁骨般展示着生命遭遇艰难后的淡然、静默、自信与奋斗的精神。春来，在看似枯死的枝干上会重新焕发出生命鹅黄的绿，虽是瘦小的春光，但也昭示着生命的顽强与对命运的奋争；夏来，给炙热的沙海里献出力所能及范围内一层厚厚的浓荫，即便身居滚烫的世界，内心的荫凉依然丰满了生命的柔情；秋来了，在萧瑟的面容初露峥嵘时，它神情毫不慌张，慢慢地褪着满身金黄的衣衫，静静地换装并披上黑褐色的盔甲，显得凌烈且不可冒犯；冬来了，在风霜剪落了固守在细枝鬓角上仅存的针叶后它依然凛然欺寒、奏响着生命长鸣的风笛，它会在冰天雪地以赤裸的风骨和无畏的贞烈、在磔骨的痛苦中涅槃着生命轮回的希望！ …… 我多么希望，塞北的沙柳有水乡杨柳轻吐清韵、依山傍水、婀娜妩媚的娇态，有粗壮的躯干和依依下垂的嫩枝，有所有称之为柳树的风情万种、搔首弄姿！然而，塞北的沙柳只能在自然的造作下，将一蓬一蓬的纤枝细叶聚集成迎天独立、从不俯首下垂于万里黄沙、寂寞中孤标傲世的另一种风采！那素面朝天，迎风舒展的骄姿，点缀着毫无生气的茫茫戈壁与沙漠！是荒漠随季而来的风，洗礼着她被春雨夏露、秋霜皑雪浸染的姿容，强大着那一个冷酷沙漠里奋力搏动的灵魂！ 我喜欢沙柳。是沙柳的精神鼓舞我们一群人在当年为执念的石油事业无怨无悔、甘苦自如地从零起步，建设了一个年产百万吨以上的大油田。在我刚刚踏入而立之年不久的2001年，随着油田勘探开发的区域扩大，也因为加快油田的增储上产的紧迫需要，从全局抽调了18名干部率众重上胡尖山地区，即在毛乌素沙漠的边缘寻找并建设新的油田。昔日的胡尖山，朝北朝西一片旱海茫茫、人迹罕至。我们在千辛万苦的跋涉找寻中发现了一块可以搭建临时基地的地方，成立了前指并拉开了征战的序幕。 工作环境从高楼林立的城市，转移到沙漠的边缘。 办公地点从宽敞舒适的办公楼转移到仅放一桌、一椅、一个单人床的彩板房。 还有，由于任务紧张，仅有一百多公里即可到达宁夏银川的家几乎不好意思回去探望。记忆犹新，在我调离该单位前的三年半时间，平均每年回家的日子积攒下来竟不足21天！ 我承认，对待工作自己没有冠冕堂皇的抱负和崇高的理想，没有那种“形而上”的胸怀和人生站位。那种坚守与奋斗的动力来自于当时所承载的巨大压力，来自于石油人传承的军人文化为身体的血液里源源不断输送的营养，来自于再苦再累也要对得起组织的信任和重托，来自于从小成长的过程和境遇所练就的不服输、不认输、不怕输的心理状态……一千二百多个日夜的奋战，终于“功成名就”，终于从那个战场转移到另外一个战场。临别前一个礼拜，我再一次坐车踏遍了方圆几千平方公里的油区，看着山峁沟壑、沙漠荒原唱着欢歌的抽油机，看着由石油人铺成的、纵横舒展的柏油路，看着石油会战时由我方合同约定参战方必须同步完成防沙造林附加工作量而蓬勃起来的万亩沙柳林、梭梭树林，看着慢慢退后的沙舌沙丘，看着同样因为石油开发与服务而改变了生活方式、慢慢走向小康的当地牧民和农民，看着刚刚新盖的数栋崭新的办公大楼和职工宿舍，心中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最后告别的那天深夜，当我好不容易熬到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在耳畔依然回荡的今夜无眠的乐曲当中，我醉意朦胧地躺在办公室套间的寝室里翻看着最新的《沙柳》厂刊，想着从创业之初的十八人到临别时壮大起来的八百多名员工战天斗地的风貌与成果，心中感慨良多、五味杂陈！我也想到，这些人真的是一株株沙柳，在别人目光无法触及的地方，将各自的根系自然而然地交缠在一起，从冷漠的黑暗里汲取了生命的水分和营养，以团结的精神谱写了一曲生命的豪迈之歌！ 