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不可否认, 一个女人最大的痛苦便是失去了自己的子女,然后就是伴侣的离世。 可您先受了送黑发人之痛,又很快经受丈夫绝尘而去。 你在有你们仨的房子, 一住就是18个寒暑。 整栋屋子,到处是你们仨相亲相爱的点点滴滴,你鲜走出这屋子,似乎一走远他们俩就离你远了一步。你情愿天天怀抱彻骨的怀念,也不远让你们仨分得太远。 你说他们去了只剩你,当然很痛苦,于是你通过做学问写书,替你仨苦度余下的日子。你说不想活到一百多岁,“那就太苦了,我这几年活过来就不容易。我为什么要翻译《斐多》呢?这是一本非常难译的书,我就想把精力全部投入进去,忘了我自己。”我觉得这才是真实。 不是吗?如果换位自己,换位我们自己的父母呢? 谁忍心让我们的母亲经受这样的人间大苦?谁又忍心我们相爱的伴侣经受这样的痛苦? 高寿本是令人羡慕,但若谁有这样高寿的经历,谁便是人间最苦。早就如此感觉,所以我情愿夫君先我离世,因为若我先去,不会有人如结发妻子一样的疼爱他。 我不觉得每个“我们仨”的家庭,留下的是有福的,无论他创造了怎样的高寿记录,怎样的耀人成就。恰好相反,走了的是有福的,因为他有世上最最亲的人的送行。 若让一个耄耋老者,孤苦伶仃度日,这是怎样的残酷? 从87到105岁, 漫长的18载,你是怎么度过的? 那些屏蔽着你的内心苦楚,一意掬捧着你在别人眼里无关痛痒的光亮的人, 要有多大的狠心,才能视而不见你的苦? 本是家境殷实的大家闺秀,一嫁给他,你就开始了做一大一小两个人的母亲的经历。那些粗活,那些磨难,那些曲折, 那些苦楚,你们之间,总是你挺身而出顶天立地的角色。只这一条,已是令天下好女人感同身受叹息。你还在世人和他称颂你这最贤的妻成就了先生的光辉时,给足了你为他牺牲的男人的面子,你说那么他也是最好的丈夫。漫长的60载,你为他隐藏了自己灿烂的光芒。 莫说什么子非鱼焉知鱼之喜忧和燕雀安知鸿鹄之志的鬼话,只要谁胸中怀有着老吾老以及他人之老情愫,便不会如此跟着全世界只歌咏你的光鲜而无视你常人难以想象的孤寂清苦。本来,所有古稀老年,应该享受天伦之乐。 多少人爱你光鲜的名声,淡然的谈吐,优雅的存在姿势, 而我抱着一只小兔玩具,想着我逝去几个月的兔子,依然的伤悲里, 我只心疼你的苦,祝福你跟你最爱的人去团聚。这,无关我这个凡女子是否有资格送出“心疼”二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