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阅读父亲 文/驼影润沙（另外文学网站用名） 我的父亲在二十年前因病去世，寿享72岁。那时，我刚过而立之年。 由于我是家中的老小，从小受父母的慈爱最多。成家生子后，父母做了分工：母亲在老家照顾半身不遂的大哥，父亲涉足逾千里之遥，帮助照看断奶不久的小孙儿，以解我们工作之虞。父亲在我的家里生活了整整四年，直到孩子入托后回到老家。 依稀记得，每当我在风雨交加、或者天寒地冻的傍晚推门进屋时，第一眼捕捉到的竟是父亲怀抱儿子、朝着门开处耽虑的眼神。那种感觉，至今想来，依然暖心！ 后来，我在中央电视台朱军主持的《艺术人生》中看到过这样一小段情节：有一位已经六十多岁的著名艺术家，当朱军问及现在最大的幸福是什么的时候，他眼噙热泪地说：“我现在最大的幸福，就是出外多日回来后，进门喊一声爸爸有人答应……”看到此景，当时我深有感触。由此，即便在他受到非议的时候，依然被这位老艺术家够格的人子情怀感动并滋生了对他人格的敬仰与崇拜！ 是的，在文明的社会里，人的一生只有一位父亲，他是我们的唯一，也是我们的骄傲。无论在世俗的眼光里存在着富与贵、贫与贱，我们没有更多的选择，因为血脉所贯通的、那种独有的事实。失去他们，对于家人而言，不仅仅意味着远去了一位亲人的生命，还有两代人之间个人根脉的断层、亲情牵挂的缺失、家庭概念的不再完整…… 在我们这个年龄段，绝大多数人都听过《父亲》这首歌：“那是我小时侯/常坐在父亲肩头/父亲是儿那登天的梯/父亲是那拉车的牛/忘不了粗茶淡饭将我养大/忘不了一声长叹半壶老酒/等我长大后/山里孩子往外走/想儿时一封家书千里循叮嘱/盼儿归一袋闷烟满天数星斗/都说养儿能防老/可儿山高水远他乡留/都说养儿为防老/可你再苦再累不张口/儿只有轻歌一曲和泪唱/愿天下父母平安渡春秋！” 短短的、朴实无华的歌词，白描了父亲对儿女留下的剪影。我把它完整地抄录到我的文字之中，并随着回忆的快感而使心情徜徉在“父亲”的状态之中。 我可以肯定的说，没有当过父亲的人，是不会真正领会父亲的。正如没有当过母亲的人，不会真正领会母亲一样。 仁者爱山。父亲是一座山，是一座高原上耸立无言的山。在高原上生活过或者见过高原的人，就会深切理解父亲是山的由来。有时候我在想，世界上敢于追问天的浩渺、天的纯净、天的深远、天的清晰和天的负重者惟山而已；在人间，可以和山媲美追问世事者惟父亲而已。山拔地而起，不甘屈就于平庸和红尘的挟裹，将巍峨与豪迈傲视于蓝天；山信念执着，基础雄厚，有十分的胆略敢于将伟岸在世间鼎立。每一座山，任风雨侵袭、寒暑折磨，依然故我。而真正的父亲，同样以铁骨峥嵘、肌肉纵横的体魄和敢于担当的精神，解读了家庭繁衍生存历史的所有动态。即便在困苦中，不因艰难和挫折的磨砺而泣泪，不因对奢靡和浮华的无望而所悲。惟有的，就是让坚毅的心更为坚毅、让佝偻的背努力挺得更直！ 需要在这里解释的是，父亲不是男人的代名词，并不是所有的男人都能戴上父亲的冠冕。判识父亲的标准不仅是儿孙满堂、衍生续子，还有男人的尊严与品格、善良与正直、厚重与胸怀、正义与责任…… 白云抚摸着山，无言；良知抚摸着父亲，无语。 智者爱水。父亲是一条河，是一条写意沧桑而且任劳任怨的河。在江南生活过或者到过江南的人知道，在纵横布网的水所聚会的江南多了一种人文的柔情，还有水特有的柔韧。