我喜欢沙柳。我喜欢沙柳摇空的姿态。 沙柳摇空，摇长了华夏民族的春秋寒暑，摇短了中华大地的古往今来、民族团结的距离！有一则大家熟知的历史故事，那就是“昭君和亲”。遥想公元前54年，一个叫王嫱的南国美女怀抱琵琶，身披洁白的胡氅虽和亲的队伍迤逦北上。从此，匈奴的马蹄不再南掠，沾血的干戈不再碰撞，民族的孽缘由此消弭。前年，我经过位于内蒙古包头附近的昭君墓时，一股拜谒的情绪促使我行车寻找着旧日的芳踪，瞻仰这位伟大的女子。终于到了，眼前香丘依旧、芳草凄凄。而丰茂于眼帘的，则是烈烈戈壁之上的沙柳，一如巾帼英雄当年的风采，倾吐着惊心动魄的斑斓历史和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道德物语！ 沙柳摇空，摇出了生命的壮烈与执着，摇出了为了重生的牺牲精神。为了积蓄战胜沙魔的力量，它每隔三年就会把伤痕累累的枝干从根部自我抛弃枯死，重新发芽生枝去完成再一次的重生。这让我想起了那段众人皆知的、孰真孰假的苍鹰重生的故事。老鹰是世界上寿命最长的鸟类，它一生的年龄可达70岁。当老鹰活到40岁时，它的爪子开始老化，无法有效地抓住猎物。它的喙变得又长又弯，几乎碰到胸膛。它的翅膀变得十分沉重，使得飞翔十分吃力。它只有两种选择：等死，或经过一个十分痛苦的更新过程。老鹰首先用它的喙击打岩石，直到完全脱落，然后静静地等候新的喙出来。它会用新长出的喙把指甲一根一根地拔出来，当新的指甲长出来后，它们便把羽毛一根一根地拔掉。5个月以后，新的羽毛长出来了，老鹰开始飞翔，并获得30年的岁月的延续。不知苍鹰如此的作为，是不是源自沙柳不屈服命运安排的精神秉承？ 沙柳摇空，摇小了冷酷孤寂的绝望，摇小了沙漠的苍凉！请看，在天边，那雨后的云霞里，浴着阳光翻腾穿梭的鹞子，不正是在你的枝窠里完成了生命的孕育，并在你的怀抱丰满了羽翼而纵横在苍天风雨当中的英雄吗？还有以你的枝叶为食的羊群、沙雀、以及匍匐在你脚下和根部潮湿沙地里的、不知名的昆虫动物，不也视你为胸怀博大的母亲，延续着它们祈求繁衍千年的生命期望？而让我至为动容的，则是陕西三边（定边，靖边，安边三县区）防护林的打造，其主要树种也是沙柳、主要力量则是祖辈生存在那块地域的人民。自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末，中央提出了从根本上遏制沙进人退的现象，陕西榆林地区随即动员当地人民在政府的大力支持下开始了改天换地的浩大工程。截止2016年年底，榆林沙区森林覆盖率已由1977年的18.1%上升到38.9%，沙化土地治理度达68.4%。而今的榆林地区，而今的毛乌素沙漠的边缘，已经是森林遍布、气候日渐温润的喜人景象！行文至此，我赞叹于沙柳这一位功臣，更仰视于这里的人民将沙柳的精神弘扬得让日月惊叹、让天地正容！ …… 塞北的沙柳，给你一杯长流水，欲与天公试比高！ 塞北的沙柳，在你的身上我看不到悲哀，看到的只是激昂情怀的悠然耸立！你顽强的生命，在百草匿迹、羌笛沉音的天空下，不屈从命运给你的孤单与旷野上升腾的荒凉，依然独领风骚、迎风歌唱！愿沙柳的精神，在生命的长途中是一个凝固的主题，在我们携手走过的路上，树起一座座记录历史的丰碑，将激扬生活的岁月写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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