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 少有的清明时节好天气。今天携女儿和妹妹回老家给父母扫墓了。 今天还是母亲的四周年忌日。 母亲在世，特别是完全失去自理和语言能力的900天，我和妹妹900天如一日拿母亲当宝贝一样稀罕，母亲离世后我陷入长久的抑郁中不肯走出来，直到小兔可可来我家。 可两年后小兔可可又意外身亡了，又令我陷入抑郁好一段时间。 自我感受：人真的是不能动不动生出些母性的。将母亲稀罕成我的孩子后，又是母亲又是女儿的真情实感最是令人牵肠挂肚不计回报淋漓相对，一旦失去，双重悲痛特别深重。对可可，则完全是隔辈人的心碎的。 真真的，是要避免生出母性的。 可是，若是成为一种骨子中的天性了，要怎样才能避免？ 2. 晚饭后，跟孩子爸爸去散步，总爱沉思的我不由自主将自己的心理活动和真实感受说出来，我问他“你知道我最爱跟什么人在一起吗？”他不无自信地猜是跟他。我摇头。我让他再猜，他说再也想不出来了。我提醒“两头的人。”他还没猜出，我只好提醒到了家“最老的和最小的”。 是的，我最喜欢跟老人和孩子在一起。 老人是经历了一生沧桑后的老孩童般的单纯心境，孩子则是没受污染的单纯心灵。走在路上，想到老人和孩子们，我已是暗夜中抿起嘴笑起来。我很喜欢跟老人们说话，跟孩子们聊天，经历中也很少遇到不喜欢我的老人和孩子。 似乎，挺像——我是很有人情味的。 3. 前几天，一个陌生电话打过来，是 村里一位堂弟，听出是他后，我立生怒意，强压着心中的不悦不带感情地问他找我有什么事儿，他说“没事就不能找你了，我想我姐姐了还不行吗？” 若是说我是个有情的，我却能几乎六亲不认地在好几年不见对方的时候就直言“别想我，你们都不要想我，没有事儿也别联系我，我跟一帮不孝顺老人的人有什么好交往的？”他还辩解，说他怎么不孝了，更说他是老小轮不到他孝顺。他不说这个也罢，一说这个我的火儿来了，这是我最最讨厌的乡俗中的一个观念——噢，因为不是一个母亲的孩子中的老大，就可以理直气壮地不去孝顺还毫无惭愧，难道他跟大哥大姐不一样都是母亲怀胎十月生的？我说人作为子女，往往在这种攀比和别扭的自私中耽误了孝顺父母，让父母掉到地下，早离世。估计，这位堂弟再也不会给我电话了，除非有朝一日他告诉我接回独居的九十岁母亲正儿八经尽孝心了。 在有些人面前，在他们眼里，我是这么的不近人情无情无义翻脸不认人。也从而在一种不理解中我收获很多的毁誉。而我，除了自己想起来悲哀，一丝一毫的动摇都没有，来自这方面的任何毁誉都影响不到我的心境。 4. 在老家，今天就是清明祭奠逝去亲人的日子了。 早翻了黄历，今天是祭祀好日子。 但清明不仅是天堂的亲人的节日，也是活着的人的。 今天就跟妹妹带女儿先祭奠了父母，然后跟女儿一起去县城养老院看二叔和养老院的人们了。 我没有太多的钱，没有多少存款，但这不影响我尽心。除了给二叔带去洗好的苹果和他喜欢的烧鸡、牛肉干以及我亲手泡发的海参等，女儿还亲自开车带我去超市给老人们每人买了两包适合老人的老牌食品厂——青岛食品厂生产的最好的饼干，还有每人一盒盒装的纯牛奶和昨晚洗好今晨现煮带去养老院依然热乎的每人一个大鹅蛋。清明了嘛，送蛋最合老家习俗。 当然，更要去看公婆，一家人。 5. 给父母扫墓的路上， 近墓地时村里唯一的那条并不窄的路尘土飞扬。村里一部分墓地挪到小清河北岸一年多的时间，这条依然的土路彻底成了沙土路了。也因此，回到家下车时我发现后备箱门框上带回了许多的沙土。我取出面巾纸，刮下那些沙土，包好，上楼后放在一个纸包内，上写“故乡土”。 “故乡土”，这三个字令我脸上镇定，心里却酸涩得流泪。 父母亲人在，故乡是故乡；乡亲乡风纯朴孝道美德弘扬，故乡是心乡。当一切难觅，想起故乡则是心酸。 捧着故乡土，怀念我那北国水乡的湖滨乡幼时那阡陌纵横芦荡浩浩，鸟语花香，鱼鳖虾蟹取之不尽，亭亭华盖下莲花飘香的记忆中的故乡。 我甚至想立下遗嘱，我将来入土时将家乡的这捧沙土同葬。 难以再回到你怀抱，对你的深情永恒在生命深处，我的故乡。 6. 很多年来，我都没有故乡情的感受了，人们提及念故乡，我基本是不感同身受的。 一个的确是有人情味的人，居然没有故乡情，很难说得通。 真的不想对故乡的人和事儿加以褒贬，但我尊重自己的感受，尊重自己的感情。 若爱只因人情的美丑善恶而存在，若情只因德而深浅，人可以陌生了故乡感，却可以拥有所求所与的非为特指的心乡的。 我的那心乡，就在喜怒哀乐平衡着安放的无边广阔的心灵沃土。 无情未必寡情， 有情争似无情。  —— 2016年4月3日夜 |