水把自己所有的情怀无私地奉献于繁衍生命的土地，潮润了干燥的空气，肥美了行程的稻田，丰满了湖泊池塘，成就了大树和小草……而在柔情舒展的印纹之处，更有百折不回的、坚硬的纹路。和江南的河流可以相提并论的自然还有父亲。父亲的一生，在把等同于母亲一样博大的情感给儿女传输的同时，还可以做到如水般能伸能屈、能收能放、能舒展有度。他在生活中会智慧地遇山而绕，是因为生活的山有时候太大而无法翻越；他也会在生活中遇平坦开阔的境遇时放慢脚步，是因为他也需要释放如水般从高原激越而出、披荆斩棘的劳累。 父亲的这条河，流淌在我们的血液，伴随着我们走过生命的全程，包括所有的幸福与快乐、悲苦与烦劳、失败与成功。这条河，流过了我们的无知、青春；流过了我们长大成人、成家立业；流过了我们对于世界的所有感触和对社会这本杂书阅读的全程。 水的爱，是在竭其所能，滋养着万物；父亲的爱，是在穷其一生，滋润我们的生命！ 勇者无畏。父亲是一副担，是一副勇挑责任、踏着坎坷一直跋涉前行的重担。少小的时候，因为父亲的时代“问题”我认识了扁担的负重，并在整整的六年间挑过柳担、桑担、槐木担、榆木担……每一副担子，以我为支点，晃悠着我的少年，并把我晃悠到青年的起步。记得那年那月的时候，一根扁担两头的粪筐，挑着对土地的尊重和虔诚，挑着对来年大地回赠丰厚的期望，挑着对丰裕生活的憧憬和期盼。成家后，我更深一步的想到，这副担子，还在挑起着对于家庭的责任、良心和对爱的回答。 世界上，能有一副沉重的担子来度量我们的脚步和对家庭、对社会的责任，追溯我们对于生活反馈的源泉，其累的值得，累的高兴！ 记忆中，承载重量的，是肩上的担子；记忆中，负重无畏的，是我们的父亲！ 生者无悔。父亲是一部诗，是一部立于天地之间经营苦难和幸福的雄浑史诗。在历史的长河中，能够掬起深悟历史的浪花者，是穿透力很强的诗，是可以浓缩历史的诗；在生命的废墟上，能够吐香纳蕊、重塑辉煌、串起博爱者是我们的父亲。每一位父亲，把自己父亲传媒的信息镶嵌到我们的头顶，头顶亮起了指路的明灯；每一位父亲，把自己人生宝贵的阅历，细心地装帧成精美的画册，留给我们生活的知识。 不论我们的父亲，是否伟岸到世人仰望，还是卑微到无人知晓，但只要他怀存善良、不舍亲情、富有同情之心和责任之心，都应该是我们的骄傲与自豪！他们用自己生命的轨迹，既解释着自己的前行之路，也在告诉后来的子嗣不论前程多么曲折和起伏不平，都要朝前去走，不能原地踏步！ 阅读父亲，是一项艰巨的工作，因为父亲知道在哪个时候流泪，哪个时候叹息，哪个时候沉默，哪个时候兴高采烈……这些点滴，都是组成人生成诗的最小单元；阅读父亲，是一项细致的活计，因为父亲会拿自己的生命告诉你什么是男人、什么是针头线脑的细微、什么是粗枝大叶的疏狂……这些片段，都是组成诗的长句。 蜗牛，用柔软的躯体驮着生命赋予他的重负，用闪亮的印痕解释着它的勇敢和坚强；父亲，用他不算魁梧的身子驮着生命赋予他的重压，用行动诠释着无悔与担当！ …… 我的朋友，千万不要忘记：父亲变老的时候，我们却长大了；父亲老态龙钟的时候，我们应懂事了；父亲的成熟慢慢变得和小儿一样幼稚时，证明我们的父亲老了；父亲需要在他愉快地告别这个世界的时候，我们不要抱怨那些短暂的劳顿之苦，因为他在我们从婴儿到成为一名称职的父亲期间，付出的心血和时间更多！ “鸦有反哺之义，羊有跪乳之恩。”如果你的父亲健在，在羡慕你幸福的同时，还请怀揣着父亲昨天的爱，从今天